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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鸟(五)

出门时,她不忘戴了顶帽子,她虽随性但对待自己却从不随意,她极爱护她的头发,不轻易允许别人碰,就连去一趟Bar也小心呵护着不愿被烟味,酒味熏到。

她小跑出去,脚步极快,靴子踏踏踏发出清脆的声响,无比欢快,和她的心跳一致,很快她的脸颊泛起红晕,由脖子开始延展开来,她化妆从不用腮红,而她的脸色总是冷白,让人难以靠近,而如今她的气色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显露出几分温婉与性感,夜色中眼神迷离。

他看到她出现,将停在不远处的车开得更近了,眼睛牢牢在她身上未离开过。

不好意思,让你时间这么赶。这是她打开车门时他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啊。

车里的气氛突然很不寻常,两个人突然一下子彬彬有礼地客气起来,原来他们也并没有熟悉到互相挑毛病啊。

透过距离与沉默,他们依旧还是会觉得彼此很美。

其实她明白,她对自己挑剔就是对身边的人尊重,对自己讲究就是不愿对生活将就,她也曾感谢上苍对她宠爱,赐她一身好皮囊还有一颗对美热衷的心与可登大雅之堂的好品味。

一路上,他们也并没有说话,他将车窗开了一些,风从小口中灌进来,车里飘满她身上的味道,她一直让他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永远都说不明白,想靠近但是她的疏离感反而令她更美。

她想起那天与他吃饭看电影的时候,他走近她的时候,会很自然很霸道地一只手将她拥过来,问她冷吗?担心雨淋到她。她对他的喜欢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她一直都很明白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要么热情如火,激情洋溢,要么如沐春风,温暖如飔,她就是要爱像太阳一般的男人,无私,光明,热情,温暖。她想,只要让她遇到,遇到就不会再对任何人冰冷,也足以抵御漫长的寒冬。

到了Bar,她脱掉了皮衣,跟他走到了舞池,跟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起舞,她靠近他耳边说,这是她第一次蹦迪。他靠得更近,彼此的呼吸温度变得炽热通过脖子传达全身,他迅速地将她的手从后面抓住,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她突然感到不自在,举止不自然地想要挣脱,但越是要挣脱他就抓得越紧,她感到束缚,开始用力,他将手松开,但不肯认输,霸道地说,看着我!别动!

她狡黠地看了他一眼,从人海中窜了出去回到位置上,大喝了一口啤酒,烈焰红唇的印落在杯口上,他不依不饶,给她递来小吃,喂到她嘴边,她将脸别到一边说不吃,她看到他眼神里有些黯淡,然后看着他自己默默地将食物送回自己嘴里吃掉,突然心软了,她点燃一支烟帅气地抽了起来,抽了几口之后将它放到他嘴边,他看着带着唇印的香烟,有些诧异,你竟然会抽烟?厉害了!

怎么?很出奇么?

他将烟接过来也狠狠抽了一口,但迅速一回头,也狠狠吻了她。

他一面跟随着她的呼吸和混着烟味的香水味靠近一面用力抓住她的手,嘴边的胡子渣在她脸上摩擦,微微的刺痛感觉却让她感到舒服,荷尔蒙点燃了秋日里的干枯玫瑰。

还嚣张?!

他用力搂住她,抓着她的手,他的像火一样炽热的双手让她无法抗拒,她第一次开始认真看着他,这个像魔鬼一样的男人!

一发不可收拾,她抓起他的手再去到舞池,疯狂地跳舞来。

她的性感是从骨子里出来的,非得要用火融化她外在的冰冷才懂得她的性情,只要有一点点火,她就能燃烧。

一直到深夜,他们若无旁人地吻起来,但突然间她胸口觉得难受,快要窒息,她用力将她推开,告诉他,她要出去透透气。

他感到诧异,怎么了?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

那你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baby。

好,她仪式感地笑了笑。

她迅速穿过拥挤喧闹的人群,在巨大的音乐声和烟雾中生发出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她突然想起雨后清晨旭日东升那样的笑脸,干净温暖,不虚张声势,从一始终,默默无闻。她将他叫做sixty,她特意给他起的,因为他名字实在太难念,她告诉他,名字太难念很容易令人忘记,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就是常常像他的名字一样让人遗忘。她觉得他是标准的sixty男孩,长相六十分,家庭背景六十分,工作收入六十分,就连说话与开车技术也是六十分,当然对女孩子的好也是只有六十分,不瘟不火,细水长流。

sixty每天对她说早安,晚安,很日常的关怀,多激烈一分,亲近一点的话都不会说的,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宁愿远远望着,守着,等着,日月星辰,天荒地老。

但sixty的心里是真的有她,他会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熟悉她所有的习惯,常在夜里翻看她的动态,而在她的印象中,他的存在似乎就是生病时一定会出现的一杯温水,虽然不足够治愈,但是能够加速新陈代谢让她早日摆脱病痛,也是肚子饿时的一碗清淡的热粥,虽然没有很诱人可口,但是足以暖胃,还是在微风细雨时一把可有可无的伞,她记得也好,忘了也罢,他总愿意为她遮风挡雨。

她走出夜场,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喝得烂醉或是玩得极疯,失恋或是艳遇,形影单只或者搭背而走,人也许总是深藏孤独的,因为孤独而去尝试,因为孤独而违背内心,也因为孤独而伤害自己。她突然悲伤起来,拨了sixty的号码,这是她第一次打给他。

她站在酒吧门口瑟瑟发抖,她在极力控制自己,她听到他的声音,在沉睡中刚醒来的疲倦、沙哑,你在吗?她的声音颤抖、低沉。

在,我在!

sixty恍然清醒过来,诧异,着急。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她再也没法控制,突然像瀑布坠入山谷一样大哭起来,激烈、凶猛、令人胆战心惊。

sixty静静地听着,一声没出,他了解她的冲动,了解她的情绪化,了解她深夜会失眠,会悲伤,会哭泣,但庆幸她能在这个时候想起他。他只能倾听与陪伴,他相信,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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