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羽他们辞行那日一大早,牛家村那少年跪地拜谢。
“若不是几位,爹娘大仇不得报,唯有一拜谢过。”
南溪想去拉这少年起来,哪晓得少年执拗的跪着,不肯起来,还有隐隐的啜泣声。荆拓一把拉了起来,“好啦,娘们唧唧的。”
杜小寒笑了出来,明明是关心人,怎么听着像那么生气呢。杜羽毕竟是个父亲,嘱咐道:“以后在国老府要多学多练,好好的过日子,将来总是要出去的。”
“嗯。”少年点点头。几日下来,他也明白世上没有平白而来的富贵,天上掉馅饼的事哪有那么容易。
文国老夫妇和儿子也来相送,看到牛家村的这群孩子,好在这些孩子年纪尚小,改还来得及。文国老说道:“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导他们,让他们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得国老这句承诺,众人心中的石头落地。文远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文公子这是怎么了?”荆拓问道。
“哦,无事。只是过几日就要回京了,怕这么多孩子家里照应不回来。”文远答道,带着浅浅的笑意。
“还有我呢。”文夫人笑道。眉眼弯弯也盖不住富贵人家的底气。杜小寒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老夫人笑呢,年轻时一定很美。
县令搜查几日也未找到同党,就以畏罪自杀结了案。牛家村三十六口人命案告一段落。
杜小寒坐在马车上,风已经有了寒意。冬天就要来了。他不知道文远会怎么样,只觉得在这乱世之中谁也握不住自己的命运,一步走错,步步错。就像牛家村的那些村民一样。
“杜大夫,过两日就要到瑶山了,到时候,让小寒跟你们回去吧,今年冬天冷,就别让他跟着了。”荆拓驾着马车,扯着嗓子说道。
“不行!”杜小寒气的从车里探出个脑袋,“别忘了上次还是我救的你呢!”
荆拓瘪了嘴,就他偷铁链一个不小心,倒成了杜小寒嘴里的把柄。南溪笑了,分明在笑荆拓还有这种时候,这话一定要私下和杜大夫说啊,怎么能当着杜小寒的面。
无情的手抚在酒壶上,心里还是很难过。都说时间会抹平伤口,可是一碰还是会痛。
杜羽笑着没说话,心里却叹了口气。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怕是杜小寒离家的第一个年吧。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是孩子离不了自己,而是自己离不开孩子。想着,嘴角的笑意多了一些自嘲的味道。
当马车终于晃荡到瑶山脚下的时候,分别也越来越近。
“小寒哥哥!”殷莺漂亮的声线大喊着。殷正跟着跑了过来。
“可算回来了,不然我怎么和你爹交代!”殷正急着说道。
杜羽从车里出来,歉意道:“是小寒给你们添麻烦了,该是我给你交代才是。”
殷正看到杜羽也回来了,大喜。可殷莺除了刚才那一声竟没了声响。正别别扭扭的站在殷正的身后。杜小寒抱着小川下车,却没听见殷莺的声音,转头瞧见殷莺垮了一张脸。
“怎么啦,生我的气了?”杜小寒走到殷莺跟前,弯腰道。
“还说呢,”殷莺嘟囔着小嘴,“自己偷偷摸摸跑出去还不知道写封信回来,不是无情师傅写了信来,我和爹都要去找你了。”殷莺闹起了脾气。
“有劳师傅了。”杜羽行礼道,倒是他自己忘了这回事。
“小事,施主就不要挂在心上了。”无情说道。他到天仙谷的第二天就拜托权延送了信出去,也是见殷家父女着急的很。
“是我错了,还请殷叔,殷妹妹原谅我!”杜小寒拱手弯腰行礼道,动作之夸张让人忍俊不惊。
“没事,没事。”殷正抢先答道。
南溪和荆拓使了使眼色,准备乘机溜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和小弟弟?”殷莺一句话让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小川和小海身上,而他们身后正站着荆拓和南溪。
“你俩这是要干什么?!”杜小寒问道。荆拓放下刀,一副愣头愣脑的模样。
“这是小川和小海,他们没有去处,小寒就把他们带回来了。”杜羽解释道。
“真可爱。”殷莺捏了捏小海的脸颊,她没有弟弟妹妹,此刻正觉得新鲜呢。
“你们怎么在山下?”杜羽问道。
“把正事忘了!”殷正拍了一下大腿,“无空住持说清观的道士在寺里等着你们,让小寒别带着琴回去。”
“那住持可还说别的了?”无情问道。
“没了,我们已经在山下住了将近半个月了。”殷正说道。每天就守在山门入口处,生怕漏了一刻,这下话总算带到了。
杜小寒看看杜羽,又看看南溪和荆拓,“爹,我……”
“去吧。”杜羽说道。
“去哪?!”殷正急了起来,“我们和小宝家说好了,可以去住几日的!”
殷莺也慌张起来,“怎么,小寒哥哥才回来就要走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殷莺,”杜小寒摸着她的头,看着她少有的认真说道,“有人为我舍了命,我至少要还他一个公道。你会明白的。”
殷莺听到“舍了命”心里一惊,这一路上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看着杜小寒温柔地望着自己,殷莺含泪道:“年也不过了吗?过段时间还是你的生日呢。”
杜小寒笑着在殷莺的头发上来回抚了几把,“等下次回来你给我补上。”杜小寒有瞧见那支木质的发簪,笑道,“可要给我准备你亲手做的礼物。”
殷莺知道他指发簪,也笑了。
南溪和荆拓背着包袱,站在一旁,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爹,无情师傅,我走了。”杜小寒说道,“小川和小海要听姐姐的话。”
“走吧,注意安全。”杜羽说道。又把在燕京做的万华丹全部给了杜小寒,“好好照顾自己。”
杜小寒点头。
“那就麻烦两位照顾犬子了。”杜羽对南溪和荆拓行礼道。
南溪和荆拓赶忙回礼,“杜大夫哪里话,照顾小寒也是我们的本分,不然谷主是会怪我们的。”南溪说道。
无情捏紧了酒壶,心里只盼着权延可一定要保佑这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