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你们不会当真了吧?!”李辰亦笑的乱颤,差点被一颗花生米噎死,咳了许久。
杜小寒拍着李辰亦的背,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智障。白楚和阿木也是一脸无奈。
四人从酒馆回来,只见赤察尔在客栈门口急的团团转,白芷在一旁安抚,天风还是一脸面瘫的站在白芷身后。
“怎么了?”白楚问道,心中却又一丝不安。
“秦康不见了!”赤察尔急切道。
“那…”白楚没有接着问下去,但刚回来的四人心中已是了然。
“嗯。”赤察尔点点头,心中满是焦虑。
“将军莫急,这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可去自己的房间看过?也许秦姑娘给你留了什么话。”李辰亦在一旁开口道。
赤察尔这才想起来,自己从马厩喂了马就去秦康房间找她,眼下还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我这就去看看。”赤察尔说完就回了房,众人皆是跟着。
果然,赤察尔一开房门就看到桌子上一张字条,娟细的行书写着:
“前缘已尽,后路莫追。”
赤察尔捏着纸条的手在抖,其他人也就退了出去。杜小寒给赤察尔带上门,叹了口气。
李辰亦在一旁:“你叹什么气?”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杜小寒失落道。
“什么酸诗?呃,我还是回去睡觉吧。”边走着边耸了耸肩。待李辰亦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杜小寒八卦道:“兄弟,你心里是有什么人吧?”
杜小寒连忙扒拉下李辰亦的手,连说着“没有,没有”便回屋睡了。还没睡着,就听见门外稀稀拉拉的声音,便开门去看。
赤察尔收拾了行装准备出门,一旁的随从也已整装待发。
“将军这是要去何地?”白芷道。
“不知。但就算把这天下翻了过来,我也要把秦康找出来!”赤察尔笃声道。
“将军可愿听我一句劝?”白芷不带着往日的笑意,脸上反倒有一丝凄楚之色。
“世人都爱痴情郎,那是世人只看到了痴情郎的情深,却没瞧见被爱人的痛苦。”白芷望着赤察尔认真说道:“将军是明白人。”
赤察尔的脸色由红转白,沉默了许久。
“将军?”一旁的随从轻轻唤了唤赤察尔。
“准备回程。”赤察尔道。
“是!”随从答道。
赤察尔正襟危坐在马上,突然有种沧桑之感。路过白楚的时候,西北人桀骜的一面却又出来了,“三年之后,点秋大赛,我翰海派还要向贵派讨教几招。”
“随时恭候。”白楚回答的官方又自信。
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视线里,李辰亦靠着门啧啧道:“白姑娘好口才啊!”
白芷低头自嘲的笑了,道:“不过是说给我自己听。”又挑眉看了李辰亦一眼,笑的十分灿烂,“也说给你听。”说完自顾自的回房了。
李辰亦打了个颤,站直了身子,黑着脸骂了句“神经病”回了房。杜小寒不知道两人打什么暗语,只得回了房。只有白楚,神色深深的恍了神。阿木唤了好几声“少主”才回过神来,进了屋。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天蒙蒙亮,杜小寒起来的时候,白芷已经回去了。白楚也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而心大的李辰亦还在睡,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他的事。
“杜少侠,要不要过来坐坐。”白楚给杜小寒斟了一杯茶。杜小寒顺从的过去,低头喝茶。
“少侠有没有想要学一两个傍身的功夫?”白楚吹着茶,然后道。
杜小寒愣了。是可以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武林中人吗?说实话,虽然大家都叫他“少侠”但大家都是客气,而眼前的白楚看着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却已是武林公认的少年天才了,杜小寒心动了。
“每年点秋大赛之后,为期半年各地门派都有招新考试,少侠可以一试。”白楚见杜小寒不做声便道,“琼海,少侠也可以一试。”
“我…”杜小寒不知道怎么开口。
“少侠可以考虑考虑,不急。”白楚又接着道:“和少侠还真是有缘,烟霞镇一别没几日又见到了。”
“呵呵…是啊。”杜小寒应付道。
“更有缘的是我这两天得到了一些消息,和令尊有关。”白楚说道,眼睛却看着杜小寒。
“你有我爹的消息?他现在在何处?”杜小寒急切道。
“不知。你知道我追查琴魔至此,得到一些消息关于您的父亲,但令尊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也很是不解。”白楚道。
“这么说,在秦康出现以前你就知道我父亲与此事有关?”杜小寒问。
“是。”白楚答。
“那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杜小寒问。
“初见确实不知,再见你情绪波动太大也不便说了。况且你也什么都不知道。”白楚解释道。
杜小寒原本只是猜测杜羽和琴魔有点联系,这下物证人证都有了。“白少主,我父亲绝不是琴魔,他只是一个大夫!”杜小寒向白楚解释道。
“这点你放心,杜大夫是一个悬壶济世的人我早就查证过。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他罢了。”白楚拍拍杜小寒的肩头,示意他不要这么紧张。
听白楚这么一说,杜小寒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一口气送了,还剩下九十九口气压着他。杜小寒不自觉的抓起茶杯,可茶杯里早已没有水,白楚见他这幅模样知道自己吓着了这个少年,连忙倒了一杯水给杜小寒就到门外去了,留下杜小寒自己消化。
李辰亦醒来的时候,只见杜小寒坐在客栈的大堂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茶都凉透了。
“傻了?”李辰亦泼了杜小寒手中的凉茶,又让人上了一壶热茶。
“李大哥,我要回去了。”杜小寒道。
“行啊,等哥吃完早饭咱就回。”李辰亦坐了下来。
杜小寒望着他,不说话。
“怎么,饭不能吃?”李辰亦疑惑道。
“能能能。只是大哥真要去?”杜小寒小心问道。
“那当然啦,自己兄弟,况且我闲人一个。”李辰亦抓了一个鲜肉包网嘴里塞,哈着气说道。
看着李辰亦吃饭的模样,五官一会挤在一起一会又舒展开来,杜小寒好像又找到一点烟火气,重重的的点了下头,吃起肉包来。
白楚出去了就没回来,至少等杜小寒他们走的时候也没回来。李辰亦明明起床很晚,可两个黑眼圈太明显了,虽然他一直强调这是卧蚕。
“小公子,小公子!”铁匠师傅看见李辰亦出来连忙叫道。
“师傅,您说话我可不信了啊。”李辰亦瘪着嘴,还是走了过去。
“哎呀,这位公子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铁匠陪笑道:“人家姑娘托我收一下东西,我就收了啊”
“得了吧,你呀,定是被美色迷惑。”李辰亦一针见血道。
铁匠嘿嘿的笑着,转头对杜小寒道,“小公子,这有封信给你。”
“给我?”杜小寒吃惊道。谁会给他写信呢?李辰亦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临镇城外,十里亭见。秦康”
竟然是秦康?!赤察尔扬言要将天下翻过来找的人竟然在找自己,杜小寒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算了,别想了,见一见就知道了。”李辰亦看着杜小寒一脸疑惑的模样。
“嗯!”
说完两人就往十里亭赶去了。十里亭的路不通烟霞镇,也远离西北方向,而是去燕京的。李辰亦对这条路熟,十里亭也是他落过脚的地方。
等到杜小寒和李辰亦赶到的时候,秦康正在抱着琴在等他,风掀起了她的披风,藏蓝色的披风倒把这个风尘女子衬的清新高洁。她就看着杜小寒一步一步走进,眼里噙着的泪也越来越大颗,终于还是落下来了。李辰亦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索然把杜小寒往前面一推,牵马转身走了。
“你去哪?!”杜小寒急道。他觉得自己可能要面对一件大事,心里很是不安。
“她既然叫铁匠转告你,怕是我也听不得,我去转转,你们说会话。”李辰亦背对着杜小寒说完就走了。
杜小寒转过身来,朝着秦康走去。秦康见李辰亦走远连忙上前拉住了杜小寒的手,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她,现在这么一看,手也像!”
秦康握着杜小寒的手,摸来摸去的。“这骨相真好!”秦康又感叹道。
杜小寒尴尬地抽回了手,问道:“像谁?”
秦康收了手,示意他坐下,把琴展示给杜小寒看,伸出手把杜小寒的手拉到这把琴上,道:“这琴的主人。”
杜小寒不由自主的摸了那把琴,心中自是无畏杂陈,然后收了手,抬眼看秦康,眸子里全是疑问。
秦康把琴收了起来,又把琴套套好,说道:“你娘对我有救命之恩。”秦康把手放在琴上,思绪飘向很久的以前。
“娘?“杜小寒嘀喃道。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叫过娘,在父亲面前更是不敢提起。突然听到这样的一声称呼,杜小寒也是傻了眼。
秦康知道杜小寒一时难以接受,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起来:“当年我才十六,跟着我父亲学琴。父亲不畏权贵,宁死也不为镇上一户名绅演奏,竟被活活打死。我哭着哀求他们放过父亲,接过却引得那家公子注意,不但没救下父亲,险些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个时候,和我父亲同行的一名乐师替我解了围。只是见那乐师是男子,怎么也不愿意。但这个乐师没有理会,一曲尚未弹毕,众人已是昏睡过去。这个乐师就是你娘,和我父亲共事许久,我却不知她是女儿身。之后你娘帮我安葬了父亲。”秦康擦了一把泪,接着说道,“从此我便跟着你娘,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直到她离开。”
“她,去哪了?”杜小寒终是出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起他母亲的往事,空白的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似的。
“不知道,只是走的时候很开心,跟我说'终于可以见到他了'。”秦康拭了拭泪,“然后,把这把琴留给了我。”
杜小寒沉默了,线索又断了。秦康起身,把琴郑重的交到杜小寒手上:“以前我不知道这把琴这么厉害,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杜小寒忙推脱着说道:“娘把这把琴送给您,那就是您的。秦姨您就拿着吧,我要了也没用,不会弹,反而落灰了。”
“你叫我什么?”秦康大喜道。
“秦姨。”杜小寒重复一遍道。
秦康眼睛的水龙头闸又开了,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和你娘本就不是什么姐妹,我一直把她当我的救命恩人,如今你能叫我一声秦姨,我怕是承受不起。”
“娘既然把琴送给您就必不把您当外人,这句'秦姨'您是担的起的。”杜小寒笑着说道。
“哎!哎!”秦康开心的答道。
“秦姨,”杜小寒边说着边掏出了胸口的玉拨片,“你看这是不是我娘的?”
秦康拿着那枚玉拨片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这玉拨片玉质通透,一看就不一般。当时我就觉得秦娘子一定来自富贵人家,或者是富贵人家送的,还不是一般的富贵。”
“秦娘子?”杜小寒疑惑的重复道。
“噢,是你娘。不是我这个'秦',是弹琴的'琴'。没人知道你娘叫什么,但是琴弹的好,大家都叫她琴娘子。”秦康解释道。
“那秦姨你能不能给我用这个弹上一段?”杜小寒想知道这枚拨片到底不同在何处。
秦康见到这枚拨片早就心痒了,如今杜小寒这么一说便立刻应允下来。玉拨片和琴弦相合的第一个音,清脆的像刚拔下的生菜“咔嚓”的叶片声。秦康大惊,不知道一个拨片可以把琴音提升这么多档次,便兴奋的弹奏起来。只是越弹越快,越弹越快,有疯癫之势。
“快让她停下来!”李辰亦寻着琴声过来,见秦康这着了魔的样子,对杜小寒大喊。
杜小寒像刚从梦中惊醒一般,立刻伸手像秦康的后颈砍去,秦康停止了弹琴,晕了过去,鼻血却流了下来。
杜小寒惊的连忙去找万华丹给她服用。那是杜羽给他准备的,让他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在干什么?!”李辰亦生气的吼道,“断魂琴也是这么弹的吗?不要命了?!”
杜小寒没见过李辰亦发脾气,愣愣的举着一颗万华丹递到李辰亦面前。
李辰亦一把拽住万华丹,往嘴里一送:“你倒是有这个好东西。自己快吃,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杜小寒闻言也赶紧吞服了一颗。待半个时辰过去,秦康终于醒了过来,杜小寒道歉,如果不是因为他秦康也不会如此了。秦康笑笑道没事,让杜小寒别往心里去。
“小王爷怎么还不回燕京?贵妃娘娘该着急了。”秦康起身对李辰亦行了一个礼。
李辰亦看了眼杜小寒,抬了下手让秦康起来,没有说话。杜小寒吃惊的望着李辰亦,他知道李辰亦出身不凡,只当他是哪个大门派中的少主,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罢了,哪里料到竟然是一位王爷。十六岁就封了王爷,母亲还是贵妃,那必是皇上最喜爱的六皇子了。杜小寒没说话,眼神黯了下去。原来父母忙是指这个,原来这个和自己住禅房嚼烙饼的人是个王爷。
“小寒,我不是要瞒你,只是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李辰亦解释道。
“我明白。”杜小寒答道。所有人都有他们的理由,况且自己也没有对李辰亦和盘托出,自己又怎么能这么要求别人呢。
正说着,远处行来一队人马。
“王爷,皇上命您立刻回京,不得有误。”为首的将军道。
“知道了。”李辰亦摆手,转而对杜小寒说:“本来不想走这官道的,但还是被逮到了。罢了,我回去了。下次去烟霞镇看你。”
“你要回去了?”杜小寒道。
“嗯,杜老弟,下次见面不知道又是哪年了。这个给你。”说完李辰亦扯下衣带处的雕龙玉佩给杜小寒。
“我…我不能要。”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杜小寒连忙拒绝道。
“给你就拿着,下次见面还我。”李辰亦把玉佩往杜小寒手里一塞,“走了,后会有期。”说完,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后面跟着一行人和滚滚烟土。
“他待你倒是不错。”秦康顿了一下又道,“是我通知官府他的去向的。”
“秦姨?!”杜小寒道。
“我看他天天和你在一起,也不知道他怎么打算,只能将他送走了。”秦康缓缓道,“小寒,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谁都不可以相信,只有相信你自己,明白了吗?”秦康眼里全是怜爱。
“那秦姨呢?我可以相信吗?”杜小寒望着秦康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秦姨的命都是你娘救的,没报完的恩,自然就报在你这。”秦康真挚道。她只有父亲相依为命,是琴娘子帮她这个没用的女儿送了终的。
“我不要秦姨报恩,秦姨过的开心就好。”杜小寒说道。
“好好好,你过的好我就好。”秦康拍了拍杜小寒的手臂,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走吧,去找你爹。”秦康道。
“我爹?”杜小寒惊道,这才注意到亭后有一架马车,车夫正无声的笑着看着他。
“嗯,不然我怎么能确定你是故人之子。”秦康说着便拉着杜小寒上了马车,车夫点点头便飞奔起来。
“杜大夫说烟霞镇是暂时不能回去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你跟我一起走。”秦康坐在马车里和杜小寒道。
杜小寒接过来,那是父亲的发带,他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