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弟你是想让我接一句宝塔镇河妖吗?怎么可能!这话我会乱说?我又不能接你回家,也不会做你小弟,咱们还是各自默默地分开玩吧。陌小墨相当干脆地在心中拒绝了某人想要认老乡的心思。十分不淡定地来了句“这是何意?你是何人?”
女孩的声音有些不对,像是受到不小地惊吓而转换成的不安。来人叹了口气,“是在下想多了,在下见姑娘甚是眼熟,以为姑娘是在下的一位同乡。”顿了顿,他继续解释着。“这是在下家乡比较有名的一句话,姑娘既然不知道,那想必就不是了。”
他的声音平淡,只是神情难掩失落。他将目光微微游向远方,并没有去看树上的陌小墨。似在寻忆,他的眼神中透着孤寂与寥然。
似料到般地感悟,“我存世无数年,走过大江南北,所见所闻皆不寻常。只是我自身发生的事,却再也找不到与我共同探讨的人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启示,原来不过是一厢情愿地认为罢了。难道此生,就真的回不去了吗?”
气氛一度无语,他肩膀上的鼠也闷闷不乐了起来,最初看到的亮青色光芒也暗淡了不少。它将下巴搁在交搭着的爪子上,摆出一个舒服的造型,低低地吱了一声。正打算闭眼睡会儿,便瞥见陌小墨的目光飘来了,那鼠犹疑地又吱了一声,惹得陌小墨的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它却当她是在笑它可爱,瞬间起了叛主的心思,拼尽全力要从主人的肩上冲出去,投入到美人的怀抱中蹭蹭。主人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家宠物性情大变的原因,他快速伸手劫住了正要冲向陌小墨所在地的家伙,对陌小墨尴尬地笑了笑。“小家伙倒挺喜欢你的。”
她见那鼠眼冒绿光和亮得耀眼地青芒向她冲来时心就吓停了摆,顿时方寸大乱心道吾命休矣,她也许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吓死的穿越者。不过好在那人将其按住,陌小墨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便被那人的一句话打破了所有想要说的了,并险些栽倒在树下。她猜测这人八成是与她八字不合天生犯冲。那么合作的事是断断不能答应的。
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不看那鼠,她将目光尽量移在那人的穿着上。嗯,好一个浊世佳公子,玉带金冠的小贵人,可惜不是来救她的。她觉得自己有些悲催,为什么自己就遇不到好事呢。
过往的经历摆在那,以至于让陌小墨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奇怪的盗圣,他怕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了。
“你想多了,我并不需要帮助,你离我远点就好。”听得出陌小墨话中的谨慎与排斥,那人有些惊讶。就他所知,这小姑娘手中的秋鸣剑现在很烫手,本着是同乡的原则,他没有见死不救,好意提醒也算厚道了。现在几乎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在打探她的下落,而她还杀了暝府分舵执事堂一位长老明面上的亲传弟子,那亲传弟子私底下可是那长老的儿子。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当初抱着看热闹的姿态看陌小墨以特殊方式干掉了那个汉子,对,就是那个被黑蛋怼晕过去的男人。然而她却漏杀了一个濒死的重伤之人。他没有放任不管,还舍了一颗珍贵的伤药喂活那人。那时,他心里其实也藏着几分算计的小心思。锦上添花固然美,可又哪有雪中送炭来的更情真意切。哪知道人家根本不需要他送的炭。这可如何是好?他还需要人家的帮忙呢。
片刻后,他打起精神来向她拱手一拜。“不才小生名叫盗九,是小生不对那日不知姑娘是女儿身唐突冒犯了姑娘,小生向姑娘赔罪。”
这一套古人做派毫无遗漏的地方,礼数周全。惹得陌小墨惊讶地挑了挑眉,你这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么守规矩了。嗯,那她就粗略估计这个人是从小就穿过来了吧,看来是受到了良好的古文化教育的渲陶了。等等!刚才他叫我什么来着?不对!他一直都叫我什么来着?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这……”
他的耳朵泛起了红晕,像是仔细回忆起什么。不一会儿,红晕便布满了耳后跟,他低低咳了一下,陪笑道:“我那日不小心碰到你的胸口,当然,这是一个误会...”说完,他还瞄了一墨小墨胸的部位,一副欲言又止。
“我说姑娘,源何要扮个男装?如此下去实在不利于发育。以姑娘样貌,穿到古代应该是宫斗剧,您确定不是走错片场了?”话一落地,陌小墨气得倒仰,秋鸣剑应声出鞘。“登徒子,受死!”
“咦?什么是登徒子,若小生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时代可没有登徒子这号人物的故事哦。你给小生科普科普,这个登徒子到底干了些什么啊?”盗九一边闪退一边不断试探着陌小墨。心中有了九分肯定这人也是界外之人。不过,撩着的结果就是,陌小墨本来有的七分火现在被全数撩开,成了十成十的怒焰。
妈的智障!陌小墨打算跟这个智障拼了!然而打了一段时间过后她悲催的发现她奈何不了眼前这人。甚至近不得他的身!他的武功超出她太多,尽管是闪躲,她也看不清他的移动轨迹,她心下一沉,难说整个世界还有多少这样的绝世高手。
如果有这样的高手来抢夺她的剑,她有什么能耐护住秋鸣呢,她能在这样的高手手中撑过几息?然后呢?难道真的要拱手相让?或者一巴掌被人家拍死。
只有比划过才知道,她甚至没有逃跑的资本。碰到有实力的人,她压根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陌小墨的脸色出奇的难看,实打实的浑厚内力压制着她呼吸困难。执剑的手竟然哆嗦着,再也控制不住平衡。这就是势,借风之势。闷,就像溺水之人对水的深深恐惧,她感觉她快要死了。
眼前的种种告诉她当初的信誓旦旦是多么可笑,那些保证简直不值一提。她高估了自己,或许是低估了这个世界。她比任何时候的自己都看得明白,她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清自己的能耐。那么她要束手待缚吗?决不!她要活着。
盗九愣愣地看着眼前宛如困兽般争斗着要挣脱牢笼的小东西,竟然被这个小丫头激出火来了。还不自觉地拿出了以势压人这招,要是让好友们知道,他绝对会被笑死的!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也学会了以势压人的这招呢?那不是跟那些没有人性的东西一样了吗?他是人,他从来不敢忘!他不愿让它们同化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做一个无喜无悲的守秩者。他相信,只要一天还有喜怒哀乐的感受,他仍旧是人。活了百余年的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此时的心态,猛地遇见来自同一世界的人,他有些高兴地忘形了。
越是这般想,他越是迫切想要改变自己的未来,他的未来应该在另一个世界,这里不属于他。他的家不在这里。那么,为了能回去,他是不是可以使些小手段呢?反正事情都闹僵了。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
压下心中的愧疚,他的心逐渐归于平静。盗九收敛了身上的势,再次变得无害而单纯,只是眼中的火热,那好像要洞穿一切的光芒,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目光直直望进地上抱着必死决心又暗藏着对生无限渴望的眼神中。两人的视线交织着,越发灼热了。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是来夺剑的人,你还会有命在吗?你在畏惧。”他蹲下身认真的看着这双美丽的眸子,还有在他注视下极力隐藏的一丝惧意。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不知对方底细时轻易动手,哪怕是维持表面的祥和呢。”
那人走了,临走时取走了她的剑。他说,“你现在还不配用这把剑,你根本就不敢为了它去拼,你不敢豁出去一切去尽全力地护着它!与其躲着藏着,倒不如将它赠于我,毕竟你不是认为只有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嘛。”是的,那人说的没错,她会非常识时务地选择自己的命。
但那怎么甘心,毫无疑问这样的激将法生效了。他如愿接受了她的挑战,暗暗叹了口气。还好,自己还算有救。于是,他给她指明了方向。给她一个三年后弄走自己的机会!
害怕死亡,恐惧消失,那是她刻在骨子里不敢忘记的东西。为了这个,付出多少她都愿意,她愿意不断变强,只要是保命的手段她都愿意去学,为了活着,她选择放弃曾经的保证。所有的誓言都随风而逝了,因为她将秋鸣放弃了。她放弃了她选择的同伴,选择了自己唯一畏惧丢失的东西。
那人毫无疑问地掐住了她的弱点,他诱惑着她,“想要打败我吗?想要变强吗?想要改变这种束手无策的局势吗?那么我给你指明一条方向吧……”我并不要求回报,只要你将我驱离。
守秩者,不死不灭!他瞒下所有,独独告诉她好的那方面。不会死亡,对于一个惜命的人来说,这是何等的诱惑。
陌小墨紧紧握住手中纯黑的篆刻小令,她要变强,然后夺回秋鸣剑。向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再买任何一把武器,也没有使用一丝内力任何轻功。只是单纯的走着,走过寒暑。
之后,她出奇地平静了。慢慢静下心来的她,看着日升日落,云卷云舒。目光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