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渐白,夜色已深,众人席散离去,相约同行,一路无人吭声。
漆黑山崖,两个壮硕的汉子拖着尸体,然后将其往崖上一放。听到声响,一个瘦弱的老头从山洞探出头来。十分恭敬地走到他们面前,不住地跪地磕头。
看两人离开,老头这才费力地从地上爬起,一个满是皱纹的脸上,横拉着一条戳入眼帘的疤,他咧起没牙的嘴,笑得开怀。只见他抬起一个尸体的脚脖子,慢慢摸出藏在怀里的锯,一点一点地,来回割锯着小腿部分。
他小心地护好那半截腿,一边起身,一边念念叨叨地,朝山洞走去。“够吃了够吃了,不能太贪心。贪心了贪心了,就会死人呵。”过不久,他又返回来,处理剩下的尸体。这回他只颤颤巍巍地拖着尸体朝山巅走,然后将其推下崖去。
元九早就醒了,他很无聊,心事茫然。以至于在下崖的好长一段时间,才懒懒地变换了一个姿势,将自己牢牢倒扣在石壁上。总感觉不舒服,像是哪里缺少了,是因为那个人不是被自己捏死的吗?
他在山崖的不知道哪个位置上吹着夜风,并尝试着将手枕在脑后,这才轻轻笑了一下,记起原来是佩剑不见了,应该是被那两个人拿走,可他现在懒得找回来。嗯,就这么回去复命吧。踩在崖底的人脚一登,化作无形的夜云,朝山谷纵深处隐去。
回来,他事无巨细,一一向陌小墨禀明。有些遗憾地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雷霆大怒,他转身离开。对啊,那人仿佛剪影,游离于灯火之外,周身刻着疏离,比他们还冷,冷淡地漠视着一切,对于诋毁,她又怎么可能发怒。
一夜之后,就像商量好的,资源越来越经不起消耗。有些南门里的附属势力偷偷将主意打在了墨渊地界,起初只敢在鼎的外围转悠,逐渐向内。然后越发没有顾忌,来打劫的人随便就能组个三五群。这墨渊,也没什么,之前还有几个能打的,却反被自己人砍伤。他们抢了粮食,放出话来。
又月余,那些从宴会上回来包括一些打家劫舍的人也都还活蹦乱跳着。众人以为风声已过,或者这墨渊的手,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长,她肯定也没有余力管得了那么多,或者直白一点来说,到底是年轻,还是不敢与那南门硬碰吧。
他们先挑衅最外围,武力强抢,美其名曰按照强者规律。后忐忑回家,发现墨渊里的人没有追究,于是越发得意忘形了。然后他们发现武力强抢已经没有多大用处,那些外圈居住的人可能也已经将自己的身份看透,他们只是借居者。打不过,那就在对方没来之前将粮食藏了起来吧,于是就引出了下文。
一众人得意忘形之后,见搜不出多少东西,在有组织的情况下,又带了更多的人,打算撑个士气。这里面就有一个傻子,平时办事也是虎了吧唧的,并且拿人命极不当回事。带他来的人本打算以大义压制,强行要求墨渊无条件开放资源。
当然,这厮不敢去靠近芯子的那边吼,就派了这个人到那放话。这人是南门手下的一个得罪长老的倒霉蛋,这次急于戴罪立功,又见这墨渊对于上次宴会的那事屁都不放一个,显然是怕了,这几日再加上气不顺心,在他喊完话后竟然没人回应他,一个个傲得连门都不开一下。
这当然激怒了他,于是将墨渊地界的石壁上的那么一条规矩,不可生杀无仇怨之人给无视了。只见他十分有胆气地踹开门,将躺在床上养伤不得动弹的人砍得稀巴烂。
这人当即心情舒爽得收起刀来,本来想大言不惭地再说道几句。可惜在半转身之际,就被不知道哪来的气劲,击弹到十米开外,生死不知。定睛一看,众人傻了眼,九个,足足九个穿了黑衣服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他们拔出佩刀,朝他们这些人的脖项间轻轻一划,于是摆好队形的人们就整齐地上路了。
这中间没有连滚带爬企图挣扎的存在,显然这九人是有命令有目标的,“我们家渊主说了,整五个月你们抢了三万石粮,其他资源无数。念在你们生活不易,也是初犯,更没有伤人性命,也就不再过问。”这话音即使在哀嚎声中也十分清晰明确,有着不容置疑的绝对真诚。
“可惜,你们不应该再继续挑衅,更是伤了人命。”
“为了不让各位一错再错,我们家渊主说了一个方法,我们也觉得很好,那就是送诸位上路,下辈子要做个好人。”那人话音刚落,来此挑衅的人一个不剩。其余八位收回武器,仿佛第一次认识他,十分认真地打量他。
“老二啊,最近病情严重了?”
“你是不是又吃错什么东西了,赶紧去给渊主看一下啊”
“就是,杀人哪来那么多废话,白白葬送了这种无形的形式氛围。”
“还敢说下辈子,吓得我连刀都拿不稳!“
“真怂,我下下辈子都赚回来的人还没老。”
“唉,活得真无聊,天天种地,都没人来砍我。”
“我看我们都要吃药,心跳得真快,舒坦。”
元九有些担忧了,感觉眉心微痛,说不准渊主哪天心情不好就将这些精神明显异于常人的家伙给直接灭了。可他还有救,应该算是正常的。嗯,应该尽快说服渊主,让她带自己去历地中心,见一见那传说中的剑之后,再死。于是,借着送还佩剑的理由,他去找陌小墨了,并直白地说出了心中的所有想法。
他自觉自己很睿智,但是比不过渊主的聪明,毕竟她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可笑自己当初竟然将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小丫头。本着错不可深,及时纠正的原则,他这次显然很是真诚。
于是事情就成了,陌小墨答应带他一起探险去,但前提是现在不行,需要把那些浮在表面的小问题给解决,没有后顾之忧了才去。元九心满意足,此刻任对方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前提只要是让他看一眼剑,真是坦率而又真诚的执着。
且先打住,这边元九高高兴兴的来到地里,一边翻着泥土一边傻呵呵乐着,可那前不久挑衅的南门和其他势力生气了。他们开了一个极为简短的会议,大致就是说这一件事,我先来简单的复述一遍。
比如,我家的一群小孩某时在墨渊附近的哪个地方玩,然后没回来,我怕是凶多吉少,应该去找找。然后问谁家丢孩子了,一起去。这结果自然一呼百应,可见这次失踪的弟子数目不在少。
他们心里最坏的打算也只当那墨渊将那些前来挑衅的人收押了起来,然后好跟他们谈条件。可他们什么都不知情,是本着倒打一耙的说法去的。暗想这墨渊连一个南门都不敢惹,应该更不敢引发众怒,到时候要回了人。再稍微敲打敲打一番。说不定还能多得一些好处,谁让目前形式比人强呢?
有些没派弟子去捣乱的人也忍不住了,就虚报了一个弟子也在旁边玩却失踪了的假想,企图伙同有实力的势力,分些什么。要是谈不拢了,真惹毛了这南门权顶,到时候一怒之下把那墨渊打散了,他们也好收罗一些残渣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