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花坐在凳子上,手里抓着个小来禽,“卡茨”啃上一口,然后欢乐的摇着小脑袋,头上的小发带晃啊晃的,荡着小脚儿,嘴里嚼上一嚼,再“卡茨”啃上一口,从嘴里拿出一小块皮,扔给黑花狗,黑花狗竖起身子凑过去一啃,又继续趴着。
杨五花卖完了学生午餐,收拾好了东西,便对杨小花说道:“走,带你们出去遛遛。”
小花儿跳下凳子,给黑花套上狗绳,拍拍狗脑袋说道:“走,出去遛遛。”
黑花狗便站了起来,抖了抖毛,乖乖跟着小主人出门。
米价时高时低,杨五花因为在城里的关系,几乎每天都要轮流去各大米铺转悠一圈,一旦发现稍有降价就会屯上一些,那种感觉,就跟围观股价似的。
“诶呦,我说姑娘,你带这么大的狗进来,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赶紧出去吧,啊?”
“哪里大啦,也不过刚到膝盖而已。”
还没进门呢,就被眼尖的伙计给拦住了,杨五花便有些不乐意。
“诶呦,这狗哪只是刚到膝盖哟,分明是过了膝盖了好吗,再说你也不能光看狗背啊,还有这狗头呢,加起来都到大腿了,要是跟你家这位小姑娘比比,都赶上她肩膀了……”
“什么狗背狗头的,别拦着我,本姑娘要去里边儿看看米面。”
“你带这么大的一只狗进去,谁还敢进来啊?”
杨五花想了想,也是,便道:“那好吧,就让它呆在门口吧。”
“啊!那有区别吗?”
“怕什么,这不有狗绳牵着的么。”
“诶呦,你这狗绳……这分明是根草绳啊,这大狗一用力就能断了……”
“那要怎么办?要不这样,你给我挨个儿报一遍价,我听听。”杨五花见小伙计愣在那里,便道:“不报我可就进去了啊。”
小伙计没辙,挨个儿报了一遍。
杨五花一听,这米比隔壁那条街的贵两文,不划算不划算!白面比后头那条街的贵一文,也不划算!米糠倒是便宜了三文,可是我们家不太吃啊!
“行了,那我走咯。”
小伙计傻眼,这莫不是同行来探价的?
二人一狗转转悠悠了一大圈,啥都没买,便往回赶。
“五姐,要抱抱。”
杨小花腿短,每回出门的时候干劲十足,回来的时候便走不动路了。
“那你牵着狗绳啊。”杨五花没辙,一把把小花儿抱起。
“你越来越重了,知道不,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小花儿赶紧攀上杨五花的脖子,在她脸上“啵”一下,说道:“小熊抱不累,五姐加油!”
你是不累,姐姐我累啊!
杨五花一脸无奈,咬咬牙继续走了一会,忽然发现小花儿现在是树袋熊那般双手楼着自己脖子的,问道:“谁在牵狗啊?”
“黑花牵!”
杨五花转身一看,黑花果然叼着绳子的另一端,默默地跟在她们后边儿。
“你扔给它的?”
“嗯!我一扔黑花就接了。”
要说黑花,也没有神奇到能自己牵着自己走,只不过平时跟小花儿玩“扔东西捡东西”玩惯了,忽然看到小花儿高高的往下扔了一截狗绳,狗绳那段绕了好几圈还打了大结,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平常玩惯破草鞋呢,本能的就张嘴叼住了。
杨五花心说,这草绳配黑花果然是差了些,要是有皮链就好了。
又一想,干脆做个鞍好了,可以让小花儿骑着走,也不用自己抱了,反正小花儿腿短,坐上去脚还不着地呢。
再一想,索性做个狗车得了,逛街还能帮忙拉货,也不用自己扛了。
胡思乱想间,便到了便利铺门口。
“这位大婶,你是来买东西的吗?稍等啊。”
“这店是你家的?”
“对!”杨五花也不管对方上下打量自己,径自开了门,又想到那人脸生,想是第一次来,便道:“大婶,你进来看看,我们家的东西比较多……”
话还没说完,便听那妇人说道:“哟,原来是杨家小妹呀!可是排行第五,小五妹妹?”
杨五花见她贼溜溜的打量着自己,只觉浑身鸡皮疙瘩,想着顾客是上帝,咬咬牙,问道:“请问你要买些什么?”
那妇人见杨五花没回答,但也没否认,便确定自己猜的没错,继续见牙不见眼地笑道:“哎呦,小五妹啊,我可跟你说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啥喜事儿?莫非粮价降了?”不会啊,刚去看过啊。
杨五花开店到现在,还没碰到过这样答非所问的人,又听她说什么喜事的,一时间也懵了。
“嗨!粮价算啥!我跟你说啊,只要跟了张员外,要多少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啥?啥员外?”
“哟!看我这嘴,光顾着高兴竟忘了说了,我是来说亲的,城南的张员外听说过没?那可是咱们凤阳府有名的富户啊,他看上你姐啦,想聘你姐作四偏房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我说小五妹啊,你可得回去劝……”
“你妹啊!”
杨五花可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妇人是个媒婆!怪不得呢,怎么看怎么讨厌。
要说杨五花穿越到现在,也不是没见过媒婆,前几个月杨二花筹备婚事那会倒是见过一个。只不过杨二花的婚事是已经谈好的,媒婆只是走个形式罢了,像这样上面来说清的媒婆倒是真的第一回见识。
这媒婆又不似电视里演的那般,大红大绿,事实上这两个颜色庶民根本不能穿,至于妆,倒是画了一点,可她摆摊开店见过那么多人,化浓妆的也不稀奇。况且,这民间媒婆的又没有标准的装扮制服,故而,杨五花一时没认出来也不奇怪。
且说那媒婆一听杨五花突然大声地喊了一句“你妹啊”,愣了一下,也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当她一时高兴过了头,姐姐妹妹的一下分不清了。
可不是嘛,这张员外那可是城中有名富户啊,只要进了张家大门儿,别说这会子的粮米了,这辈子都吃喝不愁啊,这可是从天而降的大喜事儿,任谁碰到了就能高兴的发疯啊!也难怪这小姑娘一下高兴傻了,到底是村里的没见过世面,就这么个冷冷清清的穷酸小铺面,怕是幸苦几辈子也赶不上张员外的一个手指头呢吧。
媒婆心说,这事儿怕是成了,到时候谢媒钱可少不了,一时高兴,又继续道:“不是你妹,是你那三姐,你回去劝劝她,这张员外啊……”
杨五花原本想开口骂人的,见她一口一个“张员外”又是什么偏房的,话里话外还有好几个,心想,庶民是不准取妾的,这该不会是个官儿吧。不行,得先打听打听是个什么官儿,再来研究怎么个骂法。
便咬牙问道:“这张员外是个什么官?”
媒婆一听,又乐开了花:“张员外虽说不是官,可是有钱啊,进了张家……”
杨五花打断媒婆,再次咬着牙问道:“这张员外既不是官身,又如何取那么多偏房?莫不是全死光了?”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媒婆听杨五花这么一说,可吓了一跳,心说,这小姑娘要再什么胡说八道,要是被张员外家里头知道了可不得生气,这一生气,指不定她的钱就飞了,忙解释道:“这娶妻有娶妻的娶法,纳妾有纳妾的纳法,这不是官身也有不是官身的做法,只要有钱啊,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回头你就知道了……”
呸!知道个屁!不就是没名没份的直接把人弄回去嘛!这个老变态!
媒婆只当杨五花乐疯了,也不理会她,只顾自己可劲的说,任由唾沫星子满天飞:“……张员外可是说了,也不介意你姐年纪大,也不介意你们家生不出娃,反正他们家已经有五个娃了,况且家里偏房多,谁都能生,也不差她一个……”
“你家才生不出娃来呢!没看到我们家一生就是七个么,你行么你!”
“生再多也是女娃子,女娃子能顶啥用……”
“女娃子不顶用那你这会子来干嘛,求的哪门子亲说的哪门子媒啊,你怎么不去找个男娃子求亲啊……”
“你,你……”
“你什么你!你回去告诉那个老变态,让他死了这条心,不然我去衙门告他强抢民女,反正他家里头那么多女人孩子,全都是证据!哼,没名没分的,都是私生子吧?还有脸派你来到处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犯了律法吗?还有你,快给我滚,再不滚我可要放狗了……”
既然不是官儿,杨五花干脆直接放狗算了。
黑花狗别看平时爱懒趴,警惕性可高了,又通主人心意,一有危险或者一收到主人信号,就会站起来浑身竖起毛。原本就又肥又大,最近又老被杨五花带着跟着跑,结实了不少,此刻周身张起了毛,又有小小的杨小花在一旁做对比,显得更大只,光看看就吓人。
见那媒婆“啊”的大叫一声,立马窜了出去。
杨五花追出去,再后面喊道:“以后不准出现在我们姐妹方圆十里之内,不然见一次我就放狗咬一次!”
也不知道那什么张员外,是打哪见过杨三花的,杨五花想来想去,估计大概是自己跟杨三花换班的时候见过吧。虽然便利铺大部分时间都是杨五花在守,但偶尔,她也需要放个假。
杨五花回家把这事儿一说,没想到杨三花说道:“前几日就来过了,被我给赶出去了,想不到居然跑去找你了。”
“怪不得说什么让我劝劝你呢,原来你这儿没说通,跑我那儿动心思呢!这个死媒婆!下次让我看到,我就真放黑花咬她。”
“行啦,反正人也赶跑了,这事儿就算了,黑花这么大个儿,咬起来可不得了呢。”
“不咬也行,那就直接揍她!”
“越说越浑了,还敢打人了不成?她若没再惹你,你又打她做什么,若被人看到追究起来吃亏的可是你呢。”
“哼!那我套麻袋打!躲起来打!对了,我得问秋娃子要个弹弓,回头用弹弓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