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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袁二少

天气转凉,转眼就到了晚稻播种的时节。微风拂过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农人们各各弯着腰在田里插秧苗,个个累得汗流浃背,脸上却是乐滋滋的,期待着几个月后的大丰收。

杨家一直没租到地,不过要去春妮子家帮忙。一来两家关系不错,二来春妮子家会匀一些稻草给她们编草鞋用。晒干的稻草不仅可以烧火煮饭,还可以结绳编鞋、铺床盖房,就连烧过以后的稻草灰都是个宝贝。

春妮子家的地在杨家湾里,去地里要穿过村子。杨三花领着杨六花走在前头,喊上春妮子便一同往地里走去。杨五花抱着杨小花慢悠悠的跟在后头,路过一个门口挂着白灯笼的大院子,小花儿突然朝里面的人挥挥小手喊着:“满哥哥好。”

院子里的有几个人在聊天,其中一人听到声音回过头,笑嘻嘻的问道:“小花儿,去哪儿玩呀?”说话间,脚已经快步跨出了院门。

“不能叫哥哥,要叫袁二少。”杨五花忍不住提醒杨小花。

“袁二少哥哥好。”小花儿很听话,立马改了称呼。

袁二少却不以为意,笑嘻嘻的继续问:“要不要来满哥哥家玩呀。”

“不要。”杨小花回答的干脆利落。

袁二少也就是袁满,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愣了一下,转瞬又换了一张更加灿烂的笑脸,说道:“满哥哥家有好多好吃的哦!”

杨小花拍拍斜挎在胸前的小布袋子,说:“我寄己有。”又特地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小菜饼给袁满看:“五姐做的饼饼可香了呢。”

前阵子杨五花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胡乱的做了几个大杂烩饼,没想到味道还不错,后来又索性做成饼干大小,沾着猪油薄薄的贴着锅烤了,给六花小花当零食吃。其实并没有做的很好,有的地方还烤焦了,只不过小花儿很少吃到甜的东西,又加了薄荷凉凉脆脆的,觉得很好吃。看着小花儿那一脸骄傲的样子,杨五花决定回头好好研究研究,烤几个漂亮的饼出来,搞不好还能卖钱呢。

袁满瞅了眼小花儿手里的饼,黑不隆冬,怎么看都不觉得好吃,哪有自家的点心精致啊。很不甘心,立马喊了板凳:“去,赶紧把老太太的点心拿来。”板凳应声跑了。

杨五花一看这架势,没完了还,又看到姐姐们已经走远了,忙说道:“袁二少,我们还得下地干活呢,没空陪您聊天。”

袁满听了对杨五花说:“急什么,耽误不了。”又转过去对杨小花说道:“小花儿再等会哈,满哥哥让板凳拿点心给你吃。”

杨五花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袁二少,收庄稼对我们乡下人来说是大事,不急就没饭吃了。”又赶紧对杨小花说:“快跟袁二少说我们要走了。”

小花儿乖乖点头对着袁满挥手说道:“要走啦。”

“这样啊……”袁满满脸失望,想了想说:“那你把小花儿留下来。”

杨五花好想扶额,二少喂,你家可在孝期呢,你这样真的好吗?也不怕你爷爷跳起来揍你,他老人家可是刚下去没几个月呢。也不知道这袁二少是太闲了还是怎么的,好像特别喜欢杨小花。虽然杨五花也很喜欢小花,可并不是表示她觉得小花长得可爱。可爱的小朋友不都是白白胖胖,粉粉嫩嫩,脸圆嘟嘟的吗?小花明明瘦瘦小小,像个小猴子,因为生下来就没好好养过,长期营养不良,头发稀疏枯黄没几根毛,除了一对忽闪忽闪圆圆的大眼睛之外,哪里可爱了?怎么就入了袁二少的眼呢,这小子是眼神不好?

外面的二人僵持不下,屋里袁夫人听说此事,正在训斥板凳“胡闹”,坐在一旁的袁老夫人却十分好奇,对着板凳问道:“……满儿要你来拿点心?还是给村里的姑娘吃?”

板凳点头称是,又觉得不对,忙又解释道:“是个两三岁的小姑娘,眼睛圆圆大大的,很好玩。”

“哦?圆圆大大的小姑娘?”袁老夫人突然眼睛一亮,对板凳说道:“快抱来我看看。”

袁老夫人有着老年人的通病,就是喜欢热闹,喜欢小孩。偏偏自己就生了一个儿子,倒了儿媳妇那辈也才生了两个,倒了孙媳妇那,更是成亲五年了也还没消息,老人家着急呀!

袁老夫人满怀欣喜等着杨五花和小花进来,不想见到的却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娃娃,心下不免失落,又见杨五花进来没有磕头行礼,心下又觉得不知礼数……正准备叫人给几块糕点打发她们出去,突然听到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说了声:“漂亮婆婆好。”老人家顿时心里就乐开了花。

袁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的种地的,粗手粗脚不说,还皮肤黝黑粗糙,后来男人打仗立了功当了官才将她母子接到京里。京里美人儿多,暗地里受了不少嘲笑。再后来儿子争气,当了将军,自己也封了诰命,各种奉承都有……却从来没听过人家夸她漂亮,再老也是个女人啊,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漂亮啊。

杨小花是真心觉得眼前的婆婆漂亮,衣服看上去滑滑的亮亮的,白白的还藏了花花,头上也带了白花花,婆婆胖胖的,眼睛眯眯的,比村里的其他婆婆都漂亮,还拉着她的手,村里的其他婆婆只会瞪着眼睛凶她……

袁老夫人再打量杨小花的时候,想法已经完全不同了,看她那乌黑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透着伶俐劲儿,小脸儿嫩嫩,歪着小脑袋的模样,真是可爱。她拉着杨小花的小手左瞧右瞧,心里不由得叹气,可怜的娃娃,这么瘦,这得吃了多少苦哦,看着都心疼。

袁老夫人亲手拿了点心给小花,说:“来,小娃娃,这是红豆糕,可甜了,你吃。”

杨小花看着糕点,吞了吞口水,又回头看了眼杨五花,对老太太说道:“姐姐说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

老太太一听,哎哟,乖乖,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太懂事了,这家人教的太好了。转头对站在边上二十出头的少妇说道:“你看看,多可人疼,生不了孙子给我生个孙女也行啊。”那少妇听了,紧咬嘴唇,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袁老夫人也不等她回话,只顾对小花说道:“小乖乖,这是奶奶给的,不是你拿的,能吃。”

“我不叫小乖乖,我叫小花。”杨小花煞有其事的说道,又拿出方才一直拽在手里的饼给老太太看,说:“我也有好吃的,看。”

袁老夫人一看,黑乎乎的,忍不住皱眉说道:“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心想:怪不得这孩子长成这样,太可怜。

“可好吃了,你尝尝。”杨小花觉得姐姐做的饼是最好的东西了,不信你尝尝。

然而这一番的举动,在袁老夫人眼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她觉得这孩子都苦成这样了,把这黑乎乎的东西当宝贝不说,还愿意分给她,真是太感人了。而一旁的袁夫人沈氏则是满脸不屑,心里想,到底是乡下野孩子没见过世面。

杨五花在一旁看着一清二楚,此刻只想赶紧走人,这家里到处白花花的,看着怪慎人的。况且她心里惦记着田里的活,帮人干活不比自家,晚了可不好,况且人家还供一顿午饭呢。便对杨小花说:“那你拿一个,然后跟婆婆说谢谢婆婆,我们要去田里干活了。”

杨小花听了这才乖巧的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剩下的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的小布袋子里。

袁老夫人见她不吃,又问道:“怎么不吃?不爱吃吗?”

杨小花回答:“六姐吃。”小花儿虽然小,可是还记得平时吃东西都是姐姐掰开来跟六姐一人一半的,这是不知不觉养成的一种习惯。

袁老夫人感动都快掉泪了,也不商量,直接就对杨五花说:“你去忙吧,把她放着儿,田里头万一摔了碰了怎么办,我们家人多,不会亏了她的,回头来接她就是。”

杨五花正想着怎么拒绝,沈氏却抢先开了口:“娘,咱们家在孝期呢,不方便留人家孩子。”袁老夫人这才作罢。

出了门的杨五花松了口气,抱着杨小花就往田里走去。小花儿正在啃糕点,胸前的小布袋子被塞的鼓鼓的,都是临出门袁老夫人给的。杨五花拿过小花手里的半块糕,仔细瞧了瞧,心想不就是红豆糕嘛,除了切的整齐一点、原材料贵一点之外,也没怎样嘛,回头她好好研究一番,一定也能做,有啥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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