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锤吐槽完自家的七爷,又偷偷看向杨五花,心道,这位也是心大,看到这么贵重的镯子,居然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也不知道是太冷静,还是不识货。
又一想,人家就是个村里来的小难民,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看就是个不识货的。
哎!这两人,可愁死他了!
铜锤并没有猜错,这杨五花,还真不识货。
想她在现代,不过是个普通的小镇姑娘罢了,虽衣食无忧,但也不过是小康水准,可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到了这古代,直接就变成了小村姑。银子倒是赚过,银饰倒也买过,但由于身份的关系,是个止于银饰的小庶民,哪里见过什么美玉。况且玉石的门路深的很,她一没学过,二没戴过,自是不会分辨的。
按理说,以宋理的身份,哪里会拿普通的玉出来,可偏偏这宋理,常来她这村姑家顺东西,还都是些普通的小玩意儿,让杨五花觉得,这镯子指不定也从哪个摊子上,随手顺来的。
为啥说是摊子上呢?实在是这镯子太光秃秃了,别说好看的盒子,就连块包裹的布都没有。要知道,她们花园出品的东西,即便是普通的小零食,都还讲究一个包装,更别说那些个内衬锦缎的精美礼盒套装了。
再说了,以宋理这小气巴拉,爱占便宜的性子,还能送她什么好东西不成?没倒拿就不错了!
是以,杨五花把竹节镯子放到一边,又拿出一个喜结子,说道:“喏!你这竹圈儿能买两个结子,加你手里那个!”
杨五花在现代,小摊上几块钱的小首饰都买过,不讲究真假,只图个好看,带着玩玩。眼前这镯子,虽然不值钱,还真挺好看的,拿两个结子换一个镯子戴戴,倒也划算。
宋理倒也没嫌弃,接过喜结子,问道:“这是你打的?”
“对啊,刚打的,新鲜热乎着呢,便宜你了!”杨五花说着,又忍不住补充道:“怎么样,还是我大方吧?一个换两个,你赚到了!”
一旁的铜锤,暗自摇头,默默转身。
没法子听了,没法子再听下去了!
那么贵的青白玉镯子,换得两个小结子,还,还赚了?
铜锤背对着二人,叹了一会儿气,又忍不住偷偷转回头,瞧了一眼。
没法子看了,没法子再看下去了!
七爷他,七爷他,竟然还真把那两个小结子给揣怀里了!
待这主仆俩走后,杨五花又重新拿起镯子,细细打量起来。
不得不说,做工还是挺细心的,虽然论复杂程度,比她那支累丝茶花珍珠簪子简单多了,但各处的边边角角都打磨过,摸上去光滑又圆润。并且,颜色也是真心好看,属于那种,咋一看,细腻洁白,仔细一看,又好像隐隐泛着浅浅的清水色,再一眨眼,好像还是白润润的。
杨五花暗想着,或者是什么白色鹅软石之类的打的,南京南京,可不就是出产雨花石的地儿吗?
雨花石在这个时代,还不叫雨花石,而是叫做玛瑙,又称雨花玛瑙石。听闻,每当大雨过后,山中的溪涧涨了水,就能捡到许多漂亮的小石头,袁满那小子就带小花儿去捡过。
图案复杂的,自然是被拿来作观赏用,但一些纹理简单又颜色漂亮的,也常常会被打造成各式各样的小饰品。杨四花就有一对粉色的玛瑙珠子小耳坠子,也是光滑透亮的,就是多了一些同色系又深浅不一的线条纹理。
杨五花想当然的以为,手里的镯子也是拿那种纯白莹澈的石头做的,便毫无顾忌的缩了手掌,套了上去。心道,运气真好,差一点就戴不进了,不过这样不大不小,尺寸倒是刚刚好,垂手还不会掉。
杨五花心情大好,很快就画完了图纸,关了铺门,回了崔家。一进院子,便有大大小小三个肉弹朝她扑来,争相要她抱,随后便是吵吵嚷嚷的,再接着,便是你推我推的。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你!站这边!你们两个,站这边!都好好站在这里给我面壁思过,不许说话,不许乱动……嗳!谁让你回头的!还笑,不许笑,严肃点儿!你,也不许挠痒痒……”杨五花板着脸,来回的训着。
“这是做什么,怎么还罚上了呢!”杨三花闻讯从屋里走了出来。
杨五花低声说道:“我教训教训他们呢,省的天天吵,太闹腾了,让他们安静一会儿。”
杨三花说道:“小孩子哪有不闹腾的,你小时候还爬过树呢……”
“那不是我!”杨五花心道,那真的不是我!
杨三花见她这样,只当是长大了,不好意思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便笑道:“好了好了,那不是你,行了吧。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哦。”杨五花捧着图纸,跟在杨三花的后面,临走,还不忘板着脸教育三个熊孩子:“好好站啊,我不出来,你们都不许动,听到没?”
进了屋内,杨三花拉过杨五花坐下,倒了一杯水,又待她喝下,这才缓缓道来:“二姐来过了……”
“是吗?我刚好要找她呢,我今天想了几款小衣裳……”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杨三花见自己的话被杨五花打断了,虽不生气,但也不想话题被转移。
“哦,那你说吧。”杨五花一脸老实的端坐着。
“二姐说,那位童家大嫂有个娘家族弟,今年十六岁,现在学堂里念书,明年就打算考童生了,听说他在他们学堂是数一数二的,考中的希望很大……”杨三花一边说,一边观察杨五花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虽说是在溧水县,但也是属于应天府的,倒是比凤阳近多了……”
啥意思?
难道说……杨五花心涛翻涌着,又听杨三花说道:“家里条件听着也不错,有四十多亩田,还有一片桑园,县城里也置了宅子,专供他念书用,那家人还说了,将来成了亲,也不用在老宅伺候公婆,只需陪同那于家小郎在城里念书就成……”
杨五花此时已经呆了,心道,果然,是来给她说亲的,这可如何是好?
“那童大嫂上回见了你,就瞧中你了,当时忙着家里的婚事,也就没提,这不,现在才找你二姐说起,你二姐的意思,觉得这家人听着不错,若是成了,咱们几个姐妹离的也近,还能互相有个照应,你说呢?”
“那三姐你的意思呢?”
“我觉着也不错,咱们凤阳经常这灾那灾的,你们三个住那,我着实也不放心。反正家里也没田地,不如直接搬过来得了,到时候在那溧水县城置个小铺子,或者也买上几亩田,小日子安安稳稳的,也是挺好的。”杨三花见杨五花低头不语,又继续说道:“你也别担心那两个小的,我瞧着我公公婆婆都挺喜欢她们的,家里又住的开,以后跟着我们住都成……”
“我,我还小呢……”杨五花这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本朝女子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四,她早就过了。
“小什么呀,你都十六了,还小呢。这会子你在京,正好也寻摸门好亲事,难不成还让你们回杨柳湾,自己说亲不成?”
“可是……”时代环境如此,杨五花也不好说“为什么不能”或者“我自己找”之类的话,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道:“可我不认得他呀……”
“这也没什么,你若觉得还行,就让二姐去他们家相看相看,回头也让你三姐夫去打听打听,看看那家人的品性如何,若是个好的,我看,干脆就把这事给定了。”
“啊!”杨五花忍不住叫了起来,那也太随便了!
她本就是个普通人,不能干,也不强势,即便古今思想差异甚大,她也没想过要去改造什么。况且,单靠她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整个古代环境。是以,这些年来,杨五花一直在学习做古人,努力的适应这个时代坏境。饶是这样,一听到这样的婚事,她还是本能的会抗拒。
“可,可是他太小了吧,还是个小屁孩呢……”她留在这里,是为了赚钱的,又不是为了找小屁孩谈婚论嫁的。
“又胡说,什么屁……”不屁的。杨三花不好意思说,默默改了口,说道:“你好好想想吧,回头也好给二姐回个话。”
其实照着杨二花的意思,如果看着好,知会一声,直接就能定了,杨四花当时便是这么操作的。但杨三花知道杨五花是个有主意的,以前在村里,为了她这个三姐的婚事,可没少操心,对那些个媒婆也没少跳脚抄扫帚的,这会轮到自己的婚事,怕是得细细想上几日才行。
杨五花也没有心思在谈什么水果装动物装的,连图纸都忘了拿,直接呆呆的从屋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