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上好的绿茶,杨五花之前舍不得拿来做实验,便自己掏钱,换了一部分普通品种的茶叶。不算差,但也不算上佳。在赵平安他们掌握了樟茶鸭的熏制技巧之后,倒也曾改用过那些上好的茶叶,但事实证明,味道上,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杨五花索性就提出,以后改用一般的好茶叶即可。而这一次的极品好茶,都被她光明正大的给换了下来,留着送礼或招待贵客,以及,给杨六花“点茶”玩。
所谓唐人煎茶,宋人点茶。杨六花所玩的,便是宋朝的茶道,后来流传至日本,就是现代有名的日式抹茶道。
宋朝时兴团茶,但到了本朝,泥腿子出身的太祖爷,觉得团茶制作成本太高,劳民又伤财,下令禁了团茶,改为散茶,也就是现代家庭常见的自泡绿茶。
民间虽然改用冲泡茶,但一些古老的世家子弟,仍然会自己在家点茶。崔氏家族在宋朝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崔父便有着一手点茶的好手艺,他本就是庶子,又无须掌家,年少时学的都是一些“风雅”之事。据说早年风光的时候,还曾经买过一坐茶山。若不是后来家逢大故,估计现在已是个老纨绔了。
团茶是没得玩了,就只能自己研磨绿茶粉玩,反正原理是差不多的。
杨六花的手艺有没有学好,杨五花不知道,她只知道抹茶可以做甜品,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做成抹茶果子。果子在宋代,并不是指水果,乃是点心的统称,即便到了现金,也有“果饼”这一说。杨五花总忍不住想,那些个日式“和果子”之名,是否也曾来自中国?
为此,她还给她家的糯米团子,换了个新名字,叫做“团果子”。
现在的团果子,有两种口味,为了好区分,分别为白色的红豆馅儿,和黄色的南瓜馅儿。由于天冷,这些带流心馅儿的团果子,没有其他糕点那么受欢迎。杨五花暂时,也不准备添加绿色的抹茶果子了,待到明年春暖的时候再说。
十一月二十一日,是沈邵风的生辰,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没点表示似乎也不太好。杨五花想来想去,准备给他做一件加棉的斗篷。
沈邵风是纯正的北方人,个子很高,一件衣裳需要不少布料。
杨阿花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妹子大白天的也躲在屋里,还点了蜡烛,挨着床边的凳子,就着铺了满满一床的大布块,慢慢悠悠的在那穿针引线。
“大姐,你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爽利?要是累的话,你就在家歇着,别下山了。”
三书六礼虽然没有少,但步骤确是加速跳跃着的,集中起来一起处理了。婚期都定了,剩下的就是下聘和迎娶了,这还得等到明年。杨五花所需的衣裳鞋袜,都由京里的喜铺子制作,其他箱笼嫁妆也都由几个姐夫在添置,目前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杨阿花处理的。
“没,没有。”杨阿花默默地看着床上的布料,问道:“这是给沈大人做的?”
“是啊。这个比做衣裳简单,连袖子都没有,嘿嘿,直接缝起来就好了。”杨五花顿了顿,又道:“你说,光这样是不是太单调了?要不要绣点花样?像二姐绣的那种暗纹就很耐看,不过这么大块料子,都要绣上花纹,那得绣到什么时候?不行不行,太麻烦了……”
杨五花又想要好看,又想要偷懒,自己在那儿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杨阿花看在眼里,几次张嘴想要打断,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那双秀眉却是越拧越紧。
“大姐,大姐?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找大夫?”杨五花见杨阿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忍不住问道:“还是,出什么事了?”
“唉……”杨阿花深深地的叹了口气,抓着杨五花的手,说道:“都怪大姐不好,要不是我……”
“到底怎么了?”杨五花不由的心里一沉。
“沈大人当时不是没等合八字,就定日子了么,我心里觉得不安稳,便自己跑去合了……没想到……”
杨五花脸色微变,有些急切地问道:“八字不合,是不是?”
杨阿花一脸愧疚地说道:“早知道我就不去了,我瞎掺和什么我,好好一桩婚事,现在被我搞的心里各应,我,我……唉!不过你也别着急,你大姐夫后日要去京城,到时候我让他们找个京里的高僧,再好好批一批……”
赵平安这次进京,可不光是送货的,还兼送人。
袁家那位多年未有生育的袁大奶奶崔氏,终于又怀上了,并且胎象稳固。算算日子,正好是七月里怀上的,刚好又是赵大喜和赵双喜在的那段时间。那时正值高温,小孩子午觉是难免的,哪怕上袁家做客也不例外。是以,袁家人一致认定,这是俩喜宝带来的喜气。也因此,传来传去,俩喜宝便在崔氏的交际小圈子里,有了点小名气。赶上近日有户人家要操办喜事,便花了大钱,直接邀请他们进京去当滚床童子了。
杨阿花原本是有些犹豫的,但到底抵不过金钱的诱惑,又有杨四花一再的保证,会亲自带着,这才松了口,把俩娃子送入京。
“没事的大姐,不就是八字不合嘛,我不怕的。”
要说不介意,那是假的,毕竟杨五花曾经也是个爱看星座运程的人,但若说有多迷信,那倒也不至于。况且,她觉得自己是个穿越人生,这八字可不能算是她的,故而,这方面对她来说,的确影响不大。
“现在不是你怕不怕的事情,而是……”杨阿花深吸一口气,索性敞开了说道:“你俩八字相冲,实际上,是你冲沈大人……”
这就不是杨五花单方面怕不怕的问题了,她自己可以不信,但不能确定沈邵风这个古人信不信,毕竟他可是会被她“冲”到的。对这些古人来说,八字合不合,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不能成婚的。
说起来都得怪他,若不是他非要跳着走,拿了八字不先去合,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写下聘书。
这下好了,估计得退婚了吧?
不过,就算先合了八字,也照样是相冲,这婚事照样是成不了。
有区别吗?
没区别!
杨五花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不管是自己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好像一谈亲事,就能崩啊!
难道是自己命中注定缺姻缘?
杨五花不由的伸出手掌,看了看。
唉!什么都看不懂。
算了!不成就不成吧!
反正她现在有养老的庄子了,以后再也不谈婚论嫁了。
等她哪天吃腻了肉,直接带发修行算了。
到时候像溪鸣寺里的小师傅们一般,种种田,念念经,偷偷吃肉,再忏悔忏悔的……日子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搞不好,以后她也能修成个大仙女呢。
杨五花抬手抹了把小眼泪,做了个深呼吸,又微笑着,从茅厕里走了出来。
“五姐五姐,你怎么不给五姐夫做衣裳了?”自从婚事定下来之后,杨小花就乖觉地改了口。
“不许叫姐夫,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仍旧叫他风哥哥吧。”
“啊?为什么呀?”她都叫了好几天了,五姐也没说不许呀!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说了不许就不许。”杨五花一脸烦躁。
“噢,那好吧。”
杨五花这几日都有些郁郁寡欢,几个小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乖乖静静地,也不敢吵闹,怕惹怒她,使得杨家小院一直处在低气压之中。
而远在京城的崔家,却是另一番喜气热闹的景象。
杨三花生了,也是一对双胞胎,并且,还是一对龙凤胎,把全家乐得合不拢嘴。小姐姐大名崔似玉,小弟弟则叫崔似瑾,皆是珍宝美玉的意思。
消息传来的时候,已是几日后了,杨五花没赶上洗三,便准备等满月的时候再去。
同杨阿花生俩喜宝的时候一样,杨三花也是未足月便生产的,又碰巧正是俩喜宝在的时候。诸多的巧合,使得这对滚小兄弟一时间名声大噪,连带着,花园喜铺的名气也提升不少,一下子生意好得不得了。
穷家小户的,自不必说,直接上那儿购制婚嫁用品。正赶上给杨五花准备嫁妆,姐妹几个一合计,索性又添置了一些除了针线布艺以外的其他备嫁物品,颇有些一条龙服务的趋势。由于喜铺子太小,只摆了诸如梳妆镜匣之类的小件物品,供人顺便挑选。至于那些大件的,则会介绍客人去到崔记杂货铺里选购。为此,崔记还腾了一个角落,专门摆放适合婚嫁的器物。
而那些大户人家,虽然不至于上喜铺定做嫁衣,但前来订购其他喜庆绣品的倒也不少,尤其是那些打赏专用的“喜”、“福”等荷包,往往一买就是一大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