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月的观察试用,杨五花对庄子上的老老少少都进行了分工。
邓长福做为最年轻的老头,也是唯二的成丁,现在算是“花园里”的庄头,总管田地林竹,及其相关耕种事宜。
而王氏则是“花园里”的生活管事,除了带领女孩子们每天做糕点之外,还得兼管这些妇幼的日常生活琐事,比如,添衣补衣,生病吃药等。
至于她家老胡,本着一家只任一个“要职”的原则,杨五花并没有让他当头儿,只让他带着孩子们打理猪圈牛羊,并协助邓长福耕种劳作。
剩下的那些个鸡鸭鹅一类,则由原本就靠养这些为生的周氏祖孙三人负责。
孩子们也都被编成了各个小组,除了原先的面点组和“神仙指”针线组之外,又多了牛羊组和养猪组,分别由陈三十、孙谷子,和丁铃、丁铛姐弟担任。另外,还有包装组、家禽组、菜花组、种地组,甚至育土组,等等。
杨五花从小到大都没当过领导,也没几天工作经验,管理能力着实有些欠缺,考虑到庄子上主要都是些孩子,她自己又不住在这里,没办法经常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参照着中小学班级管理的模式,琢磨了这么一个小组计划来。
这些小组,各自都有固定的成员,也都有机动的临时成员,可以根据不同的时节及工作量,随时变动。并且,每个小组都有一个小组长,每半年选举一次,若是表现好,也可以连任,其作用有些相当于课代表,负责收发任务,考评组员,等等。
由于分组多,琐事也多,但人数却又有限,这些孩子既可以是某组的小组长,也可以是其他组的临时组员,总之一句话,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帮忙。
杨五花临走之前,又特地上“花园里”转了一圈,唤来庄户们,表了个态:“我们姐妹虽然要搬走了,但是会时常回来的,你们好好帮我们守着庄子,我们也不会不管你们的……我已经同王大夫说好了,他每个月底都会过来给你们把个脉,检查检查身体,无病最好,有病也不要慌,可以上他那里记账领药……以后你们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了,也不用担心养老……还有,你们几个小的,将来长大了,我也会给你们添嫁妆,添聘礼……”
说是添妆、添聘,但在杨五花心里,其实打算到时候会给整副嫁妆和聘礼。只要是自己的庄户,丧育嫁娶她都会管,虽然不会太多,但村里的基本标准,应该也是有的。
之所以现在没直接说,完全是不想把话说死,毕竟还有些年头,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许她将来发达了,那就多给些,也许她将来落魄了,这些自然也就给不起了。
至于孩子们念书认字一事,杨五花最初是打算让杨六花教的,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短短几个月,自己已经嫁人了,六花儿也要搬走,自然不能再当小夫子了。
好在秋娃子这几年学下来,认得不少字,他也不想考科举,只日常生活管用就行,加上他还有个秀才姐夫,自觉去不去学堂都一样,有问题问杨学文就成。是以,打从今年开始,他便全职在家务农,不再去学堂念书了。
杨五花索性雇他来当小夫子,每日花上一个时辰,教孩子们认字。
之前因为屋子不够,课堂被临时安排在了“花园里”的空地上,天气好的时候才上课,赶上刮风下雨的就停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
现在杨家小院马上就要空出来了,杨五花便正式把课堂安置在了竹屋里头。
到底是自家姐妹历经多年,一步一步精心打造的小家,放着积灰,荒废了实在可惜,让孩子们添点人气也是好的,也正好,他们念完书之后,还可以顺便打扫打扫屋子,照看照看院内的花草和院外的小树。
由于目前只是起步学习阶段,大家都是拿毛笔沾清水,在特制的厚棉布上书写的,也没什么讲究,直接往那木地板上一坐即可,连桌椅板凳都省了。
当然,若是大人有兴趣,也可以过来旁听,毕竟大家都会认字写字,甚至能记账,对杨五花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最起码,将来她要查账算钱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总之,还是那句话,只要老实本份肯干活,你们是可以永远留在这里,结婚生子,安渡晚年的……但若是有什么不规矩的,我还是会赶你们走的……”
说完了老的,又说小的,杨五花啰哩啰嗦的念了一大堆,方才罢休。
虽说“花园里”的粮米是早早囤好的,衣裳鞋袜也是集体发的,就连蔬菜鸡蛋也可以达到自给自足,基本上,没什么需要特别花钱的地方,但考虑到也许会有突发情况,她还是给王氏和邓长福各自留了一吊钱,作为大家的备用生活基金。
一番叮嘱交待之后,又到了该依依告别的时刻。
不止杨家姐妹在那儿抹泪话离愁,就连曾家奶奶也是含泪拉着阿绿的小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到了那边要听话,不要自己个儿往外头跑,不要乱动主人家的东西,也不要贪嘴,要勤快些多干活……”
“放心吧奶奶,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我都记着呢,我一定好好听话,也会好好照顾小仙女的,你和哥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曾阿绿作为杨小花的玩伴兼书童,这次也会随同她们一起,搬去洪塘湖居住。
当然,杨五花事先是有询问过她本人,和她家人意见的。虽说她年纪小小就要离开家人,当奶奶的有些舍不得,但她老人家知道,主家心善,小孙女也不是卖身为奴,去了那边,只要不惹祸,日子过得只有好,不会比留在自己身边差。
同去的还有江小鱼,她是孤身一人,住哪都一样,到了所衙,还能帮着二妞做做家务。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耗费力气的活计,也省得杨五花再额外花钱请佣人了。
不同于主家,这俩孩子虽然也是搬家,却没什么行李,甚至连个小包袱裹儿都没有,只各自斜挎了一个小布包。
小挎包是杨家发的,庄上的孩子们,人人都有一个,算是标配,虽然没铜钱装,但里头基本也有干粮和帕子,方便他们去工地干活的时候,随时可以擦手、吃点心。
江小鱼的小包包里,现在装着的,不是吃食,而是巾帕、牙梳子,以及最普通的喜荷包。那是杨五花结婚的时候给大家发的喜钱,也是人手一个,里头有十个铜板。
这便是她全部的家当。
至于衣衫鞋袜,原本她穿的都是杨六花和二妞的旧衣裳,因她来杨家比其他人早,可替换的衣衫也比其他人多,之前给庄户们做衣裳的时候,杨五花便没有给她添。
现在要搬去洪塘湖,那些旧衣裳自然是不好再穿了,便又被转手给了庄上同龄的女孩子。而她自己身上的那一套,还是杨六花昨天新给的,暂时并没有其他的可替换,还得到了所衙,再另行添置。
曾阿绿也是一样,她也只有这么一套,包包里的装备也差不多,不过她的喜荷包里,比江小鱼多了好几枚铜板,那是她奶奶和哥哥给的。
大人的喜钱比小孩多了五倍,曾家奶奶怕她年纪小,会忍不住嘴馋,便给她备了一些钱,好歹也能自己花钱买个小零嘴儿吃吃,不至于多吃主家的东西惹嫌弃。
小阿绿拍拍自己沉甸甸的小挎包,激动对杨小花说道:“小仙女,我现在可有钱了,能买好几个我自己呢!你要是想买零嘴儿吃,就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买哦……”
“哇!真厉害!”杨小花掂了掂阿绿的小包包,一脸羡慕地说道:“我都没有自己的零花钱呢。”
几天未见阿绿,甚是想念,为了聊天,她就不跟五姐姐五姐夫挤一辆马车了,而是直接同杨六花坐一辆车,并且还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软座上。至于两旁的小马扎,有江小鱼和小阿绿在,就用不着她来坐了。
虽然回去的车上,依旧是杨五花和沈邵风同坐一排,但身边少了个小胖墩,感觉还是宽敞了不少,以至于,小久儿都能直接横在二人膝头,呼呼睡起午觉来。
小话痨不在,车厢里静悄悄的。
沈邵风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来,牵起小媳妇的手儿,十指相扣。
杨五花只感觉,好似手心里藏着一颗小太阳,慢慢地由掌心,沿着手臂筋脉,暖暖地往肩头输送热量,甚至于,双颊都有些微微发烫。
没好意思看他,便掀起窗帘,往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