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几个小丫头们可没顾得上留意他的脸色,就连一向对他有些敬畏的江小鱼,此刻也似乎忘记拘束,专注着听杨六花介绍。
“……然后呢,如果你已经没有钱了,又没有正好站在当铺这一格上,是退回去换钱的,退到离你最近的那个当铺再继续走。但是只能往后退,不能往前进哦……如果你又没钱,又没有首饰,那就只能找钱庄借钱了,一次能借多少十文钱,但是出城的时候要还清,还要多付五文钱的利钱,要不就出不了城了,那样你就输了……”
天色渐黑,为了玩的尽兴,屋里添了好几支自家加工过的特粗蜡烛,将棋盘照得亮堂堂的。
杨五花也已经数完了铜钱,一堆一堆分好了摆在地上,随后一边发钱,一边说道:“都知道怎么玩了吧?不清楚也不要紧,我们边玩边说,玩上一回也就知道了。现在我开始发钱,每人起步是十文钱。”
考虑到在座的人,不是从来没玩过,就是很久没玩了,杨五花便直接让小久儿当了帐房先生,反正他都不会玩不是?挂个名,轮到他出场的时候,她来代替就是了。
棋盘够大,里头的花样有不少,虽然画功不好,但规则都定的很细。
原本打算只玩完一局就找借口退出的沈邵风,完全没想到,这一局会这么久……而且他居然还是唯一一个欠了高利贷的。
他还能怎样?
当然是为了挽回面子,继续玩啊!
反正都已经玩了不是?
一局也是玩,两局三局也是玩啊,有差吗?
此后几日,这波人便是这样,白天各自进城忙活,晚上聚在家中下棋。
杨五花每天会带不同的孩子进城,目标是让庄上的孩子们都先接触一遍,虽然暂时还用不到,先熟悉一下业务流程也是好的,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要正式上场了呢。
三天的推广活动结束之后,小饭堂现在进入了“一日一菜”的卖饭模式。菜价依旧是八文钱一份,既为了自己好记,也方便小学生同家里要钱。当然,具体食材的不同,在数量上是有变化的。其中,有明显形状的菜,按其片数或块数来算,比如红烧肉、腊味这种。没明显形状的,如炒菜、炖菜这种,则只能靠勺子舀了。也同样,每一份舀的勺子数量,也是会根据当天的食材做些小变化的。像酱肉糜的量,肯定是会比白菜肉丝一类的菜,要来的少,但也不会太离谱,基本控制在大家能接受的范围内。
做为浇头的大菜,基本可分为红卤浇、爆炒浇、乱炖浇以及蒸腊浇四大类,除了个别几道新鲜菜,其余的做菜方式都差不多。杨五花也就很少再下厨了,基本都由老刀掌勺,她自己主要负责在边上围观和提意见。
而孩子们就在一旁帮忙择菜洗菜、淘米生火,各种打下手。由于人多,中午备菜和卖饭的功夫,便利铺也不用关门了,杨六花会带着懂算术的孩子,帮忙看铺子,也算是一种提早学习。
卖了几天,就有新的问题出来了。
有那不差钱的,特别是像胖小鲁这一类,经历过或者听说过前三天每样来一份的人,现在只有单一的一种,就觉得菜式少了。杨五花只好又多加了一道配菜,有可能是清炒的某一种蔬菜,或者是两种蔬菜的混合炒,也有可能是鸡蛋、豆干之类的非肉类炒菜。对比之前的“大菜”,又谓之“小菜”。同样是按“份”来卖,但因为都是素的,所以价格便宜了一半,均价四文钱一份。当然,这每份的量也是同样会根据食材的不同,而做相应调整的。
也有那差钱的,比如,像陈可第这样的,偶尔吃一顿大菜还可以,让他天天吃,钱袋子可不允许。所以他同杨五花商量着,能不能只打半份菜,并且只要那四文钱一份的小菜。这样的话,他三文钱就能吃一顿白米饭,比自家开火划算。毕竟在他们家,除了农忙时节,平时也就他这个读书人能吃得上干饭。所以,他的每天饭都是家里给他单独煮的,费柴费功夫不说,一个人的米饭还不是那么好煮的。
好几年的老顾客了,杨五花当然不会拒绝,不但卖了他半份菜,还像以往那样,偷偷给他多舀一点汤汁好拌饭。有其他孩子见了,就想到了要有样学样,也买半份。原因倒是有些不一样,主要是觉得点一份菜不够吃,点两份又吃不完,而且合起来价格也贵了。
于是,杨五花回家想了一个下午,第二天就推出了“全家福套餐”,也就是每样都装上一点,但菜量会比单买的少,小菜基本只有一半,大菜也就几口,仅够尝个味儿。怕他们菜不够吃,还会特地多加一小撮下饭的咸菜或者萝卜干。当然,为了照顾“贫困生”,陈可第的那一碗饭里,她也不忘加上一撮。
这样的一份饭,直接被简称为“一份饭”,虽然配比都是固定的,但一份只卖八文,比最基础的盖饭还便宜一文。有大学子见了,便也想要这样的。于是,又多了一个“大份饭”,原来的那“一份饭”也就自动变成了“小份饭”。两者菜量相等,但底下多了一碗米饭,所以价格多了一文钱。
又卖了几回,杨五花发现来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但出现了好几个她不认得的小朋友,就连大学子租客们也带来了自己的好友同窗。甚至还有邻居专门带碗过来打菜,或者打白米饭的。
毕竟杨家的饭卖得并不贵,也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是顿顿白米饭的,单独花上一文钱,给小孩子开开小灶,还是可以的。菜也是如此。大锅久炖,肉又放得多,不但比自家煮的油水足、味道香,还省了自家的油和柴火,以及煮菜功夫,还能躲起来偷偷解个馋。
考虑到一部分学子手头紧张,杨五花又单独推出“碟头菜”来卖。素菜咸菜装一碟,酱瓜酱菜拼一碟,连碎萝卜干和半个咸鸭蛋也能凑成一碟。虽然不过酱料碟大小,但一小碟只卖一文钱。这样小孩最低只需两文钱就能吃饱,大人也不过三四文。
饭堂渐渐上了轨道,杨五花也就暂时把心思给放下了,甚至赶上天气不好的时候,她都懒得进城。反正那个时候,柳东林也不出摊,在家刚好能帮老刀打下手。
凤阳城的集市虽说是天天开,但其实也未必,一般情况下,刮风下雨的,基本上,出摊的人就不太多,尤其是城外赶来的。倒不一定是吃不了苦,实在是冒雨逛街的人不多。即便是正常天气,下午来集市的人,也比早上要少很多。杨五花的糕点摊子,原本也只计划着摆上午那半天,之所以现在下午还有,完全是柳东林自发的。
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杨五花便让柳东林一点一点把收摊时间提前,每天都比前一天早一点,好让大家慢慢习惯他们以后每天只做早上的高峰时段,巳时之后若还要买的,就直接上铺子里来买。
一来是暑热降至,怕他们久站太阳底下会中暑。二来也是怕豆浆会在高温环境下坏掉馊掉。就连糕点,现在也只卖烘烤过的那几样了,棉花糕都没敢拿出来卖,就怕晒久了会变.硬,影响口感。虽然固定摊位顶上都有个小顶棚,但到底也是街头,太阳也是能照到的。早早收了摊,回去帮老刀做饭堂正好,下午还能歇个午觉,然后起来卖冰。
趁这段时间自己住在凤阳,杨五花便开始教大家制冰。
硝石制冰并不难学,谁都能一学就会,但到底不如现代的冰箱冷柜那么好用,想要将常温状态下的水冻结成冰块,需要的量就一定不能少。
硝石本身虽然无毒,在大夫的指点下,少量服用还能治病,但多食总是无益的。所以,一般都不会直接拿硝石水结的冰来吃,而是采取大缸装小盆的方式,另外取冰。大缸用来装硝石和水,安置其间的小盆则放干净的可食用水,待到小盆结冰之后,方才是可食用的冰。
这样的隔盆另制冰的方式,需要用到硝石的量就更多了。特别是在炎炎夏日,水温本身会偏高的情况下,想要结成成型的冰块,更费材料和成本。结冰难,保温也难。街面上的小冰摊,卖的多数都是小碎冰或者冰水,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而杨五花又很贪心,自家要有,便利铺要有,花园里要有,就连小风山大姐家最好也要有,这就得需要大量!大量!大量的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