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没事的。我让他们在里头加了防滑的地板,上面刻了不规则的凹凸纹路,就算溅了水也不容易打滑,在边上还加了扶手,都挺安全的。”
澡房并不是一进门就是洗澡的地方,也有内外之分,用竹制的隔断,和布帘子间隔开的。外边主要是换衣裳用的,里边就是简单的淋浴房。
原本只做游水前的冲洗之用,里头只有一套简单的冲澡设备,分别是一只提水用的小木桶,一个当水缸盛水用的大浴桶,以及舀水用的一个葫芦瓢。香胰子和梳子就直接摆凳子上,棉巾和衣物就直接在竹隔断上拉条绳子,甩绳上。
但夏天嘛,气温高,大家都懒得来回跑,经常一呆就是大半天,甚至一整天。小家伙们在游完水后,就喜欢直接散着头发,趴在廊台上玩。待日头西斜的时候,头发干了,正好也风凉了,才回正院去吃晚饭。
自家的池水,没有现代公共泳池的那些化学消毒剂,即便做不到像沸水那样的灭菌处理,但也是经过三道程序净化过的,比小时候家里用的洗澡水,甚至于普通的人家饮用水,还要纯净一些。泡完泳池,如果没再出汗的话,大家一般就懒得再洗澡,最多睡前冲个脚而已。
慢慢地,小澡房就越来越受用,陆续添加了小衣柜、梳妆台、毛巾架、面盆架等等辅助设备,甚至连备用的晾衣杆都有。并且,由于杨五花怀了身孕,特地找人加了点防滑防固措施,以至于现在大家不游泳了,也还是习惯了跑这儿来洗。
在沈邵风的一再坚持之下,杨五花到底也没帮他洗,而是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边上,监督,围观,并陪他说话。
“……怎么我去你们老宅的时候,开门的竟然是柳举人的妹子?”
“唉~别提了!”杨五花长叹一声,又道:“过年的时候积雪太大,把那泥草屋的屋顶给压塌了,墙也垮了一半,边上的灶房直接就给压没了,还好竹屋子修的牢固,就屋顶坏了一点点……唉,想想就郁闷。”
“是吗?”沈邵风显然也有些惊讶:“过年我有回来呀,怎么一点都没听你说?”
杨五花每个月都会让李小福往花园里跑个两三趟,了解了解情况,再互相捎带点口信和物品。
若花园里有事,细碎的琐事基本上就几个老人互相商量着决定了。稍微重要一些的,也能托赵平安或者帮忙建屋子的军丁们转达。只有发生紧急事件,才会专门雇车跑一趟洪塘湖。但基本上,也没什么急事发生。所以一直以来,两边都是单向联系。
当然,房子塌了,算得上是大事了。
但风雪虽大,花园里的房子却都是新修的,结实耐用的很。天寒地冻又正值过年,老老少少们都躲在屋子里窝冬,连院子都很少出,自然也想不到要去杨家小坡转转。直到小课堂开课前夕,大家提前过去打扫,这才发现房子塌了。但塌都塌了,也只能这样了。修不修,如何修,他们都做不了主,得等主家决定。而且就算是要修,一般也要等到冬天过去了才行。
所以,事情虽大,却并不着急。
加上他们觉得曾阿绿马上要回洪塘湖了,也不差这么两天,就没有特地过来通知。
谁承想,沈邵风会出征,赵平安等人会被征去运粮,一时间大家都好忙,连曾阿绿都没空去接,屋子的事情就顺势被耽搁了。
“……还好屋里没住人,要不然,真是太可怕了。就算压不死,吓也吓死了。要不,就是冻死了。”杨五花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也是因为总是没人住才会这样的,我们以前住的时候,每年都是要找人修一修屋顶的。”
“那现在呢?”
“现在?”杨五花给沈邵风添了几瓢热水,又道:“现在当然是修过啦,灶房也正经起了一间,花了我不少钱呢,想想就心疼。唉……可要是不修的话,就这么荒在那儿也不是个事儿。但是修完了没人住吧,又怪浪费的……”
沈邵风便笑道:“所以,你就让那位柳姑娘住那了?”
“嗯,差不多吧。一开始倒也没这个打算,我当时盘算着给老刀叔当个落脚点。等他成亲后,英子也能跟着一起住过去,一家三口平日里住住正好。这样老刀叔可以早出晚归,用不着每天都住在铺子里了,偶尔过去值个夜就成……不过,当时老刀叔他们还没回来,我就还没决定。然后赶上柳芽儿想租房子,我就直接租给她了。”
“她是一个人住?”
“没,还有她哥哥嫂嫂呢。”杨五花说到此处,又嘿嘿一笑,再道:“他哥去年不是和桃子定亲了嘛,本来说是打算等明年会试之后再成亲的,结果年底回老家同亲戚们一说,那柳家就来人了,哦,就是柳小哥的娘……”
自从柳东林来了以后,杨五花就改了称呼,管柳东林叫柳小哥,柳东升叫柳大哥。
“芽儿家里也没个其他长辈的,最亲近的就是柳小哥一家了,家里的地都是他们给照看的,所以就请了伯娘帮忙张罗婚事……两边商量了一下,觉得他们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既然已经定了亲,干脆就提早把事办了得了。这不,前两个月,两人刚成的亲……”
柳东升是个举人,虽然表面看起来,这算是已经有了入仕初步的资格,但其实并不能直接当官。
一般来说,落榜三次后,可以选择放弃自己以后的会试资格,去吏部做个候补的登记,然后回家等消息。若是会运作又运气好的话,可以有机会捡个漏,替个补,谋上一份差事,从而一步一步往上爬。但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穷其一生也不得到一星半点的职务。
并且,据说,运气不好的人居多,特别是普通小老百姓家。
好在,如今的举人,不像宋时那般,有个有效期,现在只要中过举,不出意外的话,终身都能参加会试。所以很多有点追求,觉得自己还能拼一把,但没钱没势又没人脉的落第举子,都会选择先谋一份工作,一边赚钱养家,一边继续念书。
柳东升在去年会试落第之后,去了长风书院教书,因为距离近,所以平时依旧住在探花小院里。
“你说,这都成了亲了,总不好还一个住娘家,一个住探花小院吧?反正要租房子住,租我们老宅,离娘家也近,相互还有个照应。我这儿呢,正好还能收笔租子……虽然一个月也没几个钱,但那也是钱呀!”
当然,按照杨五花的意思,不收租金也不要紧,就当帮她看房子了。那丁老头两口子,不就是给袁家看房子的嘛,还反过来有工钱拿呢。不过,柳家人坚持要给,她也就收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门口有人敲门,然后就有杨小花儿尖尖的声音传进来:“姐夫夫夫夫~你还没洗好吗?你的衣裳烘好啦啦啦!我给你放门口口口~你听到了没呀呀呀呀……”
“呀什么呀!”杨五花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个脑袋,白了小花儿一眼,一个缩手,把衣服拿了进去。往边上的衣柜上一扔,交代了两句,又开门出去了。
“嘻嘻,我这是在说回音话呢。”杨小花习惯性地搀扶起姐姐,笑道:“姐夫在里面,喊小声了,我怕他听不到,喊大声了,声音就被弹回来啦……”
她没亲耳听过回声,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便将其当作成了一种说话的方式,有时候就隔着老远,和庄上的孩子们互喊着玩儿。
杨五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不要老那么喊话,回头又该嗓子疼了。”
“没关系没关系,多喝点蜂蜜柚子茶就好啦。”杨小花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听到背后传来开门声,又笑嘻嘻地转头道:“姐夫你好慢哟!”
沈邵风愣了一下,说道:“有吗?”
“有呀。我们等你很久啦。”
“是吗?找我有事?”
“嗯嗯。”杨小花扶杨五花坐到廊台上,又转身朝沈邵风招手:“姐夫快来,我们下一盘。”
“快乃快乃。”经过杨家姐妹的努力喂食,小久儿终于长胖了几圈,此时盘腿坐在蒲团上,看上去就是白白的一团。本来正啃着香芋糕,见小姐姐这样,也含糊不清地跟着学。
沈邵风见了,就觉得可爱,大步上前一把抱在怀里。
小久儿年纪小,刚看到久别重逢的姐夫时,他还有些陌生,现在跟姐夫互动了一下,记忆中的亲切感又回来了,直接窝在他怀里,就不想再挪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