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徐氏不像大户人家的太太,很多时候没什么讲究,但她也想不到自己儿子会照顾儿媳妇。在她的观念中,只有女人照顾男人,哪有反过来的。所以,此时被小徐氏一提,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儿媳妇大着肚子没人照顾。她就开始担心起来,万一夜里起夜,摔着了、碰着了,又或者要生了呢?那可怎么办呢?那院门一关,她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而小徐氏生活在富裕的林家,方方面面都比照着豪门大户学,她就觉得,这女人怀孕就得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安安份份地保胎待产,哪里还能伺候男人呢。她自然也想不到沈邵风是在照顾杨五花,只当是乡下野丫头,耍狐媚,大着肚子还要缠着男人,简直不要脸。
好在,她事早就做了准备。
小徐氏就拉着大徐氏,如此这般的那么一说。
“这……能行吗?”大徐氏犹犹豫豫。
“咋不行呢!你是她婆婆,你得拿出当婆婆的款来,总不能被儿媳妇给拿捏了吧?”小徐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大徐氏叹气道:“唉,我就知道你是个扶不起来的,打小你就这样。得!你啥都别说,明儿个看我的,你好好在一旁听着便是。”
于是,倒了第二日,一吃过早饭,小徐氏便以有事说为由,把所谓的闲杂人等给打发了出去。
作为“闲杂人等”之一的杨小花,就很不高兴,对正巧跟在她身后,同样是“闲杂人等”的沈邵暄抱怨道:“阿暄哥哥,我怎么会是外人呢?那个坏女人才是外人吧?”
沈邵暄回头往屋里瞅了瞅,问道:“哪个坏女人?”
杨小花就翻了个小白眼:“还能有谁,就跟着你们一起来的,还带了一拨人来的那个坏女人呗。”
沈邵暄愣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林家太太?”
“嗯呢。”杨小花点头道:“可不就是那个坏太太。”
“你可别这么说。”沈邵暄忍不住又往屋内瞄了一眼,扯了把小花儿就道:“她可是你家亲戚呢。”
“切!”杨小花再次翻了个小白眼,不以为意地道:“她算什么亲戚!你别忘啦,她可是姓林的呢!”
沈邵暄就“呲”了一声,撇了下嘴角,说道:“那你还姓杨呢!”
杨小花就原地跺了一下脚丫子,扯着嗓门叫道:“姓杨怎么啦!我姐姐我弟弟都姓杨!”
“你小声点儿。”沈邵暄便急忙拉住杨小花,靠边闪了闪,继而松开手说道:“你姓杨,是我二哥、你姐夫的姨妹,她姓林,是你姐夫的爹的姨妹。都是姨妹,那你是亲戚,她也是亲戚。”
杨小花又往原地回了两步,拉着小久儿退了过来,说道:“我怎么能她一样呢!我比她可亲多了。”
“没觉得。”沈邵暄抬头望天。
“嘿!你这个人!”杨小花当下就不乐意了,揪着眉头说道:“你怎么能帮敌人呢?要知道,我们才是一伙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觉得同她很近些呢。”沈邵暄其实也不喜欢小徐氏。事实上,整个老沈家,除了大徐氏,估计就没人喜欢小徐氏了。只不过,他们同住一城,接触的机会可比小花儿她们多多了,也就会觉得小徐氏更近一些。
当然,这个近,并不代表就是关系好的意思。
杨小花可没听出别的意思来,只是单纯觉得沈邵暄同坏女人更好一些,这下子,心里就更不乐意了,直接板起小脸,叉起小腰,怒道:“阿暄哥哥,你怎么能同坏女人亲呢!那不是叛徒吗?你必须同我们好才对!”
“对!对!没错没错!”小久儿跟着附和。
杨小花冲着小久儿猛一阵点头,表示赞同,又转回头对沈邵暄说道:“你姓沈,我姐夫姓沈,我家花生米以后也姓沈,将来我的宝宝说不定也要姓沈!当然啦,最好还是姓令狐,不过呢,要是姐夫没给我找到姓令狐的上门女婿,那还是姓沈好了,我觉得沈冲比杨冲好听一点,嘿嘿……咦?我怎么扯远了?呐,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们都是沈家人!她是姓林姓徐的,怎么算都姓不到沈呀……”
看着杨小花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沈邵暄一脸惊讶地问道:“你、你、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嘴里不是夫婿就是生宝宝啊,你羞不羞呀!”
“这就有什么好羞的?女孩子长大了不就是要找夫婿的吗?有了夫婿,那不就宝宝了嘛……”杨小花歪头想了想,这话没毛病呀!
“话虽如此,可、可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杨小花就又不乐意了,抬着双下巴怼道:“小姑娘怎么啦?小姑娘才生宝宝呀,没听过男的还能生宝宝的。”
“算了,懒得理你。”沈邵暄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傻,跟这半懂不懂的小丫头说这些干啥,挥了挥袖子,哼哼着走掉了。
“略略略!”杨小花对着沈邵暄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身牵起小久儿,一手比了声“嘘”,悄声说道:“走,咱们听听去,看看那个坏女人作什么妖,别让五姐被她欺负了去。”
小姐弟二人,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花厅外。
此时的花厅内,小徐氏正当着大徐氏的面,一边觉得杨五花挺个大肚子还要伺候男人不容易,当姨母的看着心疼,一边又说杨五花乡下来的,不懂事,当姨母的少不得要多费点心,所以……特地送上两位娇娇柔柔的姑娘,帮她分担分担。
杨五花就直接愣住了。
咦?
这两女的难道不是那传说之中,不管是地位,还是穿戴,都比不受宠的庶女还要高的,什么一等大丫鬟吗?
怎么就成小徐氏认的养女了呢?
然后,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随手送人了?
呵呵……别是专门养来送给别人当姬妾用的吧?
想到此,杨五花就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那两位姑娘来,不得不说,美,倒是真的挺美。
既是为了伺候儿子,又是为了照顾孙子,大徐氏自然是觉得好的。还没等杨五花反应呢,她就高兴地拉着小徐氏的手,一个劲地夸她“想得周到”,还好心地提醒杨五花,要谢谢姨母的一片好心。
呵!这是好心吗?这分明就是包藏祸心啊!
哼!这哪是临时起意的,摆明了是蓄谋已久的,指不定上次袁家满月酒之后就开始琢磨了吧?
不过……
她敢送,她就敢收,谁怕谁呀!
不就是收两个女人嘛!凭白多了两个人使唤,还不用自己花钱买,也不算吃亏呀。
杨五花当然知道,这其实并不是单纯的送佣人这么简单。
但,那又怎样?!
大不了就是纳妾嘛!
纳妾就纳妾咯,无所谓啊,谁怕谁啊!
杨五花倒不是贤惠,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揪着这个不放,大环境如此,她太过执着最终苦的还是自己。不是都说,妾这玩意儿,就跟婢女差不多嘛,那就真的当婢女来用就好啦。
至于其他……
她是不觉得沈邵风会单纯地为了生理需求,找她们发生点什么。在他们成亲之前的那几年,他可都是打着光棍过的。要不然,家里就不会连个年轻丫鬟都没有了。远的不说,就说去年的军营和今年的打仗,两头加起来,也有一年了,不照样过来了?就这么短短几个月,他还忍不了了?
怎么可能!
除非,他是真的心动了。
但男人若要变心,靠防是防不住的。如果沈邵风真看上人家了,想同她们做点啥,那她也不会拦。一个变了心的男人,那还要来做什么?
共享是不可能的,但她可以带着孩子自己过日子呀。
她杨五花,要钱有钱,要地有地,离了男人,还过不了日子了?大不了就回花园里,逍逍遥遥地当她的大庄主嘛。
杨五花在心里偷偷冷哼一声之后,就扯着嘴角,极为勉强地应道:“那就多谢小姨娘了。”
虽然心里想得潇洒,但到底也是记恨的。所以,昨日还跟着沈邵风喊过一声“姨母”的她,又再一次改了口,叫成了“姨娘”。
“不准叫我姨娘!”沈邵风不在,小徐氏没了顾忌,虎着脸便直接呼喝起来。
“咦?”杨五花故作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我娘的妹妹吗?不叫你‘姨娘’,难道还要叫你‘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