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小仙女,却没有“仙人鹿”来配,那怎么可以呢?
一直没找到小鹿画像的杨小花,决定,直接找外援!
提起笔来,唰唰唰,连写带画的,一口气写了三封信。
一封是给二姐夫的,让他告诉二姐,帮她从绣花样子里头找找看。
一封是给三姐夫的,让他去翻翻书。其实杨小花还想给她四姐夫也写一封信的,因为四姐夫有个哥哥是开书铺的。但她又觉得和四姐夫不熟,不确定四姐夫会不会帮她,想来想去,终究没有写。
最后一封,也是最厚的一封,那是写给三姐夫的弟弟,崔时庭的。
自从杨小花体验了写信的乐趣之后,还没写过瘾呢,她那五姐夫就去打仗了。进了战场通信就断了,她就只好给各个姐姐家写。
可三姐没有领悟到她的意思,回信都是写给大家的,没有单独给她回。二姐和四姐都不识字,她们自己平时有什么事,不是让三姐写信的时候顺带提一下,就是让大姐夫他们直接传口信。她杨小花自然也没法同她们通信,这次给二姐夫写信,还是她破天荒的头一回。大姐也同样不会写字,香香大外甥女倒是能回信,但是会念会写的字不多,也不会画画,沟通起来有些困难。
最后,她就只好找大姐夫给三姐夫家的时庭哥哥带信了。
还是时庭哥哥最好啊!不但会照着她的故事,给她画各种小画,还像五姐夫一样,能看得懂她的“画信”,并且给她回信。简直就是知己呀!
只可惜,六姐说她老写信,会耽误时庭哥哥念书的,所以她写得也很少。
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新点子呢!得让时庭哥哥帮她画一副“小仙女骑鹿图”才行。顺便也把她最近画作,都寄去给时庭哥哥看一看,让他指点指点。
从大姐夫出发以后,杨小花就开始盼啊盼啊,可惜,几天之后,赵平安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来她想要的小鹿画稿,倒是带了不少花样子回来。
杨小花那图文结合的信里没写清楚,二姐夫解读有误,又是鹿啊又是仙的,杨二花便以为她是要吉祥纹样,就给她送来了几款蝙蝠、梅花鹿、仙鹤、寿桃和喜鹊,也就是传说中的“福、禄、寿、喜”。
杨小花就微微有些失望,转手就把这些花样子丢给了杨六花。
杨六花就开始一张一张的描花样。
早些描完,也好早些还给二姐。这倒不是杨二花小气,舍不得给妹妹们几张纸。实在是这绣花样子,对于女子来说,就和那学子的藏书一样重要。搁到那些不会握笔,也未曾碾过墨的小户人家,还能直接当成嫁妆,作为传家之用。在她们乡下,谁家媳妇有几张花样子,那都是能被认为是巧手能干的了。旁人要是有需要,也一般都是问人借,极少问人讨要的。
杨六花会画画,觉得自己描画也简单,还能顺带练练手,没必要直接拿二姐的花样子。有时候,她甚至还会特地多描上几份,连同样稿一起送还给杨二花。毕竟这绣花纸样可不像画卷,挂着墙上远远的看着就行,花样子是要时常拿出来用的,难免会有破损的时候。而杨二花自己是个开喜铺的绣娘,同时又雇有其他的绣娘,手里多存上几张,总是有用的。
杨六花描着描着,就生了一个想法。既然五姐能因马年做布小马,那明年就是羊年了,何不也做些布小羊,拿到喜铺子里去卖呢?若是能赶着过年,再套上“福、禄、寿、喜”,新年也能图个吉利不是?没瞧见人书铺,不过年不过节的,还照样在卖门神画贴呢么。
这么想着,她就带着那堆花样子,跑去找杨五花了。
有钱赚,杨五花自然不会有异议,当即就同杨六花一起,开始想点子。
既然要吉利喜庆,那就直接来个“喜羊羊”呗,正好也搭配喜铺的“喜”字。当然,杨五花只借用了人“喜羊羊”的名字,造型还是那四脚着地的动物型羊。只是颜色改了,不再是白绵绵的羊了,而是大红的羊。
再次喊来了杨小花,扔给她一支笔,一叠纸,又贴心地帮她研好墨了,让她开始画羊。
小花儿画来,六花儿改。没几天的功夫,布小羊系列的图稿就出炉了。
清一色大红,簪大花的,是“喜羊羊”。橘、红相嵌的,身背福袋的,是“福羊羊”。红白绿粉,长须长眉,又头顶大桃的,就是“寿羊羊”。而红绿双拼,羊角化成如意型的,便是“禄羊羊”。
自然,也少不了杨小花独有的“仙羊羊”。
看着那身展雪白双翼,又脚踏五色云彩的“仙羊羊”,杨五花想着,既然都有脚踏轮子的马了,也不差一个脚踏轮子的羊。于是,她把轮子换成了铜板形状,又添了一个“财羊羊”。
花生米的布小马还没做完,又哗啦啦出来一堆布小羊,还是准备拿去卖钱的布小羊。财迷心窍的杨五花,就直接把布小马给扔到一边了,带着小丫头们,全身心的扑到“福禄寿禧财”的“制羊大业”中了。
家里正好有三个被杨小花喊来的女孩子,杨五花把她们都给充分利用了起来。养济院的女孩子,谈不上刻意教学,但穿惯了旧衣旧鞋,从小就会拿针捻线,一般的缝缝补补都不成问题。杨五花根据三人的熟练程度,分别安排了缝合和剪布的任务。
但做布偶和做衣裳到底是不同,个个都是新手,总是要做残几个,方能慢慢成形。杨五花觉得人手不够,还让小碗回去再找几个手巧的小丫头,专门帮着剪布头。
纸样都是分解过,并一一裁剪来开的,腿是腿,角是角,全是一块块小纸片。就算一人负责剪一只羊,不拼到一起,也很难猜到最终会是啥样。杨五花不担心会流传出去,便没让她们往家里来,而是统一发放剪刀、纸样和布头,让她们在养济院里自己剪。
倒是杨小花,每天还装模作样的跑去养济院转转,号称是去做指导的,怕她们不会剪。
杨小花自己分到的,也是剪布头的任务。这是个枯燥又不断重复的任务。对于一个绣朵小兰花,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绣完的人来说,让她安安静静呆在那儿,剪上个把时辰还可以,让她剪一整天,对不起,她可坐不住。
而杨五花也不管她。
本来嘛,做布偶还来不及呢,谁还有空管她。
虽然“花园里”有一个专门的“针线小组”,但平时也忙得很。
自从便利铺给老刀办过喜事之后,杨五花便在铺子里专门腾了一块地方出来,整理成一个微缩喜铺。并且,靠墙还摆了一个独立的架子,挂上一个绣着喜铺标志的红布,一来是为了挡灰,二来也可当成一个小招牌。
架子的前方,还有个独立的小柜台。台面上摆了一排内衬布头的笸箩,笸箩里放着一些香囊、帕子、结子、布簪花一类的小东西。也不全是同婚嫁相关的,也有一部分是日常使用的。
这一部分“喜铺”,或者说是“喜柜”,开支是独立的,与京师喜铺毫无关联。也同样的,除了他人寄卖的那些,自家所有的产品全都由杨五花这边自产自销。
虽然定制和租借喜服的人还不多,但一些带刺绣的相关产品,诸如盖头、枕巾、或是被面一类,倒是挺受街坊和村民欢迎。毕竟对贫苦大众而言,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学刺绣并能绣好花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备得起一整套嫁衣喜被的。局部买上一样、两样的,装点一下倒是可以的。
还有那些喜窗花、喜荷包一类的小玩意,不但价格便宜,还打着“京师”流行的名号,买来送给村里村外的小姐妹添妆,那是最好不过的。
“针线小组”的丫头们,不仅要给“喜柜”出货,也要给京师的“喜铺”出货,平时庄上的家务和轻便的农活也同样得做。而此时的花园里,还已经开始做熏腊了。
去年腊月,探花小院的小饭堂,随着各学堂的放假而关闭之后,老刀便把余下的熏腊,以及赵家那隐去材料名,只简单唤做“香鸭”的“樟茶鸭”当成年货,挂到便利铺里来卖。由于大部分顾客都是街坊邻里,考虑到各家的荷包,老刀卖得也很贴心,除去整只外,还可以斩成半只,或四分之一只来卖,甚至还照着小饭堂的菜单,组成双拼,或三拼来卖,倒是很受欢迎。
杨五花今年便想让庄上做一些,待到过年时,把腊鸡、腊肠、腊鸭、香鸭、咸肉、咸蛋,组成“四喜”或“六福”,装进带盖的竹编笸箩,上铺写着“喜”字或者“福”字的四方红纸,当成新年套装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