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一袭普通的蓝色直身,一头乌发被同色系的布条整齐束在头顶,整个人温和雅致,此刻正笑盈盈的望着她们,乌黑深邃的眼眸散发着柔光,放佛那冬日里的一道暖光,照进了杨五花的心里,杨五花不由地看的有些痴迷。
“新哥哥!”小花儿一声招呼让忽然犯起花痴的杨五花回过神来。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哥哥?”杨五花装模作样的抬起下巴,哼哼,长得再帅也不能骗走我妹妹们。
“在下崔时园,见过杨姑娘。”
声音也这么好听!杨五花又犯起花痴来,啊~好想被他骗一骗啊……
“……”
“嗳,五花妹妹,发什么愣呢,崔兄可是来找你谈生意的……”
“啊?生意?什么生意?”
“呃……那个,崔兄看上了你家的手套……”袁二少被杨五花瞪的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想,我又得罪她了?
原来这崔时园家中有个杂货铺子,也兼卖些小绣品。听了杨六花的一阵吹牛,说杨学文的手套如何如何神奇,戴上手套就能考状元等等,便动了心思,想进一些放自己铺子里卖。当然,人家也不会天真到真的相信戴了手套就能考上状元,但是这个噱头好啊,有噱头就有卖点,再说这俩小姐妹手上戴着的手套确实造型奇特,很适合学生用,他自己就是从学生过来的。
“……那铺子虽不在闹市,但胜在清静,离贡院和书院也不算很远。平日就有不少读书人租住,明年刚好又是大比之年,想来应该是不愁卖的……”
杨五花一边听着崔时园的介绍,一边脑子跟着飞快的转动着。那不就是跟大学生街一样嘛,大学生倒的确是个庞大的消费群体。古代的学生虽说不一定像现在的学生有钱,不少是寒门子弟,很多人为了早些适应京城的生活选择早早的进京备考,还有些落榜的考生也会因为路途遥远或者缺盘缠等其他原因,而留在了京城。这么一来,衣服少了,生活用品缺了,可不就得买了嘛,尤其这些个衣物鞋袜,总不见得还自己动手做吧。
不得不说,这崔时园还是蛮有生意头脑的,在繁华热闹的京城商业界另辟蹊径,崔家的铺子不仅卖考试日常所需的衣物杂货,甚至还提供缝补衣服的服务,简直是外地寒门学生的便利商店啊。
“还有呢?”杨五花偷偷用三个肉夹馍,哄着板凳说说这个崔时园的故事。
“……崔老爷子很会做生意,当年就凭着分家得到的一笔钱,全国各地的跑生意,听说没几年就连开了好几个铺子……可惜后来遭遇了流匪,抢了财物不说,还被打出了内伤……嗳,真是可怜,为了治病,铺子都卖光了,一家子就差喝西北风去了……”一说道那些铺子,板凳就一脸心痛的样子,就好像卖的是他的铺子一样。
“那崔家不管吗?你不是说跟你们大少奶奶是亲戚吗?崔家不是世家吗?”
“虽是亲戚,可也有些远了,再说那崔老爷原是庶出的,听说在家打小就不受重视,要不然怎么崔老太爷一去,就被分了出来?听说那会儿还没成家呢……”
“然后呢?”杨五花见板凳啃完了一个肉夹馍,很好心的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板凳很感激的端起水一口干了,接着开始啃第二个肉夹馍:“后来病倒是好了,不过也没好彻底,伤了元气,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听说那会儿全靠崔夫人给人做针线补贴家用……崔大少爷后来就背着书袋,一边念书一边摆摊,做起了杂货小生意,就专卖给那些来京求学的读书人。”
“后来就发了财,开了铺子?”
“差不多,崔大少爷后来考中了秀才,就没再读书了,一心做生意,后来越做越好,就有了现在的铺子。”
“啊!他还是秀才呀?那怎么不考了呢?”不是说古代商人的地位很低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居然还有古代读书人主动放弃了学业跑去从商的。
“我家二少爷说,天下秀才千千万,这点算不得什么,没有银子来的实在。”
“莫非袁二少也是秀才?”杨五花不由的擦了擦眼睛,自己可真没看出来啊。
“嘿嘿,我家二少爷不念书也能做官。”板凳提起他的主子突然一脸骄傲:“像我家二少爷这样的出身,等到了年纪就要跟大少爷一样当带刀散骑的……”
“再说崔少爷呗?”杨五花可不想听袁二少那个二货的事。
“还说啊?还有要听啥啊?”
“嗯……那说说他几岁啦,成亲了没?”
“十七八?也可能十八九?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比我家二少爷大,我家二少爷今年十……”
“那他定亲了没?成亲了没?家里可有兄弟姐妹?”杨五花及时打断板凳,她可不想知道那个二货的年纪。
“没听说成亲,定没定亲我就不知道了,我家少爷也没跟我说这个啊。家里倒是有个还在念书的弟弟。”
“那他来你家做什么?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送东西呗,你可不知道,原本二少爷还以为我们会回京过年的,冬衣都没怎么带,可冷死我了……这不,就托他稍点冬衣过来,反正崔少爷也是要来给我家大少奶奶送账本的……说起来他还得管我家大少奶奶喊堂姐呢,不过没听他喊过,一般就跟我们一样喊‘大少奶奶’。崔少爷为人很和气,本事也大,崔家好多人都抢着找他帮忙打理生意呢,幸亏落霞县主动作快……”板凳见杨五花皱眉,以为她不太明白,又解释道:“落霞县主就是我们大少奶奶的母亲,大少奶奶在京城有几个铺子……”
杨五花哪里不明白,不就是人家落魄的时候避之不及,现在发现人家是个人才,就想用来帮自己赚钱嘛。
杨五花连夜跟杨三花商量了一下,决定跟崔时园合作。白捡一个人才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能错过!再说她们本来也在给南田学堂的学生做,不就多做几双么。
合作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分成,一种是批发。这里的分成,当然不是占人家铺子的股份分钱了,而是刨去成本之后的净利润,按比例分钱,赚多少分多少,这种赚钱多但是收钱慢,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比如卖不出啦,或者合伙人跑路啦等等。
杨三花是个求稳的,也不是个贪心的,选择了后者,以批发价卖给崔时园,至于人家自己卖多少赚多少那是人家的本事。杨五花也觉得不错,这样比较好算帐,有什么当场结清。
由于手头没什么存货,又是第一次合作,双方还立了字据。崔时园也是个稳妥的,一下子也没有定很多,只定了一百五十副手套,约定十日后来取货。京城离凤阳三百三十里,虽然近,但打个来回歇个脚儿也是需要几天的,况且人家还要帮人打理铺子,可是很忙的。
崔时园算帐很快,都不用打算盘:“普通的二十文,带绣花的是五十文,一共是四两五钱银子,我这正好有一个三两的碎银子,就先当定金好了。”
说着还当面拿出小戥子称起银子来,杨五花虽然不会看,但也装模作样的凑过去瞧了瞧。
崔时园写好了字据,吹了一下纸面,又因杨家“不识字”,交由袁满当场念了一遍算是做见证,这才道:“我会在凤阳的顺风客栈住两日,后日来取,到时候有多少是多少,我先带回去,余下的到时候再来取。”
这是杨五花第二次摸古代的碎银子,比之前那一粒碎银子大多了,激动的就差放嘴里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