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少刚走没几天,他给杨五花移回来的桂花树就开了。
“唉,真是没口福!”杨三花一边拿着小芦竹杆子打树上的桂花,一边感叹。
杨五花也唏嘘不已,别看平日里整天在面前晃悠惹人烦,冷不丁一下都走了,还怪冷清的。
袁老太太也被袁大少接回了京,到底是打仗,一下儿子孙子都走了,老人家心里担心,且在京城接收消息也方便些。倒是临走的时候把袁家院子里的花都送给了杨家,袁家大院如今只留了一家常年在这儿看门收租子的。
赵平安又来了,带了一些花椒,杨五花闲着没事,嚷嚷着要跟着姐夫进山。杨三花想着家里反正也没事,让她过去看看大姐也好。
“姐你真不去啊?”去小风山得过夜,杨三花不去,杨五花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反倒不好意思去了。
“不去了,我留下看家,再说家里还有鸡要喂呢。”杨三花见杨五花面带犹豫,说道:“我还有黑花呢,没事,再说还有二妞陪我呢……”
二妞是主动留下来陪杨三花的,杨三花也没拦着,毕竟她不是杨家人,突然跟去看大姐也有些突兀,加上平时她也挺依赖杨三花的,能呆在她边上就呆在她边上。
“那我也不去了,我也留下陪三姐……”杨六花道。
杨三花笑道:“你不想去看香香了?”
杨六花一听又犹豫了起来,毕竟她也很想见香香小外甥女,虽然她早就忘了香香长啥样了呢。
最终,杨五花雇了老乔头的骡车,把赵平安的板车绑在后头,带着两个妹妹,跟着赵平安去往小风山。
小风山在杨柳湾以北,又偏西,先得沿着官道直直走上几十里。
下了官道以后,便是凹凸不平的土路,一路颠簸着就到了小风山下。老乔头把她们送到山脚下,约定了三日后的午时来此接她们,便自己赶车回去了。
小风山是座大山,一眼望去不是草坡就是树林。二里坡,虽不止二里,但也的确在其中一个山坡上,因此到了山脚还得继续往上爬。
路都是原始的土路,山路曲折不平,杨五花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杨阿花说韭菜还是她们来腌的好,可不是么,这么一路颠的,可不是就得把罐子颠碎。
小风山的坡跟溪鸣寺的坡可不一样,一来溪鸣寺所在的山包只是一个小丘陵,二来溪鸣寺经由官府和善男信女们出钱修缮,有石阶可以踏。而小风山则是一座真正的大山,或者说是一个小山脉,延绵了好几个山头,光一个坡就一望无垠。
“幸好没下雨,否则根本不知道怎么爬上去。”杨五花一边爬着山,一边感慨赵家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杨六花和杨小花儿是坐在班车上一路被赵平安推上山的,别以为坐着就省力,其实也难受,一路把杨六花颠的有够呛,差点没晕车。倒是杨小花,啥都不懂,乐呵呵的被颠来颠去的还觉得很好玩儿。
二里坡,在一个小山包的山坳处,那里有一块相对平缓的地。远远望过去,就是一堵墙一人多高的石头土墙,可能是山里的树多不要钱的缘故,也可能是当野兽的缘故,石头土墙外侧还立了木围墙。墙中间开有一对宽宽大大的木门,看起来特别像电视剧里的小山寨。
石头土墙很大,把整个二里坡村圈在里面儿。
里面是清一色的小木屋,甚至有的屋顶还盖着树皮瓦,放眼望去约莫有十来户人家,每家都有树枝围城的半人高的栅栏,里面都有大院儿,院前院后都空着不少地,有种花草的,也有种菜的,还有养鸡的……
“最边上的那家就是……”赵平安伸手指了指他们那栋小木屋,带着她们往那边走去。
“嗷嗷……”伴随着一阵狗叫,冲出来两大一小三只狗,朝赵平安奔过来,吓得杨五花动也不敢动。
随即又跑出一个扎着两小角辫儿的小女孩,笑嘻嘻的喊着:“爹爹~你回来啦……”
跑到一半,发现还有三个人,愣了一下,转身又往院里跑去:“娘亲,奶奶,来客人啦……”
来客人这种事情,对二里坡的人来说,也是件稀罕事,连带着边上几个院子也探出好几脑袋来看,小孩儿们更是直接跑过来围观。
屋里的赵家大娘听说来了客人,赶紧往围裙上擦了擦手,随即走了出来:“平安,是谁来了?”
赵平安比杨阿花大十来岁,今年有三十有余,赵大娘今年有五十多,身子骨还挺俐落,就是眼神儿不太好。
“娘,是阿花的妹妹们……”
杨阿花听说妹妹们来了,挺了个大肚子也赶了出来。
杨小花一见大姐,便迈开小短腿冲上去喊:“大姐,抱抱……”
赵老婆子一把拦着杨小花,乐呵呵的说道:“哎呦,你大姐有喜了,可抱不得你了,来,大娘抱你……”说着,便弯腰把小花儿抱起来,又道:“哟,看着小小一个,分量倒不轻呢……”
杨小花突然被一个陌生的老太太抱着,吓得动也不敢动,好在姐姐们都在,倒是没吓哭。
杨阿花捏了捏小花儿的小脸说道:“可不是长胖了。”转头一看五花六花被狗围着不敢动,对赵香香道:“快去把你五姨和六姨接过来……”
香香过去拍皮球一般,挨个儿拍了狗脑袋:“去去……”三只狗“呜呜”几声掉头就跑开了。
杨五花赶紧跑过去,接过杨小花,道:“大姐有小宝宝了,不方便抱你呢……”
“小宝宝?”杨小花还小,记忆力还不够,加上杨阿花上回来的时候肚子还没显,早就忘记了这事儿了,如今见了这大肚子,好奇的不得了。
杨阿花拉着小花儿对赵香香说道:“这就是你小小姨……”
“小小姨!”
小小姨?杨小花歪着脑袋望着比她高近一个头的小外甥女儿说道:“我是小仙女!”
说来也惭愧,杨五花她们来的匆忙,来不及买什么礼物,甚至连桂花糕都来不及做。好在中秋刚过,家里新买了些吃的,杨三花随手包了点沙塘和红枣带过来。至于小的,幸好平时都有点小零嘴,直接把零嘴都带了来,还能分些给香香做见面礼。
杨五花又带了几样圈儿帽和布花之类的,勉强混了过去,不至于空手来。
山里不缺木头,赵家的床都不小,自从杨阿花怀孕以后,赵平安又做一张,杨五花她们三个来了倒也不愁没地方睡。姐妹相见,总有说不完的话,一过晚饭,杨阿花便挺着个大肚子过来找妹妹们谈心。
杨小花对着杨阿花的大肚皮是摸了又摸:“比大西瓜还大……”
“哈哈哈哈……”
杨阿花低头也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轻声的说:“这回是比较大,比香香那会儿大多了,想来是个壮实的……”
杨五花也不懂这些,姐妹们说了一会肚子大之后,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杨四花和杨二花身上:“说是那三小姐订了亲以后一直被拘在院子里头绣嫁妆,听说二姐就在针线房里头,针线又活好,就被叫去帮着一起做针线,吃的好,工钱也多,还有打赏呢……”
杨二花和杨四花在程府混的倒不错,先是二花帮着四花进了内院当了小姐的丫鬟,四花本人机灵又勤快,很快就得到程三小姐的喜欢,杨二花沾了光,月钱直接翻了好几倍,如今一个月能拿五百文,就是手里的碎布头少了,好在杨家也有钱了,不差这点布头。
杨五花每每想到这个,就会庆幸当初是花了钱的,要不然一个现在还拿着八十文的月薪,一个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干粗活苦力呢!可见该花钱的地方就该花啊。
杨五花说完两个姐姐,又说起二妞来,听的杨阿花也是心酸不已:“一个女娃子,能吃的了多少,养大了还能帮家里搭把手呢,又不是白吃白喝的,这家人怎么那么狠心呢……”
杨六花说道:“二妞可能干了,她来了以后我都没活干了呢……”
杨阿花道:“那你就好好认字学打算盘吧,将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帐房先生呢……”
末了,又说起小风山,杨阿花道:“怎么样,这里跟杨柳湾不一样吧?”
杨阿花这么一说,杨五花便想到了外面的大围墙来:“那是用来挡野兽的吗?”
“是啊。不过你不用怕,主要是涂个安心,这山里可没大兽,现在连个野兔子都很难找到呢,想要打个兔子还得进在深山呢。”
想想也是,再多的猎物也经不住这样长年累月的打啊。
对杨五花这种平原小镇穿越过来的人来说,二里坡已经算是深山老林了,而对住在山里的杨阿花来说,这不过是座小山头,连个野兔子也不容易见到的小山头,想打个猎还得往深山进呢。况且小风山后头还有个大风山,跟小风山比起来,那简直是就是个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赵平安自然是不敢带这几个小姨子去的,事实上对于猎人来说贸贸然进深山也是很危险的,他一个人的时候也只是在最外头的晃晃而已,要进里头,得组队大家一起去才行。
不过杨五花这一趟也没白来。秋天正是山果山货收获的季节,摘摘山果子也是件不错的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