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在松门城被尊为杏林圣手,找他看病求医的虽然说很多,但是和同一条街上那些门槛被踩断一根又一根的医馆比起来就显得少得可怜了,
原因有两点,其一就是孙老因为双腿残废导致下半身骨骼病变,所以不能长时间坐堂,每天只医治十名患者。
这条规矩虽然看是不近人情,但是孙老这里却没有丝毫道理可讲,换了其他地方性子烈的会骂医师没人性不讲人情味,性子软的则会打同情牌一把鼻涕一把泪博取同情,但是这里是松门城,松门城是最不缺医师的地方,针医、药医、虫医、香医、浴医甚至是巫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的,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而被孙老拒绝的患者则会被周围医师拉去治疗,一方面是招揽生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孙老卖个好,毕竟孙老在松门城医师圈子里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地位超然。
要知道当初孙老从孑然一身来松门城到如今的地位超然,其中经历虽不足与外人道之,只不过有些时候医师之间的切磋比起江湖上刀光剑影来的要更加凶险狠辣。
而其二嘛,就是这治疗手段,医师的治疗手段千奇百怪各有特点,而孙老的手段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特色,不论用何手段,都离不开一个“毒”字,甚至有过患者误以为孙老妄图毒害自己,悍然出手,不过还没动手就已经被毒翻了,后来这个患者被丢出了孙老医馆儿,孙老丢下一句“没见识”后再也不医此人。
曾经有一位被孙老医治过的某匿名杀手说过:“松门城孙老医师是我见过最像杀手的医师,如果他要是年轻个几十岁,杀手榜哪里还有那前三名什么事儿。”而曾经一位被孙老医治过的典狱拷问官则说:“还好孙老没有去官家典狱里面当差,不然我这饭碗可就没了。”
……
卢家兄弟几人并排躺在地上直哼哼,身上满是麻麻点点的血疙瘩。
老何踹了一脚:“别哼哼了,不就是被虫子给叮了么,至于这幅德行吗?还是不是男人了?”
趴在地上一向喜欢怼人的卢三听了老何的话勉强仰起头有气无力嗓音嘶哑:“你老小子有本事你去试试?感情不是你掉虫子窝里了……”话音刚落,卢家兄弟几人齐齐打了个摆子,异口同声朝着卢三:“别提那俩字儿!”和卢三喊得嘶哑的嗓音不同,因为孙老怕喊叫声把城主府的人招来了导致帮卢家兄弟几人的事儿败露,于是从卢三开始后面几人都被堵住了嘴再治,几人异口同声的这一嗓子那是相当洪亮,把卢三吼得一愣一愣的。
几人回想起刚刚进入房间还没什么,但是老何将褐色小箱子里面的粉末撒到众人身上,虫群就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涌了出来,窗边、墙缝、地缝、屋檐、房梁到处都是,然后开始往自己身上爬,钻进自己的裤子和袖口,掉到自己的头顶脖子上,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
想到这里卢家兄弟再一次齐齐打了个摆子。
几人在西漠并不是没有见过虫潮,但是见过是一回事儿,亲身掉进去又是一回事,卢六甚至都在考虑自己膏药里边儿的主要成分是不是该换换了,起码短时间内卢六不想再看到虫子了。
老何蹲下身在卢三的脖子上按了按,又在卢三身上到处捏,弄得卢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喂!你干嘛!别乱摸啊,我是个正经人。”
老何蹲下身摸完卢三,朝着孙老点点头:“老爷,他们的气血流动已经非常缓慢了,就连肌肉都已经有些僵硬感了。”孙老点点头。
别看孙老如今一副半残老人的模样,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根钉呢,身为专门用毒的药观音怎么会不留一手呢?孙老在松门城某处秘密饲养了一个虫群,这种虫子毒性微弱,体内并没有致命毒素,甚至一个从未修习过武学的寻常人被这种虫子咬一口都只是疼一下的事儿而已。
孙老拿棍子挨个戳了戳卢家兄弟的身体,感受着棍子传递过来略微有些僵硬的手感开口说道:“刚才咬你们的虫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种虫,这种虫出没于险地山底,只要有动物失足摔死这些虫就会一拥而上。这些虫是以食腐为生,这种虫子的毒素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僵化气血,加速尸体腐烂,正常人被这种虫的大量毒素影响就会出现气血堵塞,肌肉僵硬的状况,不过那是一般人。”
孙老用棍子撩起卢家兄弟其中一人的袖子,露出胳臂上密密麻麻的咬痕和那条已经停止延伸了的淡青色毒脉:“你们都是习武者,气血庞大,如果毒量不够就会被你们体内的某些物质给消化掉,起不了作用,按照道理说老朽并非不能收集那些虫的毒素配药给你们喝,但是这却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你们几人却等不起。”
似乎是腿痛发作,孙老面皮微微一抽换了个姿势坐在折轮机关椅上接着说道:“第一个疗程老朽用寒气误导‘一线青’,令其冬眠,但是从你们离开了地下冰窖那种阴寒环境开始身体内部就开始自主运作,气血流动过程中身体本能的在将滞留在体内的寒气往外排,谁也不知道‘一线青’何时会从冬眠中醒来,于是老朽不得不出此下策,在第二个疗程直接将你们直接丢入虫巢,你们是习武者,自身气血庞大,而‘一线青’是一种对气血流动非常敏感的蛊虫,一旦你们的气血流动缓慢下来,肌肉开始僵化,冬眠中的‘一线青’就会默认为宿主濒临死亡,为了成长自然也就不会做那啃噬气血的自毁城墙之事了。”
孙老将手中棍子递给在一旁站着的老何:“总而言之,‘一线青’暂时不会在你们体内有所活动了。”
卢家兄弟听了大喜过望:“多谢孙老相救。”孙老却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老朽只是收拾自己造下的烂摊子罢了,没什么可谢的,现在你们只要祈祷你们的那位白小兄弟可以找到那个人把。”说完抬抬手,一旁的老何心领神会,推着孙老出了房间。
……
老何推着孙老来到药堂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孙老见了淡然开口:“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老何忍不住问了:“老爷,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是这么些年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一些,明明可以直接拿冰块冰敷,为何要把他们泡进冰缸里面?还有,以您的手段,萃取足够量的虫毒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孙老抬眼:“你不是玩儿的挺开心么?就不兴老爷我高兴高兴?”老何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老爷英明。”孙老微微一笑:“要不然我怎么是老爷呢?”
随后这主仆对视一眼,开怀大笑,欢畅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孙氏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