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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说客

刚才还沉浸在幸福的沉寂中,现在居然跳进了城市中心的聒噪与喧嚣,心中有种淡淡的哀伤,仿佛亲手制作的蛋糕在端上餐桌前的一瞬间,不慎滑落在地,摔得面目全非。

环视了酒吧一圈,盛幽兰并没有从一个个攒动兴奋的身影中寻到高盛的身影,于是走到吧台相对明亮的地方坐了下来。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笑脸盈盈的招待她。

盛幽兰随手指了酒单上一个名字,便继续搜寻高盛的身影。终于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酒桌旁看到了他那张俊朗的脸,在酒香和昏暗的灯光下,高盛眉飞色舞,兴致盎然。同桌的有两个苗条妖艳的女生,端着酒杯与他嬉笑打闹着。在这种地方很难从他们的举止中判断出几人的关系,因为随处都是在酒精作用下显得相当亢奋的人,他们不再拘束,略微狂野的与身边的人交流着感情。

盛幽兰倒不是有意直直地盯着他们看,只是满脑子的疑惑,她究竟为什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冲入这个如此不熟悉的环境,她被季默晗逼着过来,到底能做什么,要怎么做,此时此刻她依然毫无头绪。

不一会儿服务员便将盛幽兰点的酒递到了她的面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灯光下泛着她喜欢的神秘的紫色,让盛幽兰甚是喜欢,端详了片刻,将它放在鼻子下仔细地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看来只能欣赏,外加摆摆样子了。

当盛幽兰再将目光移向高盛那边时,他身旁多了一个男人的背影,高盛与他坐在一起,并将手搭在了那人肩上。偶尔看到高盛转过的侧脸,表情很是高兴,似乎都能听见他说话中透出的激动了。

其中一个女生紧紧的挨着刚出现的男人,而另一个则是用迷离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高盛看着。试想要是自己是个男人,有个漂亮的女孩像这样持续向自己放着电,恐怕自己已是浑身酥软了吧。盛幽兰忍不住联想着。

“你到了吗?”盛幽兰看了看手机,是季默晗发来的微信。

“刚到。”与这里如此格格不入的盛幽兰正犯愁,想找点事做,以摆脱独自一人的尴尬,恰巧季默晗发来了信息,这信息好比雪中送炭。

“你看到高盛了吗?他在干什么?”

应该怎么回答她?如实告知她无疑是雪上加霜。况且并不确定眼前的景象,如若只言片语开启了她小女生海阔天空,偶像剧般的想象,那岂不是让她更崩溃,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我还没看到他,听他这的人说他在忙。”盛幽兰只能撒个谎。

“你帮我好好盯着他,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如果是,我决饶不了他!!!”

“你能不能多些信任啊?什么都没弄清楚呢,竟瞎猜,你是想没事搞出点事情啊?”

“幽兰?”突然听见身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吓得她一把将手机扣在了吧台上。侧过身来一看,居然是高盛,他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她身边。

“我还在猜是不是你呢,没想到真的是。”高盛一身酒气,在吧台灯光映照下,可以看清楚他的浓眉大眼下微微泛着红,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我还以为你这个大老板不会假公济私,偷喝酒呢。”为了不漏出马脚,盛幽兰一边打着趣,一边转过脸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机。

“哪里是偷喝啊,为了应酬不得不喝啊。”高盛说着在盛幽兰旁边的空位坐下,招手要了杯柠檬水。“你今天怎么赏脸来我这小地方了啊?”

虽然刚才一直在思考见到高盛后应该怎么展开对话,但他这冷不防地出现,让盛幽兰顿时乱了阵脚。“最近太累了,今天好不容易忙完,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便想到了这里。”盛幽兰胡乱编了个理由。

“以后尽管到我这来,”说完高盛貌似怕我误会赶忙解释道,“倒不是为了赚你的钱啥的,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就希望你能把这当作可以自由自在放松的地方,如果赏脸和我这朋友随便唠唠啥的就更好了。”

盛幽兰倒没有在意他说的话,也没有想太多,因为满脑子都是要如何完成季默晗的托付,要怎么和眼前这个并不是太熟悉的人谈那么敏感的话题。盛幽兰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不停的用手指抚摸着杯子的底部。

“你来了多久了?看我就忙着和别人应酬,都没有好好招待你。”高盛招呼着服务员,让他给拿来一份果盘,盛幽兰赶忙拦住了他。

“不用了,吃不下了,别费心,如果有空陪我说说话就好。”

高盛似乎有些吃惊,迟疑了一下,像服务员挥了挥手。“当然。”他喝了口水压了压。

“看今天这么多人,生意这么好,是不是很忙啊?”盛幽兰随便地扯着话题。

“还行,这几天是有点忙。”

两个人都握着手中的杯子,直视着前方,仿佛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碰巧坐在了一起。

“忙点好,忙点好。”好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盛幽兰慌乱中将酒杯放在口中吮吸了一口,这酒竟这么烈,辣得她直咳嗽。

高盛忙递过纸巾,担心的看着她。“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太能喝,怎么点了这么烈的酒啊?”

“我随便点的,没事没事。”盛幽兰一边无法抑制地咳嗽着,一边向他挥了挥手。

“我给你换一杯吧!”

“不用不用,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一杯水吗?”这一口酒害的盛幽兰顿时觉得满脸火辣辣的。

高盛忙叫人拿了一杯冰柠檬水,盛幽兰喝了几口,还是这个好喝,真不明白酒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们还能喝得这么幸福。

“不好意思,见笑了。”盛幽兰用手捂着脸,想要降降温。

“下次你来了先找我,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点。”高盛好像也醒了醒酒,没有刚来的时候说话语调那么高,语气平和了不少,但依旧微醉。

反而是盛幽兰不那么镇定了。仅仅一口酒,居然使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它就要从盛幽兰的喉咙一跃而出。“那个,我很好奇,你当老板的总要去陪客人喝酒吗?”

“也不是,遇到熟人了就去聊两句联络一下感情,有时客人让你喝你也不好薄人家的面子,再就是遇到比较麻烦的客人,就得用我们的手段解决一下一时的棘手。开酒吧,是不太容易。”高盛的语气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与无奈。

“是啊,做生意是不容易,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还有无论什么繁琐复杂的事都得你一个人扛。反正没有强大的心是做不成大事的,所以我很佩服你们自己创业的人,我就没有这样的勇气与担当。”

“哪里哪里,你也很棒,我们只是在不同的领域,用不同的方式拼搏努力着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高盛的身体微微转过了来些。

“其实,你也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着,有些事情说出来,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让别人帮你分担一些心事,你也会轻松点。”盛幽兰开始有点晕晕的,只能托着腮,转向高盛,在喧闹中捕捉他的话。

高盛盯着盛幽兰,嘴蠕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然后苦苦地一笑。盛幽兰晕头晕脑,眼前也是一片朦胧,再加上一心只想着如何让他和季默晗和解,并没有立刻查明他的意思。

“小晗很关心你的,有什么你可以和她说说呀。”

听了盛幽兰的话,高盛眼中闪过一丝惆怅,脸色愈发不好,他冷冷的说道:“她好像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算了,不提了。”

气氛似乎有点僵,盛幽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再加上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借势开玩笑岔开话题:“我好像有些喝醉了。你们这果真是良心企业,都不兑水。”盛幽兰笑着双手抱着头,轻轻地用手指按着太阳穴。

“没事吧?要不要找个舒适的地方坐会儿?”高盛伸出手来扶住盛幽兰的一个胳膊。

“还好,稍微有点晕。本来还想多跟你说会儿话的,看样子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盛幽兰决定还是回去整理一下思绪,等清醒的时候再来。

“你还是坐一会儿吧,你现在正上头呢,这样回去我也不放心。来吧,吹吹风,休息一下。”高盛起身要搀扶盛幽兰,但盛幽兰对异性的接触向来比较敏感,于是轻轻挪了一下避开了他,然后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高盛似乎察觉到这点,便下意识地与盛幽兰保持了距离。

跟随着高盛,盛幽兰稍有摇晃的走到了旁边一处比较空旷的沙发,然后一屁股的跌坐了下来。高盛又递给她一杯水,然后静静地陪她坐着。

盛幽兰没有再提及季默晗的事,而高盛慢慢地跟她聊起有关自己创业的心酸与经验,这个过程中盛幽兰越发慵懒,头沉沉地靠在胳膊上,眼神也越发迷离,有些睁不开。不过也许正因为醉意,两人的谈话渐渐地轻松自在起来。

他们谈论了很长时间,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中盛幽兰似乎也有些飘飘然,不知不觉中放下了一些心防。

“你们这样优秀的人身边会不会总是有很多女孩投怀送抱啊?”盛幽兰一动不动地斜着倚靠着沙发,保持着舒适的姿势望着高盛。

高盛显然有些慌张,“没有,再说我也不优秀。”第一次见到高盛像个孩子一样害羞。

“不会啊,你看你高大英俊,还有自己的事业,真的没有女孩子向你献殷勤吗?”还没等高盛否认,盛幽兰紧接着说道,“别不承认,我可不信。”盛幽兰依然麻木的神经让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与语言,任由想到的话毫无阻拦的蹦出来,那些她的疑问竟被毫无修饰的说了出来。

“真的没有。”高盛大口地喝着水,极力地否认着。

“撒谎,我刚才可看到有女孩围着你转呢。”

“哈哈哈,被你看到了。”高盛用笑声掩饰自己的惊慌,突然斜着眼睛略微挑衅地冲着她说道:“哎,你不是说刚来不久吗,居然暗地里监视我。”

“你那么招摇,我只是明目张胆地看着罢了。”盛幽兰丝毫没有退却,一幅想将我一军,想的美,我堂堂正正,才不怕你的气势。

“都是逢场作戏,何必当真。”高盛目光有些闪躲,但整个神情却镇定自若下来,没有了刚才的慌张。“这种情形我见得多了,早都麻木了。说真的,这种主动往上粘的女生我可不感兴趣。”

“即使现在你眼前有人对你表白说就算你有女朋友还是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你,你也不会动摇吗?”盛幽兰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呈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只想要弄清楚高盛是否真如季默晗说的那样。

高盛却一脸迷惑,又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个微醺的女人,整个人僵直的坐在那里。看着他错综复杂的表情,盛幽兰无法判断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犹豫了,没有像自己期望的那样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会,盛幽兰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那又能怎样,还是不要让大家太尴尬。“我开玩笑的,高盛,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种人。”清醒些,点到为止,注意分寸,盛幽兰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过火,便提醒自己。

本来不知所措的高盛听后神情略微舒缓,他意味深长的嘴角微微上扬,“嗯。”在嘈杂声中盛幽兰神奇的清晰地听到了他发出的轻微应答声。

刚才的失态惊了盛幽兰一身冷汗,也让她瞬间清醒了些。闲聊了一会儿其他的有的没的,盛幽兰使出浑身解数去转移他的注意力。

“高盛,太不好意思了,希望我刚才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盛幽兰终于从酒精作用下清醒过来。

“没有啊,只是刚才你给我的感觉与我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高盛依然靠在沙发上,脸微微上扬,眼睛眯着,眼角泛着一丝笑意。“我是说,我还真害怕给你灌醉了,和小晗没法交代。”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小晗啊?我还以为她会在这呢!”盛幽兰故意装作毫不知情,想再次试探一下他。

“没什么,我们俩闹了点别扭。”高盛居然不再吞吞吐吐,毫不隐瞒地对她说到了这些。

“为什么啊?你们俩不一直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吗?”盛幽兰看着他的神情稍显凝重。

“她太爱使小性子了,哎,说来话长。”高盛淡淡地回应着。

“不过人不就是这样吗,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毫不掩饰情感,不愿去装,就像我们经常会对父母乱发脾气。小晗或许是爱使点小性子,或许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不正说明她把你当作最亲近的人,对你毫无保留,没有任何虚假与掩饰吗?用你宽厚的胸襟去包容她一下嘛!”过了酒劲的盛幽兰已经不再莽撞,而是每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才吐露出来。

“我也知道,只是想让彼此冷静一下,也想压制一下她的脾气。”

“愿意听一下我的意见吗?”

高盛点点头。

“我不认为冷落是一个好办法。女孩子很怕被冷落的,如果我的男朋友跟我吵完架就不理我了,我很容易会胡思乱想的,比如他是不是根本不爱我,他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之类的。我们不是理性的动物,但正因为如此,我们很容易被哄,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句耳边轻柔的我爱你就足够了。”

高盛依然头仰在沙发上垂眼看着盛幽兰。

盛幽兰接着说道,“有什么,试着直接跟小晗说,多和她分享一些你的事情,让她知道你在想什么,让她感受到你的感受。”

沉默片刻,高盛嘟囔着:“她要是真的听就好了。我每次和她说,她就只是自顾自地谈论什么包啊,明星八卦啊,要不就是工作中的那些家长里短。她说的那些我不感兴趣,而我说什么她也听不懂,好像也并不是特别在意。我们根本没有共同话题。”

“磨合阶段不就是需要彼此体谅,共同努力的求同存异嘛!小晗很简单,她什么都直来直去,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所以可能心思没有那么细腻,你就直截了当地跟她说!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单纯不也正是她的魅力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和她在一起,你就会感到很轻松,很高兴不是吗?”

“那倒是,可是……我更希望她能像你这样善解人意。”说着他将侧着的身体摆正,仰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盛幽兰看着愁眉苦脸的高盛,逐渐紧张起来,她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似乎得更认真对待才行。想着,她说到:“说别人谁不会啊,放到自己身上,我可能还不如小晗呢!你也不看看,我这不还单着嘛,唉,事实说明了一切。”盛幽兰自嘲到,“再说,你不就是因为她是季默晗才喜欢她吗,像别人了那还是你心里的季默晗吗?不就成另外一个人了!”盛幽兰笑着,尽量让他不会因为再次谈起他和季默晗的事而感到别扭或抗拒。

“我确实对小晗是一见钟情,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定她就是我梦中的女神。但是越与她相处,我就越意识到除了美貌,那些体贴,善解人意什么的,都只是我在她身上幻想出来的。我现在真的不确定……”高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盛幽兰听得很认真,不知不觉,神情变得凝重。高盛的直言不讳让盛幽兰有点生气,愤怒的情绪让她快要无法阻止自己一吐为快了。

“你们才相处这么短的时间,可能彼此了解的还不够,我觉得仅因为些许的不尽人意,就否定了所有的美好,这是不明智的。你要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或你有什么心里落差,完全可以把这些心情和想法直接告诉小晗,和她多沟通。没有谁是为谁而生的,怎么可能存在完全的理想对象,所以我们需要妥协,需要改善自己。”盛幽兰克制着,极力地劝解着高盛。

“要是真的是了解不够就好了。经历了那么多次恋爱,我自己也反复的想,我自己对爱情的追求究竟是什么。正是因为如此,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正因为自己太清楚,所以才会这么痛苦。”高盛转过脸来,眼中充满了无助。

“你说你知道你要什么,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到底要什么?你难道不是在认为小晗符合你的标准后才不顾一切地追求她的吗?你总不会愚蠢的只看外貌吧!还是你这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决定了?你的所有决定都是这么草率的吗?还有你口口声声说的跟自己什么都明白似的,那你知道自己的心吗?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小晗!”虽然盛幽兰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她显然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愤不平,语速略快。

“我承认这次我有些冲动,太痴迷于对她的幻想中。”

“冲动,你居然用冲动来总结你和小晗的感情!”盛幽兰的酒劲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她猛地坐起身来,一改刚才的平静,双目圆瞪怒视着高盛。

高盛惊恐地看着盛幽兰,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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