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亭台流水,花光树影,将众人引至正厅,木桐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遂出言告辞。没办法,客人是一群修士,他一介凡尘之人,既不能跟他们谈仙论道,又寻不来灵浆玉露招待他们,还赖在那里干啥!
他心中很明白,叶来让他来接待他们,就是给他个机会让他见见女儿。同样的,刘子逸也明白,便含笑答道:“今次有劳了,木师妹,替我们送送木将军。”小小欢快答应,拉着薛芷兰就往刚刚经过的一处小亭走去。
方一坐下,便迫不及待问道:“娘,木枫呢?怎么不见他?”
薛芷兰揉揉女儿的小脑袋,盯着她细细看了看,才答道:“没大没小,叫二哥!他还在军营呢,五天后才回来。樨儿过来给娘亲抱抱,看瘦了没有。”
小小无奈,只能依言坐到她腿上,然后挑挑拣拣把这一年的事儿唠给他们听!三人皆是一脸宠溺地瞧着她,并听得津津有味,连一向威严作态的木桐都语气温和,笑容满面。
四人一问一答间,一个时辰转眼过去。当然相对于小小生活的多姿多彩,另三人可就平淡许多。除了家里少了三个爱调皮捣乱的野家伙,也没什么太大变化,所以基本上都是小小在讲,他们听。
木桐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便起身道:“好了,兰儿,我们回去吧!莫耽误了樨儿正事!”
薛芷兰点头,不舍地将怀里的人紧了紧,才轻轻放下,“樨儿做任务时千万注意安全。爹娘大忙自是帮不上的,但若有什么小事需要木家出力,尽管跟爹娘说啊!”说完长叹了口气,哽咽道:“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樨儿万莫将娘给忘了才好!”
“娘别哭,樨儿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我现在已经炼气八层,要不了两年就能修到十层,那时便可以下山探亲了,到时候一定回家多陪您一段时间。”
薛芷兰轻拭了拭眼角,欣慰点头,“嗯!樨儿乖!努力修炼,娘等着!”
一直将三人送到大门口,小小才转身往回走!想着薛芷兰刚刚眼角带泪的模样,心头微涩!第一次走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不舍,怎么过了一年反而还哭了呢?唉!弄得自己这个冒牌货都有点愧疚了。
摇摇头,甩掉莫名的情绪!抬脚跨入厅中。
一个时辰时间,七人已做好安排,见小小回来,便简单与之复述了一遍。小小也知道自己炼气八层的修为是跟出来长知识的,所以懒得费心去思考。记下自己的任务,就回屋去修炼了。
说起来他们这次清邪队共出动了二十八小队,分散至苍南各地!其中其他二十七队去的都是实实在在有邪修出没的地方,只有他们这队来的是可能有邪修出没的地方!
怎么说呢,就是门派先前接到各地探子消息,有附近二十七个地方出现邪修踪迹,于是决定派出二十七个小队下山清理。但是,临下山的前一天,赵国分部的探子突然收到一张密信,大纸上面只写了个大大的“赵”字。
这消息传回去后,掌门很是头疼,你说信吧又怕是陷阱,不信吧又怕是真的!纠结了一晚上,与其他几位管事商量后,最终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遂临时再加一小队来专门负责查探这条消息的真伪,这就是小小他们这支队伍。所以三天前,叶来才会说她此行很可能不会与人打起来。
在赵国,赵字无疑是指向皇城。所以领导们直接把目的地定在国都,把小小安排进去主要也是为了利用木家的地位与人脉来探听皇宫内的消息。毕竟邪修和传信之人都在暗处,他们必然也要躲在大树下面。木桐只以为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就没事了,小小却知道这只是麻烦的开始!
第二日,八人两两一组分成四批进城,各自前去打听消息!小小由周云带着,直接去了都城最大的茶楼——香满楼。两人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边喝茶边聊天,一坐就是一上午!
直接用手拿了块花瓣形糕点,咬了一口后,小小皱眉放下,嘟着嘴抱怨起来:“这茶楼的茶还不错,就是糕点太难吃,腻死人了,比不上周师姐你的手艺!”
周云本来出神看着窗外,闻言转过脸,同样皱眉,“你什么品味,这茶也很难喝好吗!”
“嘿嘿,挑嘴!怎样,有没有偷听到什么有用的?”
“什么偷听,我正大光明地坐着听呢!唉!反正目前为止,四层楼里都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你呢?”
“我还不是一样,顺着风听过去,一整条街都是呦呵揽客,讨价还价的声音,吵死了。”小小掏掏耳朵,很是不耐。
两人再次沉默,周云依旧喝难喝的茶,小小又挑了块其他颜色的糕点。突然,二人齐齐挑眉,同声轻道:“赵爷……”
茶楼对面,是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百川楼,其中罗列赵国各地菜品,甚至是吴,秦之地的特色菜肴也能在内尝到一二,味道都是极其正宗。因此,一些好口腹之欲的皇亲贵胄,都在此有固定包厢,时常私服前往!
此时,就有一个服饰华贵,仪表俊美的男子,摇着把白色折扇站在其门口,眉目轻挑。身后跟着一眉清目秀的黑衣小厮,正横眼怒瞪那冒失大喊的店小二。他那一嗓子,把街上和一楼所有客人的目光全都给喊了过来!
门内掌柜一抹额头,赶紧躬着身子过来赔礼,老脸皱成一朵菊花般谄媚笑道:“爷,新来的伙计,规矩没学好,还请见谅!哈哈,今天还是老地方?”
华服公子点头,示意带路。掌柜笑得更深,亲自领着,低着头靠着边一直将二人引至四楼“天一”号包间。那公子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路噙着笑,纸扇轻摇!只在经过三楼看到窗旁某一人时,剑眉微拧。
将那尊大佛安置好,掌柜的长出一口气。板着脸匆匆下楼,狠狠踹了那小二一脚,骂道:“蠢货,早说过看到这些公子哥统统称爷,你乱喊个什么,脑袋被驴踢了不成!差点害死老子!”
“哎呦,爹你轻点,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嘛!而且我看那位爷脾气挺好的,你怕啥?”圆脸小二捂着屁股闪躲,觉得掌柜实在是太过紧张兮兮。那些身份尊贵的人,不都是喜欢被人知道身份,享受万人瞩目的嘛!
“你懂什么,那些爷有脾气好的吗!不过是你运气好碰到他今儿心情好罢了!败家玩意儿,叫你好好读书不肯,非闹着要来客栈当伙计,是不是贱骨头,啊!”
中年人越说越气,抬脚还想再来一下,不想那小伙计一侧身就躲过去了,然后溜之大吉,边跑还边喊:“你懂什么,这是体验生活,光背书能学会啥!”
“滚滚滚,别在老子面前碍眼!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茶楼上二人相视一眼,周云边将神识笼罩进那间包厢,边分析道:“姓赵,又那么年轻,看来是某位皇子了。”
“咦,说不定是某位王爷家的儿子呢?”
“也有道理,不过不管他是不是皇子,我们今天都不会一无所获。小樨,你负责用秘术跟着那个白衣服的,我看住那个包间里的!”小小顺着周云的视线往下看,正是刚刚那个坐在对面三楼窗边那一人!
在这二人齐齐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突然抬头看向她们,并对着周云温柔一笑。
“呵呵,我觉得,我暂时可以不用监听他了。”周云本想问为什么,却正见那人抬脚进了茶楼……
“二位姑娘,在下云田,不知是否有幸能搭个桌?”说着偏头环顾一眼,示意楼中坐满了。
周云不言,端起茶杯来目不斜视,一副细细品茗的专注模样。小小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派严肃,也不搭理,同样端起茶杯慢慢抿起来!
见被无视,白衣公子也不恼。而是自行拉开凳子坐下,斟了杯茶,也学着二人端起来轻抿,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周云看,不再说话。
小小惊讶:这公子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厚脸皮,而且这品味也太差了吧,周云现在这样貌还没他自己那张脸好看好吗?
周云则更是无语:怎么这赵国的男人都喜欢没事盯着女人看吗,还都是毫不带情欲的——木楠是好奇,这个人是欣赏!她能感觉到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干净透彻,没有爱恋,没有欲念,单纯的就只是欣赏,恰如欣赏一朵娇花,一块美玉。
但是她却并不想如昨日般大胆回望,依旧只捧着茶杯眯着眼。
三人各怀心事,神秘兮兮地对坐着,引得其他桌的客人不住偷看。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丹凤眼的白衣男人将茶杯放下,再次温柔一笑:“谢谢姑娘的茶,在下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下次有空,换我请你们。”说完慢慢起身下楼去。
小小翻白眼,这什么人啊,谁还跟你有下次。周云也翻白眼,赵国是盛产神经病吗?
二人端着茶杯又静坐了半个时辰,还是小小先开口问道:“怎样,听出什么没有?”
周云放下茶杯,懒懒道:“没什么有用的,就是一出皇子笼络人心的戏码,哼哼,这大皇子野心不小啊!你那边呢?”
“啊,还真给你猜对了,是个皇子啊!至于刚刚那个神经病,没听出身份,就看到他进了宫,至于宫里面什么状况,我就看不到了,太远了。”
“行吧,皇宫附近有赵师叔守着呢,不需我们费心!回去给他看看,自然就知道这人身份了。走吧,那位赵爷下楼了,我们顺便跟过去看看!”
小小翻手收起手心的白色圆块,笑嘻嘻跟上去。
二人结了账出门,恰好瞅见那位大皇子踩着一仆从背脊坐上马车。车夫昂着头,扬起马鞭用力一甩,那马吃痛,仰起蹄子长嘶一声,而后拉着车子绝尘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长街两侧亮起盏盏灯火。小小与周云沿着街踱步前行,遇上还没收摊的小吃摊子就凑上去看一看,没钱买闻闻香也是好的。直到走到一分岔路口。小小回头恋恋不舍地瞅了眼远处的灯火,暗暗决定今晚就要找她哥要钱,便跟着周云踏上出城的那条路,回到山中别院。
此时其他人都还未回,小小想了想,叠了只纸鹤给木楠传过去,说是有事找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