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溪城也处苍南腹地,所以离苍云门不远,乘坐门派的穿云舟,不过两日便到了。
说是城,却只有两三百亩大,也没有什么固定居住人口,平日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只在塔临近开启的半年人才会多起来。毕竟这里只有一条小型灵脉,有九层塔这座会自行汲取灵气修复的灵宝在,别人哪分得到什么羹,还是走远点好,也免得被人误会对灵宝有什么不良企图。
双溪城修建在山顶,山脚有两条大河流弯绕而过,但因站在山顶看河流只有手掌宽,宛若小溪,所以得名双溪。
小小第一次前往修仙界的城市,期待很高。就想着这种“盛名在外”的修仙城应该会和书里写的那样,修建得高墙厚瓦,气势磅礴,然后布着了不起的防止斗法的法阵,蹲守着一群牛气轰轰的执法人员,而且还会有一个很大的坊市,暗地里举行着高规格的交易会等等。
但现实让她失望得很彻底。因为双溪城并不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修仙城,严格来说它只算一个因为九层塔而临时运作的“会场”。并且盛名在外的也不是它本身,而是明晃晃挂在半空中的九层塔。
抱臂站在刻着“双溪”两个字的不知从哪捡的两人高的灰色大石头跟前,看着眼前一览无余闹哄哄的和菜市场没差的街道,小小撇嘴:“什么双溪城,哪里像城了?名不副实!还有那个塔,金灿灿的,真是土sao土sao的!”
话音才落,就听旁边一声噗笑:“噗!小樨樨你这个词用得好,土sao!”
小小偏头白了他一眼:“滚,小樨樨是什么玩意儿?跟你说,本姑娘这次来是要立霸气威武人设的,胡师弟,你可别扯我后腿!”
被称作胡师弟的胡柳干笑,他就知道这小丫头对他参加这次试炼有意见,一路上和她说话都是爱答不理的。难得应两句,也是呛死人不偿命。但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想和可爱的小师妹一起玩耍啊!纵使这位可爱的小师妹已经在一个月前进阶中期成了他的小师姐,他也完全不介意,坚决认定入门那天是师妹,这辈子就都是师妹。一个小境界而已嘛,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追回来。
永远都是小师妹的师姐翻完白眼继续往前走,紧跟上前方以刘子逸为首的一众筑基中期和后期的同门。她确实对胡柳下山有意见,想不通他筑基才一个月时间,不好好留在门中稳定境界,修习新法术,来这种真刀真枪的是非地瞎凑什么热闹。要知道,这个试炼,是面对整个修仙界开放。所以参加的人里,除了门派弟子外,还有不少狠厉阴险的散修。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进塔可并不只是单纯为了试炼。否则的话,比他先一步筑基的白十一和铁无涯怎么会老实待在门派里。
但胡柳都说了他已经得到过他师傅的同意,而柳师伯也并非真的是个会任徒弟胡闹的糊涂老头,她便没有多事地赶他下船,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爽,嫌弃他太贪玩,不把自己安全当回事。她可不信他丫的真的是和柳师伯期望的那样,为了锻炼自己,为了提升实力才要求下山的。
再次被呛了的胡柳没尴尬多久,摸了摸头很快就又咧着嘴凑上去,将手搭在她的小肩膀上玩笑着说道:“呦!原来我们的木师姐要走霸气威武风呢,只是你这形象,有点太不符啊!特别是这身衣服,啧啧啧……”边说着,他伸手扯起小家伙的斗篷帽子上的白色绒毛,一下没扯起来,就加持上灵气再扯一下。
把小小给气得,拽住他的爪子就用力咬下去,听到嗷嗷乱叫了才松口。然后将人一把拉扯到身前按住肩膀,眯着眼笑得一脸慈爱:“待会儿动手的时候,你就知道威不威武了!然后你要听话,进塔之后一定要好好躲在妈妈,呸,师姐背后,好吗?”
鉴于他并不知道这件粉斗篷的厉害法效,她决定暂时先原谅他的无知取笑,也不打算现在就和他炫耀。只等着到斗篷大显神威之时,惊掉他的眼珠子。不过这家伙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还是个大问号。
九层塔明日才开启,具体时辰不定。小小她们一行人并不打算和那些散修一样,在塔下的广场上傻坐一晚,便沿着两侧摆满小摊的石板路往房屋栉比的“城中心”走去。
虽然平日里没有人来往,但各派还是在双溪城建了各自的据点,每五十年开一次门,给参与试炼的弟子提供住地和补给。
凭着弟子令牌分领到房号后,小小向接待的王执事打听起周云:“诶,王师兄,麻烦您帮忙看看,我那位师妹周云有没有来过?她外出游历了一年多也没传个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参加这次试炼。”
这位王执事平素一直都是在任务堂当值,这次只是因为九层塔试炼而临时被调来双溪城几日,所以对刷了一年任务的小小分外熟悉。听到她问起,而且又是一如既往地客气有礼地喊他“师兄”,便马上笑容满面地应下来,查阅得分外仔细。
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笑着答复:“木师妹,你说的那位周云道友,登记册上暂时还没有记录,应是还没赶过来。若是之后她来领取补给,我便告诉她你的房号,让她去找你,如何?”
小小甜笑着点头:“好的,那麻烦王师兄了!”
之后,一群人便各回各屋,各自修炼。由于双溪城没有什么好灵脉,所以驻地能提供的客房也只是普通的房间,灵气不及苍云门百分之一。别人是什么感受小小不知道,反正享受惯了五条灵脉的她是嫌弃到爆,完全修炼不下去。
蒙着被子睡了一觉起来,依旧没有打坐的欲望,小小打算出门逛一圈。虽然双溪城和她想象中的修仙城不一样,但好歹也是她第一次进入的除门派以外的修士聚集地,还是值得四处看看的。
才一推开门,就听到左侧的房间同时响起“吱呀”声。小小伸头瞅了瞅正在关门的胡柳,二人会心一笑。不愧是兄弟啊,心有灵犀!
既然只是个临时会场,双溪城自然没有固定坊市,就只有一个个借着门派修建的客栈门前的夜明珠光亮沿路摆的小摊,吸引着大群和小小一样第一次下山历练的“小修士”。
小摊子上东西虽然不多,但种类繁复齐全。符,器,丹,药,矿石,皮骨……应有尽有,就是等阶都不太高就是了。
在一个卖灵兽的摊子前干蹲了半天,胡柳脚开始有些发麻。他抬头瞅了眼中年摊主黑成碳的脸,伸手拉了一把傻笑着蹲在一只白乎乎的“咕叽兽”面前的小团子,不解地问道:“小樨你到底在干嘛?喜欢就快买,回去再玩儿,跟这蹲着像什么话!”
他已经陪着她蹲了有半柱香时间了,就看见她一直捏着根不知从哪顺的草茎,对着圆gun软萌的咕叽兽各种花式逗弄,嘴里还学着“咕叽咕叽”地乱叫,直叫得老板脸色由晴转阴,由红转黑。若不是看在她是筑基中期修士,而且没有明确表示不买的份上,估计早就动口又动手了。
小小没有回答,继续用草茎隔着笼子戳咕叽兽的粉色鼻头,见白团子因为痒而不断皱鼻子,最后终于“啊啾”地用力打了个喷嚏后,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哇!胡柳听到没,它说‘阿啾’了,原来它并不是只会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的!”
胡柳扶额:“你逗它半天就是为了看它会不会发别的声音?”
“对啊,谁让老板说得那么笃定说它就只会发一种音嘛!这不是还有其他声音!这种不诚实的人卖的东西,我才不买,多便宜也不买!好了,我们走吧,去那边的摊子看看,那里围着好多人呢!好像是卖灵器的!”小小随手扔掉草根,捶了两下酸麻的双t就转身往那边走。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中年老板由黑又转红的脸色。
这话把眼巴巴等她付钱的老板气得够呛,一把提起笼子,瞪大了眼睛看看蒙呼呼的咕叽兽再看看小小,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我,你……”打喷嚏算会其他发音嘛?算嘛?
胡柳也不懂小团子为何会突然这么无赖,三十几块灵石又不多,不可能是因为买不起吧!如果是觉得咕叽兽除了逗趣没有其他用处的话,玩腻了烤了吃也行啊!圆嘟嘟的小胖子,烤起来肯定油滋喷香。想想都流口水!
但小小已经明确说了不买,他也就只能想想。小家伙欺负人肯定有她的理由,他先问清楚了再去提吃肉的主意。挠着头冲老板不好意思地咧咧嘴,他也准备走人。
还没抬脚,突然就听到一个甜美灵动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呀!好可爱的小兽兽!方师兄你快来看看,这是个什么灵兽,毛绒绒的一团好软好可爱呢!”
边喊着,她已经欢快地跑到了小小刚才蹲着的地方,手指穿过笼子缝隙小心翼翼抚摸着咕叽兽圆圆的小脑袋。
看到新顾客上门,老板霎时收拢起满腔愤怒,小心放下笼子开始新一轮的殷勤介绍,笑容灿烂得像朵大j花。他刚刚可是看到了,少女腰间别着一块月白色幻空花形状的玉佩,这是幻空谷亲传弟子的身份象征,可是位不差钱的大客户呢!哄得好的话,那只和咕叽兽一样没什么用处的圆耳兔也能卖出去。能把这两只赶紧出手,刚才受冤枉气也就不算多大个事儿了!
听到喊声的小小也停下步,她莫名觉得这台词这桥段有点熟悉是怎么回事?嫌弃脸转身,正看到一个清秀俊逸的白衣男修,握着支青玉色笛子缓步走向摊前的粉衣少女。发现小小在看他,便很套路地偏头冲她轻笑了笑,笑得……一脸骚气!
出于礼貌,小小也回了他一笑,然后拉上胡柳蹦跳着凑去人群最拥挤的摊子。完全不想按照狗血小说剧情里那样去好心提醒萌妹子那只咕叽兽不正常,然后和那个骚笑男发生些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好不容易挤进前排,她发现小摊上围的人虽多,可真正出手买的没多少,大部分都是和她一样抱着手看热闹。只有少数几个面貌沧桑的筑基初中期修士蹲在地上翻翻捡捡,犹犹豫豫地问东问西。
瞧了一小会儿,她也知道这个摊子是在卖什么了。
别看那张五尺长三尺宽的不知名兽皮上,各种不知名的材料摆得满满当当,法器符箓只有寥寥几件。但它还就只是卖法器的,而不是卖材料的。
根据尖尖脸的摊主的吆喝总结,这些都是他在一个古修士洞府里捡的。那些奇形怪状的材料和那几件破损的法器符箓放置在同一个储物袋里,所以虽然不知名,但应该都是有用的东西,但因为不好定价格,就搭着破损的法器符箓一起卖,看谁撞大运能捡到宝贝。
其实沿路像这种摊子并不少,只是他摆的几件法器卖相更好些,材料形状更奇怪些,所以围的人更多。
会逛这种摊位的大部分是手头拮据的散修,他们买不起完好的法器,所以对这种部分损坏的法器格外亲睐。虽然发挥不了全部法能,但也比中品灵器威力大,而且还比上品灵器便宜。至于那些材料,就是个心理安慰,没几个人真的相信其中会有什么稀罕宝贝。
小小虽然不差法器,但对摊子上的材料很有兴趣。这种地方,要是书里主角过来,那铁定是要意外捡到宝的啊!边瞅着,她边传音骚扰灵兽袋里打呼噜的狸蜃:“小蜃小蜃,快出来帮我看看,这里有没有藏着什么绝世宝贝?”
被打扰睡觉的狸蜃不满地翻白眼:“木樨你是穷疯了吗?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宝贝?而且我又不是寻宝鼠!干嘛要我找宝贝?”
“那个,你不是神兽后裔嘛!见多识广的,说不定就能认出什么在你传承记忆里烂大街,但在如今世界很稀有的材料呢!快点快点,我已经偷偷把灵兽袋打开了,你露个头看看!”
挨不过她的声声催促,小蜃不情不愿地翻身坐起,露出两只眼睛在摊子上扫视。扫着扫着,它突然“咦”了一声,语气颇为惊讶。
小小听到立即就笑开了花:“啊!真的发现宝贝了?快告诉我是哪个,快点,免得被其他带金手指的人给抢了先!”
狸蜃并不搭理她的猴急,沉吟了半晌,才幽幽说道:“并不是什么宝贝,只是对你有点用而已,也只是对你有点用。”
最后半句,他只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