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好觉得坏,就算我们两个丫头想破了大天去有什么用呢?”蔺子桑一边摇头一边往后躺。
灵儿立刻凑过去贴在她脑袋边上,嘟嘟囔囔道,“这可说不准呢,”
就算说不准,也没有拿到嘴上说的不是。蔺子桑在心里暗笑一声,闭上了眼睛。她也觉得将军极好,好到让人想起来就心头发热,然而就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地位而言,任何往深了的想法都是荒缪可笑的。
云山院来了正经主子,日子就不能像先前一般打秋风了。虽然司信泓的吩咐不多,可云山院好歹是个不小的院子,只这么两个人手不免就要忙的团团转了。
蔺子桑将主屋里里里外外的桌椅板凳都用湿布擦了一遍,出来倒水时却发现阿灵依旧拿着一根扫帚,以她进门前的姿势在院子里站着。青石板上对着的一小堆灰尘碎叶已经被几阵风给吹的四处飘零了。
她皱了皱眉头,走到墙根边上将手里的水倒掉,转头看着阿灵道,“阿灵,这地再不扫完,来不及做其他活了。”
阿灵恍然回过神来,有些歉然的笑了笑,然后歪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了看地面,“这要怎么扫,我不太清楚……”
蔺子桑先是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发觉阿灵似乎并不是在说笑,才耐着性子指着地面,“从北向南,从西向东,按照你的喜好,扫成一堆,然后放进一边的筐子里拿出院子便是,会有人来取得,”
阿灵哦了一声,又看了看地面,叹了一口气,依旧不是十分情愿的慢慢的动作了起来。
蔺子桑这才转过头,端着手里的盆子去了厨房。
从前在春兰苑用的那一盒脂膏孙嬷嬷没有收走,她便自己带了出来。如今每天做完活以后,泡一泡热水,然后涂上一层,虽说细嫩是慢了些,可好歹不会再变得更粗糙了。
她在厨房里自己烧好了水,泡了手,刚要拿出怀里的脂膏涂抹,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是司信泓回来了。
今儿个一早他就被老祖宗院子里的人给叫了过去,一个中午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留了午饭。
云山院里人手少,左右也没有一个适合带过去服侍的,司信泓说无碍,只带了早木一个人过去。
蔺子桑想起她在这府里见过的每一个主子,哪个不是身后跟着一群奴仆。这回司信泓过去,怎么说都能得到一两个新鲜丫头服侍吧?
她一边想一边跨步出了厨房,看见早木和司信泓并排站着,两人正和阿灵说着话。
“早前我走时就说这院子里的地面不免脏了些,怎么等回来也没见好?”司信泓脸上的神情倒还算是温和,不过他看向阿灵的目光是严厉的。等看见蔺子桑从厨房出来,他便又移开目光,带着一些审视的看着她,显然也是将她算在里面了。
他不知道自己和阿灵的分工,会这样想也是应该的。蔺子桑并不觉得气恼,不过她也没有准备为阿灵担下责任。
“我和阿灵分了工,屋里的桌椅板凳全部由我擦洗,外头的院落由她打扫,”蔺子桑小步的走到司信泓面前站定了,微微垂手道,“屋里的桌椅板凳我已经擦洗完了。”
“我并不太会扫地,”阿灵没想到蔺子桑说话会这般干脆利落,她心想着自己平日里和蔺子桑的关系算过得去,她总该为自己瞒一瞒吧?
她这话说的局促,一说完自己也觉出一点不合时宜来,因此咬紧了下唇站定了没再说话。
“今天且扫了,明日你和子桑换一换,不会扫地,擦洗桌椅总会的吧?”司信泓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面色并不很好。
蔺子桑和阿灵都跟在他身后,快步的一起进了屋里。
司信泓也不知道是在养性居受了什么气,看样子心情十分糟糕。
蔺子桑一进屋就将暖在炭炉上的小茶壶拿了起来,又拿了新茶叶泡了热茶,连同着糕点一起端送到司信泓的面前。
司信泓看着那氤氲着水汽的热茶,面上的神情有一丝的松动。他伸手端起茶水往自己嘴边送了送,才喝了一口,就又忽然放了下去,随即人也站了起来。
阿灵有些委屈的看着司信泓,他却只当是没瞧见,一个人快步的往外走去。
屋里的人一时之间都有些疑惑,不过也马上都跟在了司信泓身后。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就在这个时候,司信泓忽然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微笑,他轻声道,“是父亲来了,”
他的话才落音,就听见院门被敲了敲。早木不敢怠慢,连忙应了声,然后快步跑过去开了门。
进门来的,果然是司元。
也就是这个时候,蔺子桑才觉得司信泓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哪儿有普通人家的十岁孩子隔着几十丈远就能听见人的脚步声的?
司元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跟着四个丫头,一个婆子和一个两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
司信泓想来也是今天在老祖宗那儿受了委屈,原本在司元面前并不外露的心情此刻竟忍不住露出点孩童的软弱来。
“父亲,”他叫了司元一声,站在他的面前抬头仰望着他。
司元低头看他,对他这样外露的情绪并不喜欢,目光于是有些冷漠,“进屋去,”不过他还是将手掌放在了司信泓的脑袋上,略做安慰的揉了揉。
司信泓目光中的委屈可怜马上便收了回去,转而换做了心满意足与笑意。
阿灵一看见司元便抛开了方才的那点不快与委屈,目光紧紧跟随着司元,里头的痴迷与欢喜半分也不加掩饰。
蔺子桑的目光依旧垂在下方,不过今天相比于前一天往上移了移,落在了司元的膝头。
“以后每天卯时到练武场练武,再耽搁几天,你的武功便要退步的不成样子了,”司元每说一句,司信泓便点点头。目光里满心满意都是对父亲的认同与敬仰。
“这些奴仆以后都放在云山院里,要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这院子里的归置你也自己打算,切莫再乱成今日这个样子了,”司元显然也看到了院子里那一团乱的景象,他着重的将这件事情拿出来提了提,“往后若再如此,院子里的人也便不用留着了。”
司信泓又低声应了是。
屋里烧着炭炉,因此并不显得多冷,可方才跟着司元一起进屋的几个丫头婆子立刻都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蔺子桑站的离她们近了些都觉出一阵寒意,也不知道在外头走了多久。她的目光慢慢往上抬了抬,落在司元的衣摆上。他的衣服穿的并不多,看着竟是刚入秋的衣物,不光是如此,蔺子桑回想起来他进门时也没脱披风,想来是连披风都没有穿的。
司元依旧没有在云山院里多呆,做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又问了两句司信泓昨日的功课便起身要走。
司信泓连忙站起来送他出门,司元摆手拦住了他,“回去,一屋子人等着呢。”
司信泓这才停住脚步,住站在房门口目送着司元一个人离开了。等早木将院门重新关上,他这才回过头来。里里外外的从众人身上扫了一眼,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从哪儿来的,名字是什么?刚进府的还是已经在别的院子里呆过的,自己一个个说,”他坐回主位上,虽然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不过做事说话已然有些沉稳。
四个丫头先报了自己的名字,分别取作山茶、山奈、山栀、山香。四个人都是前两天刚招进府里的,并没有在其他院子里呆过。
两个小厮随后报上了自己的来处与姓名。两人都是从起居来的,看着很是精明干练,难得的是两人是双生子,几乎看不出相貌的分别。一人叫做阿文,一人叫做阿武。
最后的那个婆子一上来就先结结实实的给司信泓行了礼,然后才站直身子说明了来处。赵嬷嬷是从妙景院来的,从前是在季念文手下服侍的,行事说话都很稳妥。
司继与司元的关系还算亲厚,季念文对他庶子有所照顾也不是说不过去。
老祖宗虽然并不多喜欢司信泓,但对于季念文这样的行为也并不能说什么。毕竟云山院原来的那三两个人本来就说不过去,她假装不知不管不问也就罢了,然而季念文这样体贴的举动她却不能阻止,不然担上一个苛待庶子的名头可不是什么好的。
老祖宗最讲规矩这一套,用规矩克住她便是万事大吉。
蔺子桑和阿灵早来了几天,在这个时候也算占了便宜。因新来的四个丫头也都没正经服侍过人,故而都被算作了三等丫头,蔺子桑与阿灵暂且算作二等丫头。
院子里一下多了七个人,晚饭时候便热闹起来。李厨娘从自己房里晃荡出来,先听到的就是外头切切的说话声。她饶过一个弯往丫头住的屋里看了一眼,却看见不少人正在说话,有四个新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