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盖狼狈来见徐晃。
其实,徐晃已经得知了徐盖丢掉了镇平寨的消息。他站立在中堂之上,原本魁梧的身板,如今看起来却显得有些单薄的样子。徐盖看不见徐晃此时脸上的表情,但是心里猜测着,想必是对自己的表现是极为失望的。
徐晃的眉头确实是皱着的,而且确实也是在懊恼。但是他不是在懊恼徐盖的表现,他是有些懊恼自己的不慎。其实徐盖之所以如此仓促出击,还是得到了徐晃的命令的。毕竟当时宛城丢失之后,他心里是真的急了,所以立刻命令徐盖将宛城夺回来。
徐晃叹息一声,转身看到了徐盖进来了。徐盖的样子现在颇显得有些狼狈,显然在战败后都没有洗漱一下,就来见徐晃了。
徐盖上前跪道:“父亲,孩儿无能,就这样把镇平寨都给丢了,才让我军陷入了如此的危局之中!”
徐晃捋了捋胡须,说道:“我儿莫要如此气馁!你此次战败,绝大部分的原因乃是为父的不慎所致。你起来吧。”
面对老父的慈爱,徐盖的眼眶顿时就有些发红了。不过,他本来就长得丑,一脸络腮胡子加上一副红眼眶,看起来就真的如同一头野兽一般了。徐盖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徐晃又问道:“你既然丢了镇平寨,本应该向北边撤退,方可保安然无恙,你却又为何要向南边来?是否因为敌军已经阻断了你北上的道路?”
徐盖抬头看了徐晃一样眼,道:“父亲因为孩儿的疏失,而置身于为难之中,孩儿怎可轻易舍父亲而去?孩儿在战败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决定要来到这里与父亲同生共死了!”
徐晃欣慰地点点头。他走下中堂,将徐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又抬手拍了拍身高甚至比自己还高出一点的徐盖的肩膀,说道:“大丈夫讲求的不外乎忠孝仁义四个字,不枉我徐晃辛苦栽培了你这么多年!好,你不愧是我徐晃的好儿子!”
虎将就是虎将,即使是在述说亲情,也完全不落俗套的,不似一般人总要说几句“傻孩子,你本不该回来的……”如何如何。也许这就是徐晃的真性情,亲情是有的,血与火的战争中磨炼出来的男子气概更是有的。所以,在他的影响下,他的儿子徐盖这次虽然败得极惨,但是其实期间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的,毫不逊色于刘禅军的将领。
徐盖显然被徐晃的冷静所感染了,问道:“父亲,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徐晃说道:“为父先前已经得到朝中的讯息,朝廷的大军如今已经集结完毕,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南下的。”
徐盖忙道:“但是这个不久究竟是多久?孩儿先前已经多次听闻,朝廷中不久之后就会向我们派出援军,可是至今还不是不见一点踪影吗?”
徐晃摆摆手道:“这次的讯息是真实的。淮扬那边的张辽将军、扬州刺史温恢大人、豫州刺史吕贡大人、兖州刺史裴潜大人,都已经率军过来了。但是我们现在也不能只是期待别人来解救,坐以待毙乃是最危险的做法。”
徐盖点点头,很是赞同徐晃的观点,求人不如求己。不过,这次四州的兵马,加上许昌本来的驻守兵马,合起来的数量,那一定是极为惊人的了。但是,他并未再开口追问什么,只是静待徐晃继续说下去。
徐晃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一,保留住必要的实力,再跟荆州军僵持一段时间,到时候大军来到,包围自然也就解除了;二,突围!”
徐盖立刻明白过来徐晃的意图,说道:“父亲的意思是,我们能够突围则突围,不能突围则固守待援是吗?”
徐晃平静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好了,你现在也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为父自会安排妥当的,你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徐盖闻言,脸上的神色这才稍显轻松了。他便向徐晃施了一礼后,这才转身出去。
看着徐晃那高大的背影,徐晃心里却在暗叹,固守待援谈何容易。如今这样严寒的天气之下,自己的主寨丢后,匆忙之间只运出来部分粮草,能够坚持到援军的到来吗?
徐晃低声嘀咕道:“看来还需要有第三个准备才行了!”
当天入夜时分,诸葛乔一把掀开刘禅的营帐,外头寒冷的冬风,便一下子涌了进来,扫得帐内的火光摇晃得极为厉害。刘禅此时身着一件软布锦袍,被这寒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就见诸葛乔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一边跑进来,一边手里扬着一封信,喊道:“世子,捷报,捷报!”
刘禅闻言,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不浓不淡的双眉,跟着变得弯了起来。其实,根本不必猜测这封捷报必然是关兴送来的,他真是等得快要焦急死了。
果然,诸葛乔将信封打开,将信交给刘禅之后,笑道:“关兴将军的捷报,镇平寨已经被我军拿下了!”
如此一来,刘禅一直在谋划的对徐晃大军的迂回包抄策略,此时终于是成形了。在诸葛乔的面前,刘禅也就不必再像在别人面前那样故作矜持了。他当即忍不住也大笑起来,就差点又要手舞足蹈了。
两人高兴了一阵之后,刘禅才问诸葛乔道:“阿乔,我下辖的部队,如今都已经完成出兵准备了吗?”
诸葛乔道:“世子放心,乔已经向关索将军等人传达过世子的命令,也已经向西寨和白牛邑方向的孙狼将军发出通告的文书的。”
诸葛乔的办事一向细致,刘禅当然不必担心有遗漏。他如同往常一样,轻轻地拍了拍诸葛乔的肩膀,笑道:“如此甚好。我现在立刻就去见我二叔。”
刘禅从来没有在营寨里面骑马奔行的习惯,就叫上赵风和左甫两人,快步奔行到了关羽的帅帐。他的心里是真的着急,或者应该说是太过兴奋,也不让守卫门卫的护卫们进去通报,自己径直就闯进去了。世子一向都彬彬有礼,现在的表现,顿时看得帐外守候的周仓眼睛都有些发直。
赵风和周仓其实还比较熟悉,以前在江陵城的时候,他们两人就经常见面的。赵风歉意地向着周仓苦笑了一下,便和左甫过去跟周仓攀谈了起来。
刘禅进入帅帐之内后,高声叫道:“二叔,二叔,我家安国二哥攻下镇平寨了!”
然后,他抬头看向中堂的帅位。关羽此时正端坐其上,手里拿着一封信,但是却是扭头看向他的,脸上的神色显得比较平静。
刘禅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问道:“二叔,你在看信吗?”
关羽嗯了一声,淡然说道:“是安国的捷报。”
刘禅感觉脸上有些发烧了,关羽果然是不同凡响,面对这样的捷报都能够显得不动声色的。反观自己,却因此兴奋得几乎把持不住情绪。
差距啊差距,刘禅只能够在心里一边佩服,一边暗叹着了。
关羽收起捷报,问道:“世子应该已经知道安国获胜了的消息吧?”
刘禅点点头道:“正是。所以,侄儿有事情要与二叔说。”
关羽点点头道:“世子请讲。”
刘禅道:“二叔,如今徐晃大军已经被合围,侄儿先前已经派人清点过他们留下的辎重,发现他们退兵时候带走的粮草并不多,恐怕维持不了半个月的。所以,侄儿现在可以断言,徐晃军接下来应该会选择从北面突围的。”
关羽点点头,世子的分析跟他心中所想差不多。他心中不由得暗叹,这个世子小小年纪,学习军务竟然如此之快!
刘禅接着说道:“但是镇平寨现在的兵力其实并不是很多。若是徐晃发动大军全力攻打,只怕镇平寨也不是那么好守的。所以,侄儿想要请二叔让侄儿率领下辖全部军队北上支援安国二哥。二叔这边则请以主力全力进攻徐晃军,这样北边镇平寨的压力也会相应减小一些的。”
刘禅的分析确实是有道理的。何况当初自己交给他的那支军队,如今早已经被他治理得服服帖帖,只是唯世子的命令是从了。就是关兴和关索两人一把年纪了,却在世子手下乖乖听命,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对其绝对指挥权了。
关羽说道:“世子如此做甚好。不过,除了阻止徐晃军北上突围,世子也要注意宛城的安全。如今那里不禁是敌军想要的交通枢纽,更是我家必须守住的枢纽。”
刘禅拱手笑道:“侄儿省得的。那么侄儿就此告辞,希望不久之后可以在歼灭徐晃军的战场上再与二叔会师!”
关羽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站起来说道:“我送世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