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刘禅得到了一条不错的消息,因为他的第一支援军到了。
但是这支援军的主将,却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车骑将军吴懿统帅了八千本部人马首先进入了三辅地区。
刘禅对着报告发愣了半天。吴懿那个人虽然不坏,甚至很喜欢明哲保身,但是成都方面即使没人到给派黄忠那样的老将军出来,也不必派吴懿啊!
刘禅有些不太想要见到吴懿,随即传出诏令,让吴懿直接过渭水帮助魏延作战。可见,他跟吴氏兄妹之间的芥蒂至今还是存在。
数日之后,战马奔腾的巨响如同雷霆之声响彻了原野,为这秋风中更加增添了一丝肃杀。
治元多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纵马狂奔,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
治元多是凉州卢水胡的渠帅,在胡人当中影响力颇大。他生得一脸的络腮胡子,身上的衣甲也是动物的皮制作的皮甲,更加显得有一股剽悍之气。
但是他却跟张既有仇。
当年,他带领着自己部族发动了一次武装暴动,就是被张既给镇压了下去,上万的人马几乎死伤殆尽,治元多差点被张既给杀死了。两人因此也结下了深仇大恨。
所以,治元多受到了宗预的鼓动之后,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同意跟蜀汉军合作,准备第二次发起武装叛乱,声援刘禅方面的军事行动。
但是很倒霉的是,治元多的部队在途中被李白元的骑兵伏击了。治元多带着部队杀出重围,狼狈不堪的向美阳方向逃窜。
李白元因为跟张既的关系够铁,对张既和治元多之间过往的仇怨了如指掌,当然知道治元多为何会带着人马出现在这里,分明是要来与自己这边为敌。
所以,李白元一击得手之后,断然不可能就此放走治元多让他继续跟自己一方作对,就带着三千骑兵随后死命追击不放。
治元多非常懊恼,暗恨自己不应该再那么冲动行事,应该等到局势明朗一些再参与入这场战争里面。那么自己也就不必那么急匆匆地要南下美阳和蜀汉军会合。难道少了自己这四千人马,蜀汉军就立刻一溃千里了吗?
李白元看着前面混乱的队伍,回头大叫道:“分出两队各领一千人马,从两侧给我包抄上去。”他手里的部队有三千人骑兵队,正好进行这样的平均分配。
然后,李白元非常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战刀,高声狂叫道:“抓住治元多,本帅帮他向张大人讨赏牛羊一百头!”
一时间,李白元的人马变得更加士气高昂了,人人奋勇争先。
听到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治元多心里既慌乱又愤怒,他扭头朝后望去,敌人已经散开,向自己的两侧包抄过来。
他恨恨地骂了几句,把李白元恨得咬牙切齿。
他的人马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消灭和冲散了大部分,如今身边只剩下了一千多骑兵而已。如果这些骑兵再被消灭,他治元多在雍凉就没有立足之本了。
两支队伍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李白元那种羌胡的本色也显露出来了,继续高声狂吼道:“全体上箭,目标前方的治元多骑兵!”
治元多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士卒被李白元的人的箭支射中后,发出的惨叫声和落马声,脸色愈加难看。
而且,加上敌人的两翼已经包抄到位,只要李白元从自己的后方发动攻击,合围就能形成。
治元多心里感觉焦急万分,但是却也只能够不断催促他的人马加快逃跑的速度。
就在这时,一阵震天响的战鼓声忽然响起,四周的山丘上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旗帜,上面都写着“汉车骑将军吴”的字样。
治元多顿时就有些傻眼了。但是很快就意识到,现在的“汉”,不就是只有蜀汉了吗?那可是自己的盟军啊!
于是,治元多的人马就象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顿时精神大振,不约而同地都放声欢呼了起来。
李白元那边则是被这忽然出现的状况大吃一惊,立刻传令全军停止追击治元多的人马,并且立刻向他这边集结。
但是,如今骑兵队都是在高速狂奔状态,想要立刻将之停止下来并非易事。所以,李白元最终是花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军队重新收拢起来。
吴懿端坐在黑色的战马上,冷冷望着前方的战场上,李白元的部队一片鸡飞狗跳的状况,然后就是治元多的骑兵队一直向他这边冲过来。
这时候的吴懿似乎完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脸上一贯和善的神色忽然消失,完全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摸样,很难想象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本色。
吴懿准备下令首先将治元多的人马截住,毕竟他是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治元多其实是他的盟军,以为是敌军在发动冲锋。但是很快地,他的族弟也是他的副将吴班,给他带来了治元多的人。
吴懿经过询问之后,也就知道了治元多的身份,当即派人去通知治元多不要继续前进了,将队伍迂回到战场的边缘。
吴班拱手问道:“将军,我们现在要不要出击?”
吴懿的牙将吴斌,也是吴懿的族人,为人比较冲动,立刻高声说道:“将军,我们现在一举冲杀过去,李白元根本就来不及应付,我们定然可以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吴懿看了一眼吴斌,摇摇头,说道:“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看,李白元已经命令部队后撤集结了。”
吴班听到吴懿没有进攻的意思,紧张的神色立刻放松了下来。他们这边人马虽然较多,但是大多都是步兵队,双方在这个时候打起来的话,自己一方并不占据优势,而且冲突过后双方必然都死伤极大。
吴班便赞同地向吴懿点点头。
吴懿又说道:“本来这边是由孟校尉,哦,不对,应该是孟将军的人马在方位才对,但是却不知为何会让李白元过来了。其实陛下只要仔细斟酌一番,想要一战征服雍凉根本不可能。以前马超如日中天的时候办不到,如今的陛下只怕也很困难吧。”
吴班闻言,有些吃惊地问道:“将军不看好陛下在槐里布置的战局吗?”
吴懿看了两人一眼,骂道:“你们两个都是将军了,怎么连这点事都看不起清楚,按照现在敌我之间的态势来看,这仗能容易获胜吗?”
然后,吴懿又说道:“但是陛下乃一个胸怀抱负的君主,并且还是天纵之资。他带着荆州军和江州军,从荆州打到扬州,又从扬州打到交州,简直是百战百胜,手里面的军队也是越来越多。但是我们不同,我们自己就这点家底了,也是我们吴氏还能够在益州苟延残喘的资本,今天我们虽然北上来支援作战,但是把部队在这里拼光了,明天我们还能在益州立足吗?太后和陛下之间的恩怨积累太深,陛下至今还不能够释怀,所以我们这次过来支援他作战,他才会连见我们都不愿意。”
吴班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太后当年真的不应该那样跟陛下为敌。其实,以陛下的雄姿,恐怕连先主都比不上,太后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呢?何况,事实已经证明,再也没有比陛下更加适合当我们蜀汉天子的人选了。”
这时候,吴斌忽然大声说道:“那又怎么样?当年将军就应该更加积极帮助太后,否则的话,现在蜀汉的天下,必然也有我们吴氏的一杯羹了!你看现在的陛下,全然不理睬我们将军了!”
吴懿闻言,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然后甩手给了吴斌鞭子,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小心你的脑袋!”
吴斌摸了摸自己的一击,因为不痛,也就显得更加不以为意了。
吴班是个谨慎的人,问道:“将军,那你的意思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放过眼前的李白元的话,他们很可能就到槐里去了。那么对陛下的全局战略可是很大的打击啊!”
吴斌又插嘴道:“陛下一厢情愿,加之孟溪方面可能因为忙于对付北面的高时黎的联军,所以就给李白元钻了空子。所以,我们这边就不要管了,静观其变吧。”
应该说,这完全是一种不思进取和推卸责任的极不负责任的做法。将来要是让刘禅知道了实情的话,绝对毫不犹豫得砍了他的头。
吴班低头不语,显然并不支持吴斌的做法,内心里陷入了挣扎之中:一边是自己家族的利益,一面是事关蜀汉和君主的忠诚,选择起来实在困难。
然而,这时候吴懿看向了战场,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说道:“陛下确实是身经百战之人,他当然知道敌人的骑兵队的战斗力肯定高过我蜀汉军的步兵队。但是他还是想要用步兵队去战胜骑兵队,那就是想要用我们的士卒的生命和鲜血去换取胜利!”
吴斌笑道,“我们又不是傻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也不必什么都听陛下的,否则最终倒霉的还是我们。”
吴班瞅了吴斌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就是傻子。你知道什么叫做大规模的迂回作战,你知道什么是军事调配吗?你指挥过七八万人马,调配十几个将军统帅着七八支军队,其中包括了步兵队、骑兵队和两支大型舰队,进行一场关系着十几万人的生命,涉及数千里范围,并且决定着东吴和我蜀汉最终命运的大型战争吗?不要小看陛下,那都是陛下十几岁还是汉中王世子时候的手笔。他那样的雄主,不是你这样的蝇营狗苟之辈能够了解的!”
吴斌被吴班这样一顿斥责,顿时弄得脸色绯红,又显得很恼火,却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就在吴氏三个将军废话的当口,李白元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形成了一个密集阵势。而治元多的骑兵已经完全冲向吴懿大军的背后。
然后,治元多亲自来见吴懿。吴懿立刻下马迎接治元多,治元多看到吴懿也是立刻下马。
两人之间经过介绍身份后,便又简短地寒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