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皇帝陛下像是怕被什么人抢了先一样,下旨封完郡主没过半月,就匆匆忙忙的把这几人送走了。
“此一去任重道远,朕期盼你们平安归来。”
何植叶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石阶上,那石阶的一寸寸纹理无一不彰显了皇室风范。文武百官此时一排排一列列的站在两侧,恭敬谦卑。皇帝陛下温和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温文尔雅的气质显露无疑。如此爱护臣子,横看竖看这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皇帝。
何须浅不需抬头就能感受到父皇那装模作样的假笑,他扯了扯嘴角,眼中有些莫名的意味,“儿臣遵旨。”
说罢,何须浅翩然起身。少年一袭玄色衣袍,袖口处细细绣着花草纹路,每一针一线均是价值连城的绒雪丝纺织而成。衣袍宽大却又贴身的紧,将少年劲瘦的腰身线条完美的展露出来,每走一步,便是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少年不过弱冠之年,却已具如此风姿,当真是惊才绝艳之辈。
更惶提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俊美异常。特别是那双眼,深深看去,仿若能够看见其中水光潋滟。
瞧着大半人的目光均被这无双少年吸引过去,绮拾精致的眉眼不觉皱到一起,似有不甘的身边的人说道,“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跪着?”
他俩离得很近,近到绮拾能够将碧色脸上的绒毛看得真切,那么细软。
少女已经换上郡主规制的衣裙。她平日不打扮已经是惊艳,此时却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精致的妆容淡淡的打在面颊上,勾勒下颚的曲线更加柔美,不见往日的冷傲孤癖。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一直在浅笑。
绮拾仿佛要沉溺在少女难得一见的温柔中,一束强光打在他眼上,刺得他立刻转移了视线。绮拾狠狠压下心底的悸动,暗骂,该死的。
碧色看着这位五官似乎都要皱到一起的太子殿下,心里只觉得好笑,原来不只是女人之间比美,男人更盛。心中觉得好笑,对绮拾不免软和下来。
“我不过是一个郡主,哪有资格聆听皇帝陛下的教诲。”
绮拾愣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在哼什么。
碧色轻笑一声,觉得有了这位走野路子,行事风格诡谲的很的太子殿下,这次文先之行起码不会那么无聊。
“既如此,那便启程吧!”
碧色与绮拾对视一眼,向何须浅走去。
皇帝留在皇宫,百官送行。阵仗浩大,人头攒动。
原本也用不了这么麻烦的,只是邻国太子在这儿,总不好太过随意,叫人看轻了去,摆摆架子显示一下国力强盛,上下一心,总是挑不出错的。
三人在前走着,百官在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将士早就把街道清理好了,百姓欢呼雀跃着送行,尤其是在看见这三人后,纷纷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此时正是正午,阳光洋洋洒洒的普晒在这绿瓦红墙间,原本就使这打头的三人耀眼夺目,再加上均是华冠丽服,一时间有不少人眼神迷离了起来,似乎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抑或是现实,若是现实,怎会有如此貌美的三人一同出现?可若是梦境,这感受又怎会如此真切?
真真假假,绕的人头晕。
碧色有些怔愣,她还不太习惯暴露于人前。原本聒噪的街道突然齐齐安静下来到叫她吓了一跳,碧色有些手足无措,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就算是当初杀红了眼也没有现在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无措。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探上碧色的手腕,冰的碧色一个激灵。
“杵在这干嘛,还不赶紧走。”
少年独特的音色飘扬在碧色脑海里,随之映入眼帘的是浮起的玄色衣袍。
懵懵愣愣地跟何须浅跑出一段距离,碧色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还摸不清楚状况的绮拾,轻笑了一声。
绮拾气的咬着牙看着撒腿就跑的两人,这下可好,就剩他一人。
绮拾感受那一道道如芒在背的,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目光,吞咽了一下,动了动喉咙,看着前面已经跑没影的两人,顶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维持着一国太子的尊贵仪态,在万千少女的呼喊中一步一步迈上了大船。
刚上了船,转身的一刹那,绮拾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太子殿下果然好风仪,看看我们元华人多喜欢你啊!”
何须浅闲闲的靠在门框边上,笑的肆无忌惮,满眼都是嘲讽。
绮拾忍着上前暴揍他一顿的怒气,眼中闪过戾气,面色依旧友善,似乎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吊儿郎当的问,“她呢?”
尽管没说清这个她到底是谁,但两人都明白。
何须浅挑了挑眉,还挺能忍的嘛!原以为会生气呢,现在看来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回房间睡觉。
他转过身,双臂交叉放在脑后,“回房间休息了。”
他们需走水路,刚上了船,柳碧色头一件事就是跑到自己房间把这压人的郡主行头卸下来,她习惯了黑色夜行服的轻便,换上这华丽繁重的衣裙反倒觉得别扭。
柳碧色换下一身茶色衣裙果然觉得通体舒畅,只是可惜不能穿回原来的玄色,不知道穿这样的清淡的衣服杀起人来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样鲜艳的血色染上如此寡淡的裙子,想必会更惊艳一些吧。
碧色难得不用操心那些个刺杀暗杀的事,深三谋智不在她之下,会处理好这些事。
此次文先之行,就当是观光游玩好了,她活了这十来年,去还没有好好的瞧一瞧这大好河山的景色。她替皇帝陛下守好了他的小半个山河,却未曾迈出去一步去游历,如此想来,未免觉得遗憾。
待尘埃落定,她定然……
却是想得美好灿然罢了。
碧色低低的笑了起来,眼角一颗晶莹的东西划过,瞬间钻进碧色衣领,不见踪迹。
她摸了摸手腕,那里似乎还有一道微凉的凉意,直接冰到她心尖尖上去了。
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连这片刻的消停时间都不给她,游历河山简直是妄想。
“疏疏。”
如此温柔安定,必是她那后认的便宜哥哥了。弄忻早早就在船上等了。大抵是他们皇帝陛下觉得堂而皇之的带过去一个医者不太礼貌,又或是其他,便给了弄忻一个柳碧色哥哥的身份,好在弄忻丰神俊朗,长身玉立,便是添上一个贵公子的头衔也只是叫人觉得理所当然。
柳碧色拿了匕首藏在腰间,整理好衣裙,才道,“进来吧!”
弄忻看了眼穿了一身浅茶色裙子的柳碧色,身段玲珑,绰约多姿,仿若刚刚钻出的嫩芽一般娇嫩甘甜,触及冷玉般白润的面颊,肤若凝脂,明目皓齿,哪里输了半点闺中贵女的风采?
不过是往日这身玲珑身段偏偏隐藏在暗处罢了。
弄忻温柔含笑道,“我就知道你定是要换衣服的。”
言语亲昵却又不至于粘腻。
这样干净温润的男子,仿若朦胧细雨般,在不知不觉间便侵染进骨髓,要你进退不得。
雨终含凉。
对于这样的人物,碧色自觉是玩不转的,索性不去招惹。但一路同行,再加上师兄的身份,却是不好摆什么架子的。
碧色浅笑,“兄长何苦嘲笑我?”
眼波流转,刹那间便闪耀出繁星点点。
弄忻呼吸停顿了一刻,下一刻便恢复如常。他笑着摇头,“只是觉得这样看起来顺眼一点罢了。”
碧色起身为弄忻添了些茶,“兄长何事?”
弄忻看着面前这双白净修长,骨骼分明的手。它离得那么近,仿佛连青色的静脉内流动的血都看得一清二楚,“无事,只是担心你初次行水路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碧色笑着点点头,“倒是叫兄长担心了,我没什么不适应的。”
少女的手肘搁在桌子上,光洁如玉的下巴垫在白皙的手上,一颦一笑分明是个天真烂漫不明事世小姑娘。
太阳还未落山,瑰丽殷红的朝朝霞轻而易举的透过窗子,洋洋洒洒的浸染在柳碧色白润的脸上,少女容貌本就艳丽,添上绯红如血的朝霞,更是愈发光彩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少女蝉翼般的睫毛轻轻扇动,不存在的微风仿若扇进了弄忻心里。
弄忻苦笑着叹了口气,“疏疏何苦捉弄为兄?”
碧色轻笑出声,好似百花盛开般灿然。她笑着,这副圣人般冰清玉洁的模样终还是演不下去了。
碧色认真的盯着弄忻,“兄长怎知我在捉弄你?”
弄忻被这样一双美目盯着有点不自然,他清咳了一下,“我竟不知你如此爱玩。”
碧色索性不再演下去,原本就是玩心乍起。
“此次出使文先,不就是来玩的吗。”
弄忻看着漫不经心摆弄茶盏的柳碧色,心里不免染上几分心疼。
哪有搭上性命出来玩的……
弄忻刚想说些什么,便又听见敲门声传来,“赤瑾郡主,我来串个门!”
这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声音,应该是那个放荡不羁的太子殿下了。
碧色歉意的笑笑,弄忻浅笑示意没事。
柳碧色打开门,万道霞光瞬间填满了整间房间,身在此处的人仿佛将整个天下霞光踩在脚下,弥漫着恣意的激越。与此相反的,绮拾一身红衣,仿佛将万道霞光全部抛诸脑后,此等绚丽壮美的景观仅仅是给他添上一层殷红水汽,朦朦胧胧的,连一丝缝隙都不给人喘息,怒放的干脆明亮,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惊艳盎然,不知此等人物究竟是人是仙,还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