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两团旅途劳顿的黑眼圈,她猫着腰躲在花园一角观察树荫下正在看书的男人。
一年未见,这个即将年满二十五周岁的小崽子倒是更见风韵了。
连松雨掂了掂背上的书包,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由远及近,她以为他坐的如此身正背直,是真的在专心看书来着......
“别躲了。我都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
一道冷淡悠然的声音划破宁静。
她听到自己弯曲的膝盖发出一记擦咔的制动声。
连松雨尴尬地和不远处正在浇花的园丁陈伯四目相对。
“对天发誓不是我抽的。是出租车味道太大......”
她把书包扔进草坪,气不打一处来地坐到连修然身边去。
在英国游学一年后回国探亲,她竟在机场连半点鲜花掌声都没见着。
妹妹连乐之自是不必指望,但当她从管家段姨口中得知“连先生”也没打算来时,未免心下不痛快。
枉费她双手提满行李和礼品袋,傻乎乎地在国际到达处望眼欲穿。
“他为什么不来?!”
“因为少爷要去超市买菜......”
段姨也十分为难。她愣是没拦住死活要秀点厨艺的男主人。
倒霉透顶,若早知他不来,她还费事洗什么脸化什么妆。
连大少爷瞧着是比一年前更瘦了些,肤色也比从前深了半个色号。
但只看那件Thom Browne白衬衫下隐隐透出的肌肉线条......她便知这男人依然雷打不动的每日去健身房两小时。
只是不晓得究竟是练给谁看的。
“不是你突然发邮件来说要吃炸鸡的?”
连修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一双长眼始终聚焦在书页里。不得不说,他心里其实是有点气鼓鼓的。
“如果去接机,我还来得及给你准备晚饭吗?”
喔......英俊的海螺姑娘生气了耶。
连松雨凝视着他挺直的鼻梁。
这个从少时起就冷冰冰仿佛天山雪莲似的小孩,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位相当老气横秋的男青年了。
她搞不懂为何他可以数十年如一日地保持同一种发型,相同款式的眼镜,甚至是同一个品牌的衬衫。
连松雨对他的严肃不以为意。
她知道井没压力不出油的真理,不过他现在这个态度,还是可以再榨一榨的。
“如今你日理万机,我哪敢使唤你亲自下厨。我们两个叫炸鸡外卖也行呀。”
“外面吃不干净。”
他合上手里的书,义正言辞地打断她的话头。
“你知道人家用的什么油,下的什么料?”
“......”
“你可以去厨房看看,我给你挑的鸡.....”
连松雨抓起桌上的茶杯,咚咚地灌了自己两口温热的茶水压惊。
“快别啰嗦了。我谢谢你。”
她用眼神制止他继续往下解说的冲动。
待到此君到了四五十岁的年纪,会不会把她念死,是个值得深究的课题。
拖着两条灌铅的长腿爬回楼上的卧室,她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是咖啡桌上超大瓶的鹅黄色玫瑰。
黄玫瑰的话语是啥?
她一时想不起来了,走到近前,她发现瓶边还放着一张白色卡片。
默默的感动来得如此轻易,连松雨心情激动地打开它。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上头并没有欢迎回家之类的温情感言。
她认出那遒劲的笔迹来自做事有板有眼的连大少爷。
在看到《本日特色菜》五个大字的时候,她额角青筋一爆,即刻把卡片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