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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伟大传说的创造者(一)

雷克斯·波特最近烦恼缠身。

作为一个在齐纳王国最高学府——瓦尔哈拉国立魔法学院求学的学生,无论何时总会被打上“栋梁之才”的标签,然而作为一个从小被固执又严厉的父亲安排干着干那的倒霉孩子来说,栋梁一词离他还是太过遥远。当初为了反抗父亲,赌气报考这所大学,拼命学习才争取到的录取机会,如今,过去不成熟的决断正携着亲自种下的恶果等待他的偿还。

“还有一年,我难道还要在这里无所事事一年吗?”雷克斯飘忽不定的双眼眺望着挂在碧蓝天边的轻云,他斜身倚在教室的窗边。美丽的晴空与流云也扫不去他心中的阴影,当初来到这所学校的那一刻,自己仿佛完成了一个伟大壮举,一个小孩反抗专制父亲的伟大壮举。但是那之后呢?失去了目标的他陷入了漫长的空虚,逐渐在学习上感觉力不从心,加上校内组织各种实习和魔法学实验,使他慢慢追赶不上同学的步伐,奋斗的意志就这样被消磨殆尽,在宽松的考核标准和优厚的学生补贴的双重作用下沉沦,如今挣扎在及格线上下。

雷克斯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来此求学却不为名,不为利,亦不为知识,只是想对父亲的压迫表示反抗,在这个精英遍地的地方如愚者般彷徨的恐怕只有他一人。什么最高学府,什么知识殿堂,外人的评价无足轻重,究竟如何只有自己清楚。来此已将近三年,在剩下的时间里至少混到毕业,不,毕业并不难,难的是自己在正式走出校门后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以及,那个以为自己的儿子正在学习如何成为精英的,严厉的父亲。

往后看,雷克斯已经算是把这三年荒废了,这点他心知肚明,自己曾经最值得夸耀的成就——国家魔法决斗竞技大赛两连冠,如今身手已被蹉跎得一点不剩。想来真是讽刺,自己当初不愿听父亲的去父亲为他找好当地最大的魔法联合会当学徒学习制药,偷偷练习魔法决斗,甚至背着父亲去王城参赛。在巨大压力下取得成就,反而因为进了这所学校被消磨干净。自己一是成绩太差,二是几乎没了一技之长,三是事到如今对未来的路依然感到迷茫。雷克斯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失败,自己正为过去冲动叛逆的行为支付代价。倒不如就听父亲的意见呢,现在退学走人算了!

雷克斯感到一阵烦躁,刚刚和煦的阳光似乎变得强烈,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停止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转而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的雷克斯独立而有主见,出身于传统的魔法师贵族世家。父亲是一个思想及其传统的人,家业传到他这一辈爵位已经降到了底,空有贵族身份的老波特依然想让自己的儿子和长辈们走一样的路,利用自己的关系从小把他送到当地最大的魔法联合会当学徒,等到过了考核,便再找关系介绍联合会中最负盛名的魔法师当他的师父,当然不是像学校里那种一个老师教一群孩子。在过去,传统魔法界的师徒关系是最为牢靠的关系,徒弟一生只拜一位师,跟随其学习一切,包括魔法理论,技术,为人处世等,被师父认可的学徒可以取代师父的称号以及爵位。

在魔法学校还未出现的过去,魔法联合会招收各种人做学徒,教会他们基础的魔法知识,同时要求他们为联合会工作。之后,通过考核人才有正式加入联合会的资格,成为会员后要为联合会付出同时接受联合会保护,并可以任职,获得工资。渴望知识的人可以进入联合会自己的学院,也可以去赶由多个联合会举办的,固定时间的魔法研讨会。除此之外,就是认准联合会内一位年高德劭的大师,拜为师父,终生跟随修行。这就是传统的魔法的传承方式。自魔法联合会诞生以来,延续至今。后来私学蜂起,不少大师们独自办起了魔法学会馆,可是除非馆内有名声在外的魔法师坐镇,否则不受主流势力承认。

可雷克斯不愿意。他打从心底讨厌这种拜师学艺的方式,厌恶这种约束自由的教学。那时国王主导的魔法学校的建设已在各地生根发芽,对传统的学徒制产生了一定的冲击,雷克斯一心向往这种轻松自由的环境。当时的他可不知道父亲花了多大的代价给他找了多么了不起的师父,他只想冲破父亲的牢笼,离这个控制狂远远的。

现在好了,他办到了。只是失去约束对于自己来说几乎就是毒药。雷克斯现在有种深深地无力感,不如听那个老家伙的吧,他心里想。对自己来说,忍受主动追寻目标过程中经历的辛苦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明确这个“目标”是什么。自己究竟是因为过惯了被安排的日子才无所适从呢,还是本来就应该过被安排的日子呢。

冥思苦想也得不到一点结论,雷克斯用力摇了摇头,把苦恼的思绪清空,走回座位上准备上课。天边的云彩像是厌倦了雷克斯的视线似的消散,留下一片澄澈的湛蓝,恰如雷克斯脑袋里一般空荡荡。

“嗨,咱们今天是要探讨下这个英雄故事的剧情脉络吧。”一片漆黑之中响起了青年男人的声音,而后一道光柱落下,照亮了一小片空间,那里有一个靠坐在竹椅上的男人。光的范围恰好只到竹椅附近,男人将手伸进黑暗中,像是在招呼某个人。

“这不是你的事吗?偏偏拉我来做什么?”随着清脆而冷静的少女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又一道光射下,照亮了竹椅背后一个站立的女人。

“你好意思说!”男人笑道,“不是你要求我赶紧进行构思的吗,这也能忘?”

“我倒是想看看你的故事,但你一直不动笔,我这才催促你。”

“唔,好吧,我其实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做主角。”男人扶额。

“你真是够可以的。”女人忍不住嘲笑,“你是活得太久,对时间的认知也被拖长了吗?对于活过一千年的你来说,数十年的光景不过弹指一挥间咯。”

“不是不是,这个故事里,对主角的要求着实有点高。”男人摸着自己的下巴说,“我需要一个足以改变时代的人,一个以自由意志掌握未来方向的人,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在我的伟大英雄传说里成为主角。这恐怕是百年难遇,我只好等待。”

“我要提醒你,第一,你无法确切地找到一个未来会改变世界的人,在未来所有事情都只是有发生的可能,而非必然发生;第二,能改变时代的人若是受了你的驱使,你便是在干涉这个世界的发展,将可能变发生变为必然发生。你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吧。”女人语言冰冷。

“嗨呀,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吗?”男人微怒。

“我倒也想忘掉,谁叫我有你这样一个父亲呢。”女人还嘴。

两人就这样僵住了,在这个感受不到一丝动静的空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时间仿佛被凝固。

最后还是由男人率先打破了僵局。

“好啦,你来这里总不是为了和我斗气吧。”男人言语间充满了无奈,好像这个家庭有个叛逆的女儿和幼稚的爸爸。“你如果不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兴趣,肯定一直泡在瓦尔哈拉的图书馆里,才不会三天两头往我这跑。”

“是这样,但我更担心你会越界,我来这里,主要是监视并纠正你可能的错误行为。”女人严肃地回答。

男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你那傲娇样,是谁之前天天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创作啊,怎么还没开始啊?”男人满面奸笑,蹩脚地学着少女的口气。

女人脸一红,恶狠狠地说:“少来!说正事。”

“好啦好啦,”男人转而正色道,“我让手下的不朽者们寻找了很久,最终发现了一个合格的人,他作为魔法师的天赋,能力,才智,都非常符合我的要求,我之所以悬而未决,主要是这个人胸无大志,而且完全没有什么足够强的敌手。最重要的是,他过于精明,很有可能看穿我的安排。修改他的未来使之变成我想要的故事比较困难,我正想要不要找一个容易点的人。”

“是叫路德·奥尔森吧,来自西南部巴克城奥玛郡的奥尔森家族单传。”

“这你都知道?你在图书馆里新学了什么读心术么?”男人愕然。

“莎朗女士在一周前就告诉我了,这也是我急急催促你的原因,老实说我还真的搞不懂,你人选都订好了,还要怎样纠结?连让他入局都做不到的话,不如找个奇幻小说作家来帮你好了。”

“哇塞莎朗为啥会先告诉你啊,我才是他的主人耶。”男人夸张地弓腰抱头。

“看来莎朗女士也看不惯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

男人挥了挥手:“得了,看来你是把握很大,那你来给我点建议吧,怎么让这个看起来跟改变时代挂不上钩的人成为我故事的主角。”

“那诱使他入局的工作就交给我了,一言为定。”话音未落,女人掉头就走。

“哎你怎么还主动抢我的活啊,我告诉你这个故事的构思权在我手里,你也就是个参与创作的,给我打下手的,听到没有。”没人听男人的嚎叫,回应他的只有愈发遥远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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