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把她带来了?”艾拉一脸的难以置信。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她驾车?”卡思嘉反驳。
“肯定还有随行的副手和下人啊,你把他们都撂在那了?”
“你疯了,那么一长串的队伍你让我全传送过来,你把我当牲口使啊。”
“我是说你至少让我妹妹通知下属……”
蕾妮雅听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好似关系不浅,她稍作思考,提问道:“请问……”
“是这样的,妹妹。”艾拉立马打断,“我先介绍给你认识一下这位把你带来的人。”她一手拍拍蕾妮雅的肩膀,一手冲着卡思嘉打招呼。
蕾妮雅刚从艳阳下转移到黑漆漆的房间,视线里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清,勉强着辨认出两个人影,赶忙行贵族礼。
“我给你讲讲这位的事,她名叫……”
“行了。”卡思嘉挥手示意艾拉停下,她一脸不耐烦地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先不奉陪了。”没等艾拉挽留,便随着跺脚声消失在两人的面前。
“姐姐,究竟怎么回事?”蕾妮雅依然是一头雾水,“烛火太暗了,这里没有吊灯吗?”
“她不想见你,也罢,我和你讲一讲她的故事吧。”
瓦尔哈拉研究院四层,有强风从窗中刮出。
在经过多次紧张的试探后,雷克斯依然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带着绝对自信的微笑面向对手,反倒是路德因为一直张开防御法术的缘故,现在气息加重,额头冒汗。
雷克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随时掌握全场动态是决斗者的必备素质,他甚至全程注意到了安丽的动作,从到处抱着袋子躲避强风到打着喷嚏逃到外面走廊上,从理论上讲这属于无用信息,当然在男女关系方面没有什么理论是适用的。
他死盯着路德,想从这位永远沉稳的魔法师身上看到更多反常。流汗或喘气并不能成为决定他魔力储量的指标,他要看到细微的表情变化,施放法术时的魔力流动速度变化,还有语言变化,这个言辞间充斥着绝对自信的人不可能不搭理雷克斯的问话。他可以是一扇钢铸的大门,任凭何种手段都无法窥得门后的真容,但雷克斯手上握着开锁的钥匙,这个钥匙一半是他的天赋,一半是路德对他的轻视。
“还是您说的对,您的魔力供应先跟不上了。”雷克斯先手嘲讽。
“连续使用法术就是这样的,《法术理论基础》这一门你有好好学吧。”路德不紧不慢地回复。
雷克斯听得出来,这句话的意思是路德只是因为连续使用法术导致魔力供应暂时不足,就像漫跑,能够经过短时间休息恢复。言下之意是他的魔力储备并没有消耗太多,接下来他会改变战术,打一场马拉松。
如果继续用风系跟我打的话,雷克斯想,应该也能继续拖下去,但对方是宗师,对法术的理解在雷克斯看来整所学校也没几人比得上,稍微动点心思就能让我没招。
深深的无力感爬上心头,或者说一直就在心头。雷克斯很清楚,究竟打不打得下去,取决于路德师父要不要和他打。这是一场教学战,路德对他的本领并不了解,如果雷克斯没有展示出决心和实力,路德一定会终止决斗。这就是他之前所说的“目标”,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战胜对手,而是向对手展示自己的能力,如果他一直抱着胜利的决心去打,恐怕早被路德解决了。
变得强大的前提是认清自己的无能,虽然这个过程挺痛苦的。
“打消耗战的话,我也有些底牌的哦。”雷克斯挑衅。
“试试看。”路德面前凝聚起石子大小的气团。
居然是风弹,他这么懂行吗?雷克斯惊诧。
对魔法决斗兴趣浓厚的雷克斯曾经也研究过魔法师的实战技巧,虽然实战可能是每个男孩子深藏内心的向往,但果真接触之后才发现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刺激,快意。实战是绝对冷静和细致的,与魔法研究一样要求专业素养和务实精神,并不是什么热血又开心的事。前人已经研究出了一套精确到毫米级别的战斗套路,对步伐,呼吸,法术准备都有严格要求。习战如铸剑,千锤百炼,磨砺锋芒,只求出鞘之日务必得胜。
在雷克斯看来,之前的路德身法随意,看起来不像个练习过实战的人,但现在的他在决定打消耗战后便升起风弹,这让雷克斯忧心忡忡。
和一般风系法术的破坏手段相同,风弹一样是利用高速旋转的气团造成伤害。但风弹是较为简单的通用法术,施放速度最快,噪音最小,打击面最少,破坏力适中,许多行走于暗处的赏金猎人即使非专修风系也会专门学习风弹。
这位风系的宗师既不召唤巨大的龙卷也不制造真空,摒弃了复杂的法术选择简单的风弹,这足以证明他的实战能力。
风弹射出,安静而迅速,就像一把被抛出的透明玻璃珠。为保险起见,雷克斯准备用防御法术接下,试试它的威力。
结局是令人绝望的,风弹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雷克斯的防御法术,扎进他身后的墙面中,弹坑里冒出的青烟带着浓浓的焦糊味。若不是路德故意射偏,他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
“您来真的啊。”雷克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消耗战嘛。”路德慵懒的说。
雷克斯曾经学习过风弹,根本不用去感知魔力他就知道这种轻松的法术需求魔力极低。消耗战刚一揭幕便宣告结束了。
差距真的太大了,雷克斯对自己说。风弹这种简单的法术因为作用极大受到各种冒险者,赏金猎人的喜爱。其中知识丰富之辈会根据需求对它进行改造,毕竟是个简单的法术,改造难度会低很多,但雷克斯从没见过有人能把一个人人都能学的通用法术改造成破坏力不输A级的法术。
“我输了。”雷克斯干脆地说。
“这么快?不展示一下你永不言败的决心吗?”路德问。
“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您对于我来说就像一座高山,根本没有跨越的可能。”言毕,雷克斯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虔诚地行师生礼。
路德没有理他,只是走向储物间,“你把安丽喊回来,我有事要说。”他头也不回地说。
雷克斯没有一丝的不满,直到路德进入储物间后他才把手放下来,然后转身出门去了。
路德在储物间呆了一会就走了出来,他找到被叠放在门口的小凳子,取过来一个坐在厅中央。
他先是低着头,双手随意摊在大腿上,过了一会,像公鸡打鸣似的抬起头,深深吸一口气。随着呼吸一次次排汗,汗水很快沾湿了衣服。
“累啊。”他舒服地打哈欠,左手扇风,右手脱袍。
弟子离去后才显疲态,师父也不是随便就能当的。即使路德才27岁,和身居王城魔法研究院内,老得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那帮宗师们比只算是雏鸟。
一滩黑雾像液体似的在地面上缓慢爬行,从门口绕到路德身后。它在距离路德不到半米的地方聚集,升起,化形。变成一团看起来湿湿黏黏的胶质,这种难以名状的漆黑物体自带阴冷的光环,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路德似乎没有感觉到,他依然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此时正在修整的事实,全然不知危险降临。
黑色胶质终于凝结成型,那是半条蛇尾,足有2米高,表面湿润光滑,漆黑的外皮反射太阳的光晕,细看就能发现密布的鳞片,好像成堆的工蚁抱作一团不停蠕动。
蛇尾弓起身,遒劲的半只尾积蓄起不可预估的力量,与此同时,蛇尾后方正逐渐形成一个漆黑的人形。
蛇尾蓄势待发,已经准备好对路德发动致命一击,人形身上的黑色褪去,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桑德·莫汗。
“就是现在。”
伴随着路德低沉的声音,蛇尾突然爆发尖啸,刺耳尖刻的声音让躲在后面的桑德·莫汗几乎要跪在地上。蛇尾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碾压,身体几次变形,最后爆炸开来,烟消云散。只留袭击者桑德一人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
此时路德才回过头来,气定神闲地望着狼狈的桑德,“我们俩果然想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