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指甲陷进长袖里,心里有些发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相依为命的凉宴尹。
马车依旧颠簸,一条大路始终不平坦,不过古人云天无绝人之路,墨楚歌也并非铁打,他有弱点,内伤是一点,浮烟也是……
这样一想稍微觉着事情或许还留有余地,长舒一口气。
不觉一旁君曲尘半眯着眼,靠在软垫上看着她,见她脸色时好时坏,沉默一会儿,调侃出声。
“是不是有我这美男子睡你旁边,令你坐立不安呐?”
凉倾帘只觉他突然靠近下意识后退,不料头一不小心撞在木板上皱眉。
正在驾马墨楚歌闻声问:“怎么了?”
“没事。”
君曲尘吼一声,又似笑非笑的双手环胸靠在软垫上:“你胆子也太小了。”
“我只是不习惯别人离我太近。”
确实,不仅不习惯,甚至有些反感。除了凉宴尹和贴身丫鬟,基本没和人亲近过,不熟悉的人突然凑上来这是本能好吧。
君曲尘明知故问,轻笑一声。
“那那日墨兄给你戴发簪怎没见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
话堵在喉咙,转念又想,差点忘了他才刚刚昏迷醒,于是,便岔开话题。
“你头还晕吗?方才你们为何和那法师打了起来?你们有过节吗?”
“法师?谁是法师?”
他将手放在额头上做出思考的模样。
凉倾帘仔细看他,眼珠转来转去,人也活蹦乱跳的,收回打量的目光。
“曲尘兄最近越发调皮了。”
听闻他笑出声来,干咳一声。
“方才的事解释起来相当的麻烦,很多事你不清楚,我就大概跟你理一下。你也看出那个常礼是个法师,他修行普法,佛力高强,一般人都不是对手。”
“普法?”
“佛光普照听过吗?普法解释起来也相当麻烦,那我也给你稍微理一下。相比灵力来说,灵力就同你现在修行的五铃圈,可根据你的意思对付敌人。而普法,简单来说就是攻击敌人是全方位的,无论敌人的弱势或强势,攻击力十分惊人,又内外夹攻,让人防不胜防。”
“你的意思是普法更胜一筹?”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对。普法虽厉害,但世间一物克一物,普法也是有罩门的。”
“什么罩门?”
“因人而异,每个法师的罩门都不同。对了,你方才问为何打起来,故事的源头时间久远就略过,大概就是,我们和常礼,有丝丝牵扯。”
凉倾帘似懂非懂点头应声,话毕,君曲尘掀帘看了一眼窗外,回头。
“休息好了,我出去驾马。”
不等她回话,起身而出,速度之快,马车前,二人话语被风吹进耳朵。
“你们在里面说什么?”墨楚歌问。
“谈常礼。”君曲尘笑道。
然收到凛冽的目光,又立刻改口。
“常礼修行的普法。”
……
岁月如梭,又度过一日。
天色擦黑,凉倾帘掀帘下车,墨楚歌向她伸出一只手,熟悉的脸庞曾经对着另一女子而灿烂,心塞。
将手搭上去,下了马车立刻收回。
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笑意也随之僵硬,看着她一个人行动的背影,落寞。
“哎。”君曲尘叹口气,站在他身旁拍了拍对侧肩。
“我想,她应该知道了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此生不曾有过隐瞒,除了……
“浮烟?”
“女人可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她们的眼里,连一粒沙子都容不下。”
经他话一提醒想起,那日浮沉花醉,对面便是千载录。
“别想太多,她只是不知道浮烟就是她自己而已。”君曲尘笑道。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一点。”双目对视,墨楚歌将情绪放回肚里。
三人走向早已在门口久久等候的沈府千金沈君莲。
这是一座装饰华丽且不失古朴的建筑,一眼过去府邸偌大井井有条,门前正站着一位笑盈盈的姑娘,后面一排侍女伺候着,想必这便是沈府的主人。
“三个人,两男一女。”
她一个人碎碎念,晃眼后盯着走在中间的墨楚歌。
“你就是墨楚歌?”
墨楚歌拱手有礼道:“在下墨楚歌,想必姑娘便是沈府千金沈君莲,劳姑娘久等。”
“沈姑娘有礼,在下君曲尘。”
“沈姑娘好,小女子凉倾帘。”见状,凉倾帘有礼。
“沈府大小姐沈君莲,见过各位。”
她施礼还礼,目光却直盯凉倾帘,从开时便注意到他身后的女子。
穿衣的颜色太令人遐想,都为红,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笑了。
“都别在外站着了,快请进,免得一会儿爹又得怪我招待不周。”
进府后,沈君莲和他们二人聊的火热,凉倾帘被晾在一边,只得无聊看四周的环境。
这只是个小院子,院子种着桂树,显眼处有个小池塘养着红鱼,家丁丫头忙碌着,摆设装饰都价值不菲,看来非富即贵。
“你在看什么?”
思绪被拉了回来,沈君莲看着她,不经尴尬一笑:“沈府十里飘香,原是院中桂香缘故。”
“这是爹从齐仙山移植的金桂,气味浓郁是上上珍品,姑娘好鼻子。”
她收回目光,转身进大厅,吩咐丫鬟上茶,坐在主位上。
“我爹临时有事不得不出门一趟,明日午时才会回来。今晚,便委屈各位在沈府下榻。”
“沈姑娘客气了,沈长老事务繁忙,是吾等打扰了。”墨楚歌客气道。
“沈长老是何等人也?”凉倾帘悄悄靠向君曲尘,轻声问。
他微微靠近,压低声气:“沈长老名为沈渊鸿,是齐仙山长老。”
心里一噔,原来齐仙山这么快就到了,还以为要很久呢。
侧脸看向同沈君莲聊的热乎的墨楚歌,他也面无表情朝她看来,别过脸,心里暗道:很快就能回鄢城了。
颠簸几日腰酸背疼,晚膳时便称乏力独自回了安排好的客房。
推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深呼吸几口,笑意上脸,不觉有些饿了,正巧,墨楚歌抬着晚膳进来。
他将饭菜摆好:“蒸鱼蛋羹,你爱吃的。”
“谢谢。”
客气一声坐下持筷,或许是饿了的缘故,这菜竟十分爽口。
待用完膳,丫鬟将其收拾好出去,凉倾帘也看向窗外月色皎洁星星繁空。
“天色已晚,我想休息了。”懒洋洋伸个懒腰。
不排除心中隐隐醋意,婉转的逐客令他自然能懂,沉默一会儿,他走向窗前,用手指了指远处。
“我记得巳时要带你练五铃圈的承诺,久久不练,怕也生疏了。”
其实也一直没想清楚,他为何会将五铃圈赠予自己练习,但自己对五铃圈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巳时未到,你我二人深夜出门难免有闲言碎语,人言可畏。”
他沉默一会儿,俊朗的轮廓蹙着眉,蓦然他起身走近,目似剑光:“你在躲我?”
“这话问的奇怪,我为何要躲你?”
“凉倾帘,有些你看见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与其胡思乱不如亲自来问我。”
他侧身绕过她,走到门口拉开门又停住:“既然累了早些休息,明日巳时我在门外等你。”
凉倾帘单手撑着香腮坐在木椅上发呆,脑中回想他方才的话语。
齐仙草来的如此轻松,还以为要有多少波折。
若是那日回鄢城,五铃圈是不是要还给他?可回到鄢城,自己又以何身份生活。
烦恼扰乱了睡意,靠在软踏上闭目,却始终不能入眠。
“叩叩……”敲门声响起。
既已夜深谁来打扰?
凉倾帘起身打开门,见沈姑娘和贴身丫鬟站在门口微微一笑,随即将二人请进房间倒上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