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易柳谷,小丫头已准备好膳食放在桌上,大老远便闻到香味了,可能是太累太饿的缘故。
“好香啊,今晚吃的什么?”
凉倾帘像孩童般小跑过去,对着菜朝自己扇风,嗯,香味正浓。
转头一看,顾尤眉盯着另一丫头从楼上端下的膳食。满当当的膳食一看就未动,可能门都没开看都没看一眼吧。
顾尤眉收回目光,眼底难藏失望神色,坐在椅凳上,见着凉倾帘微笑:“不用担心,虽然不用膳,但我已经在屋外种满了奇灵草,会不断输送营养给他。”
屋外一圈圈黄灿灿的花根原来是奇灵草,虽没有花朵只有花根,却也美不胜收。
一顿饭下来对话不超过三句,见顾尤眉埋头苦吃,又转头看向才点灯的房间。
此时隔不隔阂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身体。重伤未愈还闹绝食,昙公子何时是这样幼稚的一人。
无论是作为兄弟亲妹还是朋友,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天一天消瘦下去:“顾医仙,真没什么办法让柳颜兄用膳?”
“他讲究随心,若我强行将他如何,恐怕会适得其反。”顾尤眉停筷:“对于我他不肯见不肯听,我除了让丫头每日按时送餐,又能如何?”
“或许他心里是在乎你的,若他对你无其它意思,也不会整日闭门。”凉倾帘也不知如何劝解,自己也不了解其中原由,但总觉得,不是无情,而是用情至深。
“有缘无分。”顾尤眉起身转身向屋内走去,凉倾帘想说什么也住了口。
两天一夜没合眼,倒在榻上什么还没想便沉沉睡去,无梦。
耳边属于夜晚的响声,弯月高挂,凉倾帘翻身睁眼,辰时过了就要巳时了。
眼前浮现墨楚歌指点五铃圈的点点滴滴,他的一颦一笑他的轻声细语都历历在目。
虽然他不在,也可以练五铃圈呀。
左右也睡不着,不如翻身穿衣,凉倾帘起身端着铁盆准备出门打水洗漱,推开房门,便注意到棠梨轩那盏亮了一夜的油灯。
跌落悬崖最不好救之人莫过于不肯伸手给你的人。
再转头一看,顾尤眉站在楼下同时望着那盏亮灯的屋子,眼里放光泛着期待,亦有着丝丝失落。
纤细的身子风都能吹的倒,转头与其对视。
“顾医仙一夜没睡?”疲惫的脸色让人心疼,凉倾帘小跑过去,她的手冰冰凉的。
“倾帘,我准备留几个丫头在这里再施粥施药几日,这样鄢城会恢复的快一些。”顾尤眉拉起她的手一本正经道:“鄢城的大夫应该也调养的差不多了,你好好照顾自己,顺便,替我照顾一下柳颜。”
听她的口气:“你要走?”
鄢城才刚平静,此时鄢城病殃殃的人占了大部分,没有医者如何行?其次,昙柳颜的伤未愈,整日郁郁寡欢也是难题。最重要的,凉宴尹还在冥界生死未卜,凭自身一人之力又难以救出。
“我在这儿一日,他便绝食一日,他快熬不住了。”顾尤眉深知他的伤,若非那日趁他昏迷替他治疗过,仅仅倚靠四周的奇灵草根本不能活到今日。
原以为人心是肉长的可以感动,难料他极有原则说到做到。即使是自己,也成不了例外。
“我想……”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救哥哥。
凉倾帘将话藏在嘴边,昙公子是顾医仙的命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昙公子着想。
而且冥幽九死一生,若顾医仙按自己私欲去救哥哥,要是出点意外,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真的放心柳颜兄一人?”想了想还是算了,哥哥的事,还是自己想办法。
顾尤眉抿嘴笑,伸手抱住她:“照顾好自己。”
一对可怜人,相爱却不能相守。
天一亮顾尤眉便收拾好包袱,带着贴身丫头上马车。
望着远行的马车,滚动的车轮在地上留下痕迹。心里空荡荡的,又是一个人了。
顾医仙,保重。挥挥手告别,但这个动作顾尤眉是看不见了。
一个人往尤柳阁的方向走去,顾医仙走了柳颜兄应该会用膳了。正想着如何和他商量救哥哥的行动,便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门外,目光朝着那辆马车。
明明想见却还掩饰的那样深,自找苦吃不是。
凉倾帘带着丫头上楼,把原本紧闭的窗户一扇扇打开,太久没见光确实太沉闷了。
昙柳颜进屋坐于榻上,咳嗽都显得无力。嘴唇泛白没有血色,微闭着眼似乎时刻都要睡去。
凉倾帘让丫头扶他躺于榻上,将端去的肉糜粥一口一口喂给他。虽然吃的慢,却还是吃完了。
用完膳,示意丫头将汤药端上来,凉倾帘起身关上几扇窗,只留一扇通风。
听闻他咳了两声,示意丫头给他汤药:“有不苦的药膳不吃,非要喝这恶心人的汤药。”
还是忍不住为顾尤眉打抱不平说了句令他难受的话,别人付出那么多还耍小孩子脾气绝食,男子该有的气度都去哪儿了。
只听他又咳嗽两声,喝了汤药靠在软垫上微闭着眼。重伤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完了还耽搁那几天,再好的底子都会被磨坏了。
“绾灵呢?”起初那个玲珑乖巧的小丫头呢。
昙柳颜假寐,嘴唇微动:“倾帘姑娘,天色已晚,你且回屋歇息,咳咳……”
无奈,本想与他说说哥哥的事,奈何他身体实在虚,根本经不起折腾。
凉倾帘起身应声:“好,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话毕便前往城中施粥施药,忙活一天却也不觉充实。深蓝的天挂着弯月,凉倾帘回了屋坐在椅凳上,眼望着原处的竹林,树影婆娑透着淡淡绿光。既然睡不着,不如不睡。
素手戴着五铃圈,在竹林里翻江倒海。
一片片竹叶组成一条条绿线从眼前划过,一条条在竹林中穿梭。踩在翠竹竹顶舞动五铃圈,右手一挥,右半边竹叶落地一片,左手一挥,左半边竹叶落地一片。
再将竹叶一点点汇集在手中,踩着竹顶一步步往山头跑去。速度与力量的融合,眼前的事物只一秒便立刻甩的身后。
将手中的巨绿朝着山头猛然一推,竹叶片片被反射回来速度极快,凉倾帘来不急聚集灵力只得用五铃圈挡在身前。
反应速度慢了反弹速度,最终身上还是被飞速擦肩而过的竹叶割伤。
手上脸上,但凡没被衣物遮挡部分,都有了一丝割痕。
刺痛感一点一点袭来,看着手上的伤和遍地竹叶以及山中间被打的土黄的坑。
方才做了什么?
突觉后背被拍了一下,凉倾帘回头,一个手杵拐杖的白发老翁站在面前和蔼的笑着。
慈祥的眼神,凉倾帘一下被老翁的笑吸引了去,多和蔼的眼神。
老翁的身子只有自己的一半高,白胡子却有了老翁的小半截身子。
老翁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小姑娘有口气堵在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情切笑出声:“小姑娘有事还是说出来好,别伤了这无辜的山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