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尤眉将晕倒后的凉倾帘扶到长廊上,转身推门而入。
昙柳颜裸露着上半身,右手正持针往身上施针,耳闻推门声猛然抬头却被凭空出现的丝巾挡住视线,感觉到了什么却没做声。
顾尤眉走近他,双手做法浮在上空,运功将内丹从丹田里送到他体里。
内丹会将灵力带入被附身体的主人,而原主人则会因为灵力突然被掏空失去大量元气。
白色内丹在昙柳颜体内运转修复,一团白光在胸口前起伏上下,而内丹离体的顾尤眉则无力的趴在桌上,但视线至始至终都未离过他。
顾尤眉深知,方才的女子来自天庭,一般凡人的施针只能起到简单的效果,只有来自同一地方的气息才可彻底治愈。
也只有你看不见的时候我才敢看着你,顾尤眉暗自叹一口气,起身走到他面前,红着眼,素手在离他脸庞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似乎这个距离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但不过是以为。
你说‘你我亦不如初见,还留相思恋。’
片刻后,素手运转灵力与内丹感应,再贴近他的胸口,用力往外一吸内丹随之而出,白光刺眼。
左手一挥,丝巾随之不见。
昙柳颜睁开眼,只捕捉到帘子飘荡的厉害,就算方才以为是幻觉,但胸口还隐隐发烫,这便是事实。
片刻后,昙柳颜捂着胸膛走向窗前,看着隐隐动荡的翠竹不由得心中悲凉,眼神露出少有落寞与寂寥,喃喃道:“鄢有医圣嫣有医仙,世人皆知鄢圣神,谁人知晓圣自仙。”
……
夜幕降临,夜风呼啸,凉倾帘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潜意识里不舒服,再翻一个身,不巧,醒了。
侧脸准备再睡一觉,脑中突然一闪,坐起:“昙公子呢?”
绾灵听闻停住在半空中沏茶的手,欣喜的跑到床边,关心道:“姑娘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帘儿,感觉如何?”凉宴尹也从不远处大步向她走来,手握着她的香肩关心的询问。
凉倾帘莞尔一笑,摇摇头急切道:“我没事,昙公子如何了?”
“柳颜已经没事了,倒是你,怎么就晕了?先起来吃些东西,听绾灵说今日你都没用膳,看你这片片身子说晕就晕不用膳如何行?”凉宴尹深呼吸一口,关切道。
他示意绾灵把晚膳端上桌,扑鼻的香味席面而来,闻着味道不觉得有些饿了。
“哥哥,昙……”
“哥哥知道,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
绾灵一旁插话道:“姑娘真真的放宽心,夫人已经回来了,不过,夫人现在已经走了。”
说到着,凉宴尹接过话:“柳颜的夫人是嫣城的医仙顾尤眉,帘儿可听过?”
“医仙?”自然听过,医仙名声这么大。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来了为何又走了?转念又想,既然昙柳颜有顾医仙亲自照料,想必他也会没事的,还是明日再去问候,此时天色已晚他也该休息了。
夜深人静,弯月高挂,绾灵伸着懒腰回屋休息,只是凉宴尹不放心,在棠梨轩守了一整夜。
次日清晨,凉倾帘在睡梦中把棉被抱的更紧了,似乎觉着有人给她搭上了一层薄毯,微微睁眼便耳闻绾灵温婉的声音:“外边下雪了,是易柳谷独有的三伏雪,天儿冷,姑娘盖好免得受凉。”
“三伏雪?”她侧颜看向窗外,还未听过三伏雪这种景象呢。不过窗严严实实紧闭着也看不太清屋外的情况,而天微微亮。
“下雪了?去看看!”她坐起身便随拿件披风披在肩上出了门。三伏天下雪简直是奇闻,不经有些兴奋,迫不及待想见雪景。
从阁楼上望去,易柳谷还被雾淡淡笼罩着,白茫茫的一片夹杂着翠绿,就连远处的金色美人树也镀上一层白。
从长廊的一头走向另一头,美人树下,有位翩翩公子在舞剑,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清,只能有一个大概模糊的身影。
剑姿潇洒剑速极快,忽隐忽现的动作使人瞩目。
在这易柳谷,除了昙柳颜又有谁敢如此大胆,想必他的伤应该大好了。
“帘儿。”
凉倾帘闻声侧颜,见凉宴尹走向她,顺着她方才看的方向看去,道:“你去问候一声柳颜,不过,你还是先去更衣,随意披个披风就出门也太没规矩了。”
凉倾帘低头一看,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确实穿的随便了些有失庄重,红着脸尴尬一笑:“那哥哥你在阁楼上等我一会儿。”
……
巴掌大的脸蛋吹弹可破,墨色的长发由一根丝带轻轻挽起,一袭冰蓝色长裙及地,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轻纱上绣着片片花瓣,从腰际一直延伸到裙摆,一根白色宽腰带勒紧细腰,衬得肌肤清新怡人,娇态尽显。
凉氏兄妹笑脸相伴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到了,从瀑布底下抬头向上看,与天相连的瀑布以及震耳欲聋的瀑布声,而一旁的美人树倒是点缀了易柳谷的光晕。
一眼望去,美人树花单生,花苞圆珠状,花冠近中心为金黄色,绚烂夺目,心里不由得感叹,美人树,名副其实。
凉倾帘侧颜见一旁二人窃窃私语,走过去加入他们的谈话,对昙柳颜抱歉道:“昙公子,你的伤……”
或许他早已猜到要说什么,话到一半便被打断:“我的伤已大好了,倾帘姑娘不必介怀。”
此时也不知说何为好,千言万语终是谢,微微笑道:“昙公子,谢谢。”以后若你有需要,我一定雪中送炭。
只不过后面这一句咽了回去,心里暗暗下决心将昙柳颜的事放在心上,一定要回报他的救命之恩。
“倾帘姑娘,你可知昨日的女子是谁?”昙柳颜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平静的脸色,随时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总能让人安心。
凉倾帘摇摇头,一旁凉宴尹便接过话:“她叫宁雨,是天上的花神。”
“神?”是听错了吗?她是神。
她不自觉抬头看天,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不时翱翔过几只鸟儿。神仙居然想要自己的命,简直匪夷所思,若为真,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既然她是神,为何要揪住我一个凡人不放?我和她,有过节?”确实,自己从小养尊处优,甚少出门也不曾与人结怨,何时会得罪神?
昙柳颜直径走向瀑布下的石凳,倒了一杯清茶饮下:“倾帘姑娘,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并非是我们的预料。如今此人来势汹汹,我和宴尹兄加在一起都未必是她的对手,虽说这易柳谷防备森严,但也挡不住发力高强的神。”
“虽是如此,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凉宴尹淡道。
二人的安慰似乎并未起到效果,她一直在逃避一个问题,其实她深知以凉宴尹和昙柳颜的本事,对付凡人绰绰有余,对付神,又哪里会有办法。
凉倾帘看着坐于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敬重的哥哥,一个是她亏欠的朋友,一定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如今也不知宁雨会何时找上门来,一定要尽早离开易柳谷,即使上门寻仇,也不会伤及无辜。
想到这,目光随着瀑布一泻千里,会心一笑。
“昙公子,这里的景色真美,鄢城大大小小的奇景我都看遍了,唯独此处,最是令人流连忘返。”
“是吗?”他爽朗一笑,起身走到她旁边,喋喋不休的介绍瀑布的由来,只不过她一句也未听进去,满脑子被宁雨覆盖,离开易柳谷,又该去哪儿呢?
早膳过后,凉宴尹因事必须回凉府解决,于是凉倾帘依依不舍的将他送上马车,硬挤出一个笑脸:“哥哥记得晚上要来哦,今晚我亲自下厨。”话毕不经自觉喉咙一痛,强忍着想哭的心情看着他离开。
她知道,今晚这一顿饭是他们两兄妹最后一顿晚膳,因为逃到那里也逃不过神,只愿哥哥能好好活下去。
不过明天还是很美好的,凉倾帘笑着折身回易柳谷,喃喃道:“没想到和哥哥的兄妹情分竟如此短,若有来生,换帘儿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