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一个身影从树后蹿了出来,如鬼魅一般。一扬手,嗖嗖,两枚石子激射而出!
啪啪,正中司马晴空和王子纠的脑门,二人有一刹那的晕眩,随即,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大喊道:“快跑!”
嗖嗖两声,夺路而逃!顾不上烤的半熟的鸡肉,忍着腹中饥饿,二人又开始了逃命之路。
而那个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看了一眼地上的鸡毛和滋滋作响,透着肉香的老母鸡,狠狠地说了一句:“该死的偷鸡贼,不得好死!”
说罢,那人拎起老母鸡的尸身,又快速的用脚踩灭火苗,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皓月,估摸已是子夜时分。嗖的一声,拔身而走,朝着司马晴空和王子纠逃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看来,这是个胆大心细,锲而不舍的主儿!
趟过了一条小溪,又越过了两个山丘,司马晴空和王子纠躲在一个草窝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晴空眼里满是怨恨,恨不能喷出火来,都怪王子纠手欠,非要偷什么老母鸡,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不死狐狸惹身骚!如果不是他筋疲力尽,饥饿难耐,早就一巴掌打过去。
而王子纠满眼的委屈。刚刚从锁云营魔掌中逃脱,本想着能逍遥两天,可谁也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连一口饱饭都没吃到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
只听得草丛之中,时不时的传来昆虫的沙沙声,吹着后半夜的风,二人在极度饥饿与劳累中昏昏睡去。
这睚眦大陆在整个天下的东边,日出的很早,甚至只比最东边的螭吻大陆,稍稍晚上半个时辰。随着太阳从地平线慢慢升起,鱼肚白渐渐变成了火红的一片朝霞,整个睚眦大陆都醒来了。
庄稼人开始下地劳作,种下第二茬庄稼,兵卒们开始集结,演练起复杂的阵法,行商坐贾开门迎客,开始了一天的讨价还价。东方天空中一道道的白云,似剑阵一般排开,被初升的朝阳染上了金光,显得分外醒目!
被露水打湿了脸庞的司马晴空和王子纠,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慢慢起身。司马晴空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惺忪睡眼,开口说道:“子纠,子纠,咱们应该算是逃脱魔掌了吧,这一宿,真真是惊心动魄啊!”
话音未落,司马晴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同样惊呆的还有王子纠,他嘴巴张的老大,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二人只见一个少女,左手拎着一只半熟的母鸡,右手拿着一把匕首,蹲在二人跟前的石头上,恶狠狠的看着二人。霞光打在她身后,使得少女如泥塑金身,威严异常。
她,就是那个如鬼魅一般穷追不舍的家伙!
三个人,六只眼,就这么互相看着。只是顷刻之间,但对于司马晴空和王子纠来说,仿佛这杀人的目光盯了他们足足有一百年的工夫。
最终,以两个偷鸡贼充满绝望的放出知错求饶的眼神,得以结束了这场对视。二人低头不语,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仿佛人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意义,只剩下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了。
那少女穿了一件靛蓝色的粗布衣服,脚上蹬着一双做工还算精巧的草鞋,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灵巧与乖戾。
晴空暗道,平时定是个讨人欢喜的少女,但此刻看来,着实令人心生畏惧。
“你俩,自己招吧,省的浪费我口舌。姓氏名谁,从何方来,为何要偷我家东西,残害我凤姑?”少女脆生生的质问道。
“姑娘,你个小小年纪,咋取个名字叫凤姑?”原本打算任凭宰割的司马晴空听到“凤姑”两字,好奇心大起,略带戏弄略带讽刺的反问到。
子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完全不顾自己那还半跪着的低矮姿势。
晴空和子纠二人对视一眼,戏谑的本性开始从心虚的水面露出了尖尖的小角。
少女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你脑袋被驴踢了吗?我说的是她!”少女边说,边把手里烤的半熟的老母鸡举了起来。
“给鸡取个人名就算了,还给它长了一辈,莫不是要笑死我俩!”晴空一脸贱兮兮的说完,也不顾及尴尬的气氛,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而王子纠早就乐不可支,捂着肚子快笑抽筋了。
少女被这两个混蛋气得血气上涌,嘴巴噘得老高,翻手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嗖嗖两声,直奔两个偷鸡贼的面门。
哎呦!哎呦!我的个娘啊!一个被打了脑门,瞬间起了个大血包,一个被打了鼻梁,鼻血滴答滴答直流到嘴里。少女又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正准备再次发难,只听得面前两人求饶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小姑奶奶,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当牛做马,再陪你一个凤姑就是了!”
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思绪一下子就飞到了几年前的那段快乐时光。
小轩窗,小轩窗,看小戏,听日光!
少女痴痴的呆立了那么一刻,才缓过神来。
“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两个给我滚蛋!”少女声音中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凄凉之意。说完,也不待两个偷鸡贼从惊讶中回还,竟独自离开了。
她迎着朝霞的方向,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好一会儿,晴空和子纠才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中挣脱出来。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的伤痕,兀自还疼痛万分。
“黄莲梗上结蜜饯,咱们是苦尽甘来啊,晴空快看,凤姑还在!”子纠喜出望外。
晴空一摆手,低沉说道:“算了吧!天亮了,咱们再寻别的吃食。这凤姑,还是埋了吧!”
初夏的知了鸣叫的此起彼伏,在槐树柳树上没完没了的聒噪着。随着日头高升,暑热的氛围也渐渐浓了起来。天上有成对成对的燕子飞过,那是母燕带着小燕在觅食。
晴空用柳条编了个凉帽,戴在头上,稍抵暑气,“看这么多燕子飞来飞去,你说,会不会有雨啊?”
“晚霞行千里,朝霞不出门。天气有变,很正常!”果不其然,被王子纠一语成谶,时近晌午的时候,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凉风骤起,紧接着一声响雷,大雨滂沱而至,大有倾天之势。
只一瞬间,便将两人浇成了落汤鸡。两只落汤鸡在泥泞的道路上狂奔,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也没发现一个躲雨的地方,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
二人直直的跑了一顿饭的功夫,在水雾飞腾间,影影绰绰的发现远处似乎有一个茶寮,于是立刻拼命跑了过去,忙不迭要躲避这鬼天气。
跑近了,发现确实是个茅草搭建的茶寮,晴空和子纠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茶寮内有一个掌柜和两个伙计,地方倒不小,但已经坐满了避雨喝茶的客人。二人身无分文,也不敢要茶来喝,便只得站在屋檐下,裹紧衣襟,静待雨停。
猛然间,晴空发现茶疗的柱子上贴着几张通缉令,最上面一张是熬顶,不认识也没听说过,紧接着便是相识的黄老六,黄老七,孟癞子等七人。
而最下面的两张,赫然画着他和子纠的画像!
我的个老天爷啊!吓得晴空一个激灵,趁人不注意,赶忙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水,抹在自己脸上,边抹边压低声音说:“子纠,快,快抹上泥水,通缉令,有通缉令!”。
子纠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赶紧蹲下身去,双手捧起一把泥水,涂得满脸满身都是。然后将头转向晴空,战战兢兢的说问道:“你看行吗?还看得出来我的眉眼吗?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奶奶的!”
“噫!肯定看不出来了,画的跟鬼似的!”
这时候,疾风骤雨越发狂暴,大地仿佛被一个黑锅罩了起来,漆黑一片,只有偶尔的闪电炸裂天地,闪过惊人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远处,影影绰绰的出现一个人影,在泥泞不堪的路上,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大雨已经将其浇透。寒风冷雨中,那人影瑟瑟发抖,亦步亦趋的奔着茶寮而来。
那人影走近了,匆匆瞟了一眼站在屋檐下的两个人,见两人满脸满身的污泥,甚是令人生厌。然后,这人双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步走进茶寮,用脆生生的声音对老板说道:“老板,一杯暖茶,两个馒头,请!”
“得嘞!您请坐!”小二答应一声,忙活起来。
晴空和子纠不禁打了个冷颤,心道:“冤家路窄,冤家路窄啊!怎么又碰到这个丫头!她看过我俩的模样,一旦让她看到那些通缉令,我俩就完蛋了!”
此刻茶寮里坐满了避雨的过往行人商客,一时间熙熙攘攘,倒是没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这两个贼头贼脑的家伙。
晴空的脑袋飞速思考着,尝试想出办法来避免这一场灾祸。思绪不断地左冲右突,一时没个着落,刚要叫上王子纠溜之大吉,但一个响雷又把他这想法吓了回去。
正踌躇间,一声响亮的马嘶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在大雨中也奔这茶寮而来。
这是一队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