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云衣的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梦有时虚幻有时真实,时而悲时而喜,却都是些过去的往事,那些埋藏在心中的,不愿再回想的往事。
她时而梦见浩渺宗的议会厅中,元婴修士那毫不留情的一掌,时而又梦见她少时无忧无虑与爹娘姐姐在一起的时光。
她甚至梦见自己不过是宗门内一个不起眼的小修士,没有显赫的身世,却也没有那些苦难与折磨,一辈子都是练气期,也是怡然自得的过了一生。
这个梦太过美好,美好的让她不愿醒来,可即便再美的梦,她再不愿醒,到了该醒的时候,也总会醒的。
双眼虽未睁开,但神识已渐渐清明,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将身体彻底检查了一番,心中微微惊讶,她的伤竟然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严重。
那日她化作沅湘的样子,强行用了魔气与金丹对战,后来归离弓不受控制,伤了金丹修士的同时,也反伤其身。
她心里明白,这伤损了根基,没那么容易好,可如今一看,除了些许经脉还未完全复原,丹田之中已是一派正常,识海中也是一样,通灵塔安在,当然那惹祸的塔灵再次睡了过去。
神识散开,观察了一圈身处之处,带着惊异,边云衣终于睁开眼,坐起身。
双手撑在身下的青石榻上,感受其中浓郁的灵力,她明白为何睡了这么久身体还能如此灵活,全因肉身无时无刻不再被灵力浸润的缘故。
到底是许久不曾走路了,她在床边做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低头看去,身上穿的衣衫应该不是自家储物袋中的拿出来的,但意外的合意,青色的道袍只在领口袖口处绣了云朵做装饰。
而储物袋与灵兽袋等物就放在床榻右边的石台上,包括她一直系上颈上的通灵塔原身,她随手拿起,将袋子系在腰间,通灵塔也放回原处。
边云衣在身处的洞府中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半个人影,还好洞门口的禁制只阻了人进不阻人出。
推门而处,许久不见日光打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空气中有草木气有清水气,边云衣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在才是活着的味道。
这是她从没有来过的地方,边云衣看了一圈后得出这个结论。
“噗通”一声,是从那潭清泉中传出的,边云衣信步走去,一只闪着金光的头部略大的鱼正从水里探出头来,眯着一双小眼看着她。
“再眯眼睛就该看不见了。”边云衣淡淡道,她一眼认出这鱼妖,对于身处之处也有了猜测。
金船鱼王听了这一句,绿豆大的小眼一下自瞪成黄豆大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反驳她的话,最后一个甩尾钻回了潭底,溅起一串水花。
边云衣笑了笑,抬袖挡了溅出的水珠,举目望去,有人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笑声如银铃般欢快,听着这声便知是个极开朗爽快的女子。
蓁蓁与韩九娘同坐红绫上,正说起刚刚遇到的一件趣事,发现韩九娘的眼睛突然凝住了,身下红绫的速度猛然加快,害她险些掉下去。
“怎么了……”蓁蓁正想抱怨,顺着看过去才明了,下面站着的青衣女子正浅笑着望着她们。
老友重逢自是一番乐事,边云衣光是听韩九娘问她现在身体如何就听了五六遍,蓁蓁都听不下去了,翻着白眼道:“行了行了,她人都醒了还能有什么事啊,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嘛!”
她们三人没回洞府,还是边云衣说久未见天日,想在外面多呆会,外面景色宜人,三人席地而坐,感受着暖风拂过,心情自然更好。
边云衣少不得要问问自己怎么会来了此处,其实不用问心里也知道,肯定和当日突然出现南烨少不了关系。
“这里是南亭山吧?”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答案已在心中。
果然,韩九娘点点头,“是,是南烨老祖将你带回来的,云衣,你怎么会认识他啊?”
“他……没有和你们说吗?”边云衣看了看韩九娘,又把目光移到蓁蓁身上。
两女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没有,老祖把你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把你安置在风灵石做成的床上,每日只给你疗伤,有吩咐我们来看顾,其余什么都没有说。”
“哦,这样啊,”边云衣垂下眼眸,忽又问道,“那位林道友呢?他人在何处,你们进来可曾见过?”
韩九娘还没说,蓁蓁听了先不快道:“别提那个人了,我随他来了南亭山,他明明答应了老祖要照顾我,结果把我往着一放,就再没露过面!真是个不守信誉之人!”
这段公案韩九娘也是没少听她抱怨,笑道:“林师兄有要事在身才没有过来,再说,你如今跟着元婴修士修炼,有多少修士都羡慕呢。”
蓁蓁单手托腮,“这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以前的日子自在,想来那些女修一直看我不惯不也是因为我住在这林峰的缘故?”
她看着不懂人情世故,这里面的却看得通透,南烨名声在外,又无道侣,上到金丹,下到练气,有多少女修都暗暗惦记着。
有明目张胆的说出口的,也有暗地里偷偷仰慕的,总之南烨在女修中的人缘着实不错。
本来嘛,这种身份她们也就是心里想想,高攀不上的,可是现在竟来了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女修,竟然住进了林峰,同南烨老祖朝夕相处,比她们近了不知多少倍!
可想而知,蓁蓁在南亭山过的并不十分顺遂,还好门派中不都是女修,也还好不是所有女修都仰慕南烨,而蓁蓁又是个开朗的个性,受了些许委屈也不往心里去,过得也自在。
不在乎并不代表不知道,蓁蓁想了想,又笑道:“之前她们都盯着我看,现在可要换个人来盯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南烨亲自带回宗门的边云衣嘛,据守门的弟子说,还是老祖亲手将她抱回来的,怎能不惹人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