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出尘在封闭大厅里徘徊，他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张白板，详细罗列着每个人所在的病房。他找到自己的126号，对应在306房间。
306房间是大通铺，罗列着十二张床，墨出尘找到自己的那张。隔壁是一个年轻人，正坐在床上看书，书的名字叫《果壳中的宇宙》。
“你好，我是126号，墨出尘。”
年轻人放下了书，“你好，125号，霍金。”
“霍金？那不是现代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之一吗？就是你吗？。”
“请把之一去掉，此霍金非彼霍金。霍金是我的代号而已。”
墨出尘注意到了霍金手上并没有手环。
“你，你是个正常人？”
“不，这谁能说得清楚呢。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那精神病人也是这样觉得的。”说着他从抽屉里取出手环。上面写着125号，霍金，男。
“你来这多久了？”墨出尘问。
“时间是相对的，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
“那，那你没想着要出去吗？”
“为什么要出去？在外面永远有人觉得我是疯子；而在这里我就是一个最正常的普通人。我想要的在这里都能得到，如果有天堂，这里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
“额……这好像完全符合出院标准哎。”墨出尘心里暗暗道。
“我有一句至理名言：真理经得起你的推敲，但不要把你的推敲所得当成真理。”
“很深奥的样子哎。”出尘道。
“那我们举个例子，你觉得一鸣和三点水怎么样？”
“应该是两个得了妄想症的精神病人吧。疯人院院长和主治医师都是他们臆想的吧。”
“你看，这就是你推敲所得。事实上，一鸣是这里的院长，三点水是这里的主治医师，只是后来都得了精神病。是不是真相更加耐人寻味呢？”
“原来是这样啊。”
“真的是这样吗？这种猜想经得起推敲吗？不会前者才是真相吧？”
“你简直要把我绕进去了。”
“这就是我的工作方法。不断的提出猜想，进行推敲，将经不住推敲的否决掉。剩下的都有可能是真相，就如同抛出一枚硬币，不知道是正是反。
“但是最终会有一个结果，结果终究是固定的，但无法推敲得到。
“这个法则我称为熵减法则，就是说整个宇宙的不确定性在减小，由最初的色彩斑斓坍塌成一片死黑。
“刚才我们有了两个猜想，就目前来看，它们各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现在我们需要进一步的证据，使得真相坍塌出来。”
“具体该如何做呢？”
“首先，一鸣和三点水他们都在医院里待了非常久，恐怕他们知道的事情不比院长或者主治医师少。他们现在以院长和医生身份自居。但身份这种东西很难做到天衣无缝。
“你玩过狼人杀吗？狼和平民虽然表面上虽然都说自己是良民，但有时候身份、语气、心态会有些微的不同，我们从这里上手。”
……
“一鸣你和三点水分别是这里的院长和主治医师？”墨出尘淡淡问道。
“是啊。你是不是想出院了？大部分刚进来的病人，前几个月都想出院。”一鸣道。
“那就有点问题了！三点水说她是你的主治医师，而你认可她的身份，怎么讲？露馅了吧？”
“被你发现了吗？”一鸣幽幽道。
“说吧，事情的真相。”
“其实，事实是这样的：我和三点水确实是这里的院长和主治医师。虽然我们采用了非常先进的医疗手段，但收效甚微。
“经过不断揣摩，我们发现问题在于医生与精神病人存在隔阂。在经过了多次讨论后，我们决定伪装成精神病人，与他们朝夕相处，真正做到对症下药。”
“哦，是吗。”
“或许这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但事实就是这样。是不是霍金让你来的？”
“是啊。”
“那家伙有点严重。表面上看人畜无害，与正常人无异。但两个月前你知道吗？他殴打一个女生，让那女生将袜子生吃下去，说是为了研究什么循环系统。真是一个很危险的精神病人呢。”
……
“什么？你说两个月前的那件事？那真是一件卑鄙无耻之事。那个女的叫天蝎，真是蛇蝎心肠、寡廉鲜耻。她已经转院了，她以前和一鸣、三点水关系很好。
“两个月前，她找我说是有一些关于宇宙的问题要请教。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最喜欢和他人探讨这样的问题。
“一开始还是好好的，可后来她就掐自己的脸，扭自己的头发，我当时简直惊呆了，以为她是精神病发作，还上前扶了她一把。
“这时就有好多人跑进来，就看到了最惊人的一幕，她将袜子从口袋里拿出来，吃了下去。
“你知道吧，正常人袜子应该穿在脚上啊，她怎么做，纯粹就是为了栽赃陷害，从那一天起，活动室、娱乐室，我就被限制进入了。
“我简直是服了，这个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以前和我一块探讨问题的人，都没了踪影。我只好整天翻书看。
“你看，我这么温文尔雅，励志将生命奉献给真理的人，怎么会去殴打女性？我简直是比窦娥还冤啊！”
墨出尘听完霍金这长长的自白书，看了看他那锋利的指甲。
“你能给我说说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吗？”
“可能是言论奇怪吧。”
“来这多久了？”
“两年零两个月。”
……
“之江，来了？坐吧。”
“三点水，你为啥要叫我之江？”
“你不是叫我三点水吗？名字和外号，都差不多，知道叫的是你就行。”
“我有点疑惑。”
“疑惑什么啊？你不会做了个电击治疗，连自己是干嘛的都忘了吧？本来我不同意你去做电击治疗，可是你非说要体验病人感受。唉，我们谁也拦不住你。”
“我们是？”
“我们就是主治医师啊。对了，霍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吧……”
“咱们疯人院的这次配对治疗，效果堪忧啊。也不知道院长怎么想的？”
“院长是说一鸣？”
“不要开这种国际玩笑好不好。院长是蔡院长啊，一鸣也就臆想着玩一玩。对了，上次诊断霍金是精神分裂症哎，他分裂出了几个？没有多于一个吧……”
墨出尘努力回想着什么，突然他觉得一阵头痛欲裂，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硬币。硬币冲向云霄，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正反来回交替，久久不停，谁也看不清，它面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