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直子现在心情还不错,用她的话形容,现在是“放风时间”——每个月她有一天完全自由的时间。经常有人问她,作为一名星际明星是什么感受。
她总忍不住想说,其实跟当犯人差不多啊,每天忙得要死,不是在赶飞机,就是在赶剧场。
一天可以横跨四个大洲,五个大洋。最多的一次,她一天跑了八个国家,时差倒了四次,她都觉得要变身女超人了。
直子永远处于睡眠不足状态,化妆的时候、坐飞机的时候、等片场的时候,她抓紧一切时间补觉;她可以躺着睡、趴着睡、站着睡,真是什么姿势都可以有。
直子今天又来到横町居酒屋,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
她不由想起上次那个神秘男孩,她本以为那家伙会很快来找她的,可一个月过去了,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个神秘的家伙啊,也不知他现在做着什么。”
黑子脸上现在正露出一层淡淡的笑,眼睛里有着一种淡淡的哀伤;他嘴里振振有词,两只手不断变换着姿势;一道道幽蓝色的光以他为中心,波动开来。
“不好,他有办法逃离。魔礼寿,用你的剑直接投掷他。”
一道青光闪过,无鞘剑穿身而过,反射的力量将四大天王震晕了过去;仔细定睛一看,无鞘剑穿过的只是一片树叶——一片布满了皱纹的梧桐叶。
黑子来到充满着飓风和乱流的异空间,这种穿越对他的消耗极大。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形神俱灭。他引动了自身的本源力量。
这种穿越对完好状态的他,只是颇具挑战;但他之前先后两次在魔礼寿的无鞘剑下受了伤;现在他小心翼翼地在缝隙中求生存,就像是细线穿过一个个针孔。
黑子到达横町居酒屋时,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他的脸色一片铁青,全身一阵冷、一阵热。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一颗心脏缓慢跳着:像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直子,直子,直子…”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秋山直子,此时正闭着眼睛感受着龙舌兰日出。不知从哪里得到的科学道理,她认为一个人五感总共感受到的东西是一定的;所以她关掉眼睛,将全部感受让位于舌头。
突然,她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似乎有重要的事发生了。
“这个声音,是有人在喊我。”直子睁开双眼,看到奄奄一息的黑子。
“喂,你没事吧?你什么时候又来了?”
黑子的嘴唇微动。
“我听不清楚,你怎么了?”
黑子用手写了三个字“耳靠嘴”。直子低下头,用耳朵靠上去,黑子的声音实在太小,她只好用耳朵贴着黑子的嘴。
“我发现固体的传声确实比……气体……快……”
“你啊,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直子用手摸了摸黑子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喂,你头烧的像块热铁,我得立刻带你去医院!”
“我……可以……信任……你吗?”
“放心,我又不是人贩子,不会把你卖了。”
“我不相信语言。你能让我的心贴着……你的心……吗?我想……死时……温暖一点…”
“不行,我毕竟是个女孩子哎,这个姿势不太好吧。”
“那……那就算了吧……”
“算了,我全当你是我弟弟。你这么小,应该不会想着占我便宜吧…”直子将衣服撩开,贴上黑子的胸膛,两人心脏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一个跳的越来越快;一个却越来越慢。一层乳黄色的光晕从黑子的胸膛处散开,光芒越来越弱,渐渐看不到了。
“姐,你是个好人。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我怕是要不行了,我身上最重要的就是这颗心脏,刚才我把它的能量全传给你了。
“这个世界很复杂,你和我一样,都太善良了,容易遭人算计,以后你自己小心点吧。我身上有很多秘密,就不告诉你了,因为它们只会给你带来困扰。咳……咳……”
黑子吐出一团幽蓝色的液体。“不必送我去医院了,我和你身体不太一样;我不想落个死后还要遭受解剖的下场……”
“你别这么一直说话呀,你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呢,你不能死,我刚有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可不能就这么没了……”直子大哭着抱住黑子的头。
“我叫黑子,我生下来的时候没有给世界带来快乐;原以为死时,也不会有人悲伤…很高兴在这个世界认识了你……
“有几件事要交代你。第一,有空去找找老和尚吧,他在西京城潭柘寺。我能感觉得出,你虽已是星际明星,却活得不是很开心……
“第二,你要找一种乌饭树的叶子,将我的身体包住,带去交给老和尚……
“最后,男孩子的头是不能随便乱摸的……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说完,黑子的眼睛渐渐熄灭。
……
三天后,西京城潭柘寺。秋山直子背着黑子的尸体,来到这里。
“心地频频扫,尘情细细除,莫教坑堑陷毗卢。本体常清净,方可论元初。性烛须挑剔,曹溪任吸呼。勿令喘息气声粗。昼夜绵绵息,方显是功夫。”
读诗声混合着扫地声传来。
“大师,不知怎么称呼?”
“姓老,字和尚。”
“这……”
“名字,身外之物,不足挂齿;就叫我老和尚。上午偶得一卦,有故人从东边来,不知故人在哪里。”
“老和尚,黑子他……他死了。他让我把尸体带给你。”
“好,好啊!”
“黑子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你见到他死,不悲伤,反而高兴是何道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过了这一难,前方就是一马平川。”
“那又能怎样?黑子都死了。”
“你先把黑子放到这棵树下。来,跟着我,咱们到天机阁卜一卦。”
“卜卦?黑子第一次见我就念叨着什么卦象。”
“那一次我算出了他生命中的贵人,你看,今天你不就把他送回来了?”
直子在天机阁卜了一卦。
“大师,这卦怎么讲?”
“没事了,你不用管这一卦。”
“大师,其实我是一个歌手,就是偶尔你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如果你看电视的话。”
“我去看过你的演唱会。”
“是吗?那太好了,我其实想说的是,我们的工作领域跨度有点大。对于一些超现实的事物,我所知实在有限。我就想问你,人死了可以复活吗?”
“人死如灯灭,不可复生。”
“唉,我还以为黑子还有希望呢。”
“但黑子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