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风尘仆仆的秋山直子终于来到了终南山。
终南山位于星辰国安西城之南，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之称。
王维有《终南山》：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李白有《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孟郊有《游终南山》：
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高峰夜留景，深谷昼未明。山中人自正，路险心亦平。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即此悔读书，朝朝近浮名。
直子在山脚下看到了虚寂真人和老和尚。三人朝一处道观走去。
这道观有些年头了，隐隐约约能看到“上”、“善”两个字；还有两个字，却斑驳得厉害。
门口贴着一幅对联：听静夜之钟声，唤醒梦中之梦；观澄潭之月影，窥见身外之身。对联是用纸贴的，在风中“哗哗”作响。
虚寂真人和老和尚跨过门槛，望着直子。“过来吧。”平和的声音响起。秋山直子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她正要迈过去，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有几十种声音，吵的她头痛欲裂。
“来跟我念：弟子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愚迷染；从前所有恶业愚迷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
“弟子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憍诳染；从前所有恶业憍诳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
“弟子，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嫉妒染；从前所有恶业嫉妒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老和尚的声音变得威猛起来。
“不行，我的心，乱如麻花，扭得不成样子了，有个死节。你能让它安顿下来吗？”
“将心来，与汝安。”
直子沉默良久，然后说：“觅心了不可得。”
“我与汝安心竟。”
“人没有心还能活吗？”
“经历过几次死亡，你才真正活着。还不醒悟吗？”
说完，秋山直字气绝而去。而另一个秋山直子却缓缓苏醒，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是现实。你第一次从梦中醒来时，其实还是在梦中。已是过了一天一夜。”虚寂真人道。
“年都过差了。所以我觉醒了吗？”
“觉（jue）醒还是觉（jiao）醒？”
“两个答案会有不同吗？”
“大概是没有。你休息会，一会去吃点老和尚做的素面，榨菜、萝卜丝自便。黑子给你的心脏能量，你应该可以感受到了。
“你的物理年龄没什么变化，心理年龄却增加了很多，不止三个月。没事干就看看星星，放松一下，明天的事还有很多，但那是明天的，所以享受你的今天吧。”
虚寂真人面无表情的交代完后，就轻扣门扉，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
五观堂。直子接过老和尚盛的面，“吸溜一口”，面条入嘴后，“好好吃的刀削面哦！劲道、软而不烂、中厚边薄、香、真香！”
老和尚眼睛闪了闪，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止语”。
直子心里一阵无语。她拉着老和尚来到院子里，星空下。“这下总可以了吧？直子吐了吐舌头。”
老和尚叹了口气，“其实是吃饭要止语；不是在屋子里要止语。”
“你看，我吃完一口，说几句话。两者也不重叠啊！修行都这么无聊的吗？有这么多规矩。”
“修行不是你想的那些。既不是网路小说里的‘狂拽炫酷吊炸天’；也不是你说的清规戒律、拜佛念经。
“修行就像是吃一碗面。今天的面你觉得好吃，是因为你真的在吃面。而不是在吃面的时候想着许多其他的事情。”
“活在当下吗？”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三心了了不可得，诸法毕竟空。一念悟，众生即佛；一念迷，佛即众生。”
“意思就是觉醒了仍有可能倒退回去？”
“并没有所谓的觉醒。觉醒是假立之名。”
“我慢慢体悟吧。这三个月或是几天，我的三观得到了颠覆，这都是你和虚寂真人的功劳。”
“我们只不过是顺手引个路。路往哪里延伸，还是取决于你。”
“对了，你和以前的虚寂真人是怎么认识的？她是你师姐？一个女冠、一个和尚，这可能吗？”
“我们在终南山认识的。佛和道不过是过河时的船，等你过了河，船毕竟是要舍弃的。”
“是在终南山的道观里或是庙里认识吗？”
“不是。那是我是一个人，她也是一个人。隐修知道吗？就是隐匿起来修行，我们在荒无人迹的地方建一些极其简陋的茅棚。
“隐修的人常年在山上很少下去，吃着松子和山间野菜，有时也有附近村庄送来的米面油。
“最珍贵的东西是书，不会太多，就几本而已。这些书大都跟随了我们很多年，有一些甚至是师父给的。”
“这样你就认识了她？她怎么成了你的师姐？”
“不，尽管我们都在那一带，但修行人大多都非常独立，尤其是女性，更是如此。她不会请我帮忙，我也不会主动接近。直到又一次，她来到我的茅棚，说是想借点佛教的经典，作为参考。”
“你就同意了？书不是很珍贵吗？”
“修行人大多平易近人且乐于助人。况且，我能看出她是真心想要学习。真正的修行人都是很纯粹的，看一眼就能感觉到。
“那是一种‘恬淡虚无，精神内守’的状态。普通人眼神是浮华的，且随时随境而转。”
“你借给她的书叫什么？”
“《密勒日巴尊者传》。讲的是修行的不二信心与朴实无华的实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