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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走在路上

清晨,露珠还停留在叶上,鸟鸣声清脆,蝉声萦绕,温暖的光洒落在床头。

床上躺着一个雪白的身影,仔细看去,白里透红。这身影便是夏毅,白的纱布,红的血。夏毅很倔强,不肯吃药,恢复的很慢。

无人能理解夏毅的行为,渡劫不借助外物,养伤也不借助外物。炼气期的习余瑶同样不能理解夏毅的做法,听闻“修道成痴”,见识到夏毅后才知果真有这样的人。

习余瑶此时正在林间舞剑,行云流水,干脆利落,一招一式间尽显女子柔美,又不失巾帼气魄。一套剑术下来,神清气爽,全身洋溢着生命的活力。抬头看看天,时间差不多了,又得回去照顾那裹得跟蚕蛹似的夏毅。

想到夏毅,习余瑶只觉心中烦闷。一烦闷,神清气爽的感觉瞬间消散,没了效果这套剑术算是白练了,更加烦闷。

要是没有夏毅的话,此时的习余瑶应该在都城中和一群姐妹们四处胡闹呢。

习余瑶的父母算是小有名气的盗贼,仇家很多。生下习余瑶后,因为怕连累她,满周岁时便被父亲送到五柳乡。在那之后不久后夫妻两人便被仇家杀害。

五柳乡的人生性淳朴,把习余瑶当做自家女儿对待,还为她在一处极好的位置建了座院子。夏毅便在这院子中养伤。

习余瑶回到院中,生火做饭,煮了碗粥,走进夏毅所在的屋子。夏毅全身都是伤口,不能动,一动伤口就会裂开,只能由习余瑶亲自喂他。

吃完饭后还要换纱布,每天都要换至少两次。伤口正在愈合,不及时换的话,肉和纱布会连在一起。本来修士养伤没这么麻烦,肉体上的伤,只要吃颗丹药,运转灵力滋养一下,伤的再重,最多十几天就好了。

可夏毅偏要靠自己本身的愈合能力。就那速度,没几个月怕是好不了。就算好了,也肯定坑坑洼洼,全是疤痕。

习余瑶实在觉得夏毅是个傻子,换纱布时忍不住说:“你脑袋小时候是不是被驴踢过?”

夏毅虽然还不能发出声音,但他已经结婴,可以用神识交流。

“你好像对我很不满。”习余瑶脑中响起了夏毅的声音。

习余瑶面露微笑:“怎么可能,能照顾二十二岁就结婴的天才,这是我的荣幸啊!”

“再怎么天才,求不得大道,终是凡人,何况比我天才的人数不胜数。你天资不差,若努力修炼的话此时应在筑基中期。”夏毅说道。

习余瑶心中想到:呵,果然被踢过。

换完纱布,习余瑶便起身离开,一刻也不愿多待。

夏毅十岁时便四处游历,在一破败的寺庙中找到一宗残卷,依稀可见“罗汉”二字。残卷应该是某种炼体法门,可是破损严重不可修行。但残卷上的一些理念让夏毅受益匪浅。

魂与魄,魄做舟,魂为人。舟坚人毅,方可见得风浪,渡得彼岸。练魂只一门,沉浮起落。煅魄有一法,不假外物。

夏毅执着,仅靠“不假外物”四字,闯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没人理解自己?不重要。别人都觉得我是疯子?不重要。一切是非、善恶、美丑夏毅心中自有定数。苟活还是燃烧?夏毅和千千万万的人选择后者。他们正走在路上,自己的路上。路的尽头是属于自己的国度。

时间不停歇,转眼浩月当空。没有灯火,只有忽明忽暗闪着翡翠般光芒的萤虫和夜空中遥相呼应的星辰。习余瑶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院里,数十只萤虫绕着她飞舞。

想到夏毅,欢快的心情荡然无存。若放平常,自己回家倒头就睡,哪像现在,还要给夏毅换纱布。说起来,今天好像只喂了夏毅一顿午饭?算了,少吃一顿又死不了。

怀着烦闷的心情,推开了夏毅的房门。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许多血迹,夏毅本人早已不见。

习余瑶被吓了一跳,人呢?被野兽吃了?怎么向村里人交代?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找线索!就算被野兽吃了,怎么也得剩点肉渣吧?肉渣没找到,倒是顺着血迹走进了山林。终于在某处发现了夏毅。

夏毅燃了堆火,正烤着肉,火堆旁躺着一头熊。再看看夏毅,白色纱布染成了红色,破破烂烂。

看到夏毅,习余瑶松了口气。看这情形,应该是夏毅饿了,然后跑到山里找食物。随后又升起怒火,作为一个伤者,乱跑什么?这下好了,伤口全裂开了,自己又要多照顾他几天了!

夏毅怕灵力加快愈合速度,早就把自己的经脉封了起来。这头熊,不用说,肯定是夏毅靠单纯的肉体杀死的。

回到院子,拆开纱布一看,伤口果然都裂开了,惨不忍睹。内心升起一丝亏欠,好像自己有那么一丢丢责任?不对,关我什么事,他自己跑出去的!对,他自己跑出去的!

换完纱布,起身离开,在门口停下,万一他又跑出去怎么办?自己可不能保证能想起喂夏毅,转身说道:“听着,不准再跑出去!不能动!伤口再裂开,我就不管你了!”

夏毅没有回应,谁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

海面波涛汹涌,一道身影极速掠过,气流切开海面。迷雾渐起,转眼已看不清方向,明是白天,可却看不见太阳。不知多久,远处出现了巨大的黑影,朦朦胧胧,看不清是什么。

黑影似在移动,不管那身影飞多快,始终保持着距离。终于,身影似跟不上那巨大的黑影了,急忙施法道:“师傅!请等一下!弟子有要事相求!”

巨大的黑影传来沉闷的声音:“缘分已尽,最后一次,可否想好。”

“弟子知晓!”

巨大的黑影停了下来:“讲。”

那身影不敢靠太近,远远的说道:“灵婴芝!弟子需要它!肯请师尊出手相助!”

巨大黑影:“再塑一身,有违天地,可否想好。”

身影坚定的回道:“意已决!”

黑影留下一句:“地狱门前万鬼哭,黄泉路上泪点花。一身皮囊做粪土,逗得婴儿笑哈哈。”

迷雾散去,身影立于海面上,一切如初。身影抱拳,对着无尽大海吼道:“弟子受教!恩情无以为报!若需要,刀山火海,尽可去!”

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不绝!深深鞠躬后,向某一方向飞遁而去。

许久许久,那一方天地似传来一声叹息,这声音轻的几乎无法听到,听到了,听到了吗?或许只是谁的幻觉。

海面上飞驰的身影穿着黑色的斗篷,只露出清明的双眼。

地狱门前万鬼哭,黄泉路上泪点花。

一身皮囊做粪土,逗得婴儿笑哈哈。

在那身影的眼中,这几句话并没有什么深意,很好理解。无尽海洋里有一处禁地——地狱漩涡。

既然被称为“地狱”,肯定会有鬼魂。据说每年夏末秋初,海面某处会产生巨大的漩涡——地狱漩涡,漩涡会吸引无数鬼魂进入,若活人靠的太近,连自己的灵魂也会被吸进去。

地狱漩涡出现的位置并不确定,但阴气重的地方出现的可能性大些。鬼魂也有情感,也会哭泣恐惧,结合黄泉路上泪点花这一句,可大胆猜测,需要用鬼魂的眼泪去浇灌黄泉路上的花。

至于黄泉路在哪?地狱门中。

后半段有些半知半解,既然进了地狱,肉体自然成为尸体,时间久了便成粪土。那“逗得婴儿笑哈哈”呢?让一个婴儿在一旁看着?飞驰中的身影想了许久,实在想不通,但不管如何,肯定需要一个婴儿。

现在他需要寻找可能出现地狱漩涡的地方,至于什么婴儿笑哈哈,想不通就不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师傅不会害自己的。

苟活还是燃烧?这身影和夏毅以及千千万万的人选择了后者。他们正走在路上,自己的路上。路的尽头是只属于自己的国度!

……

……

秦国皇帝与潇村长签下字据后不久便反应过来了,被坑了!

谁不知道学府惜才,只要学生资质够好,高昂的学费就算不交,学府也不会赶学生出门。资质差的学生,举行几次考核,就以“以无甚可受”的名头赶出学府了。

至于资质好的,就算犯下滔天罪行,学府也会把学生送到邪宗,美名其曰“因材施教”。

资质好的学生中途弃学的例子根本没有过。而且傅离在学府学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弃学?

天杀的潇慕秋!被他坑惨了!不但毁了名声,还丢了孩子!这仇简直不共戴天!

潇村长可不管这些,马不停蹄的飞往楚国,去寻路璐。

路璐出身为修真世家,祖上曾出过一个渡劫期修士,这世家在楚国地位仅次皇帝。据说这路璐有一姐姐叫佩玖,九岁时突然失踪了,至今生死不明。

是夜。

村长在夜里穿梭,法舟如流星划过星空。

风很大,也很冷。就在这一刻,村长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变了。哪变了?说不上来。何时变的?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变了。好还是坏?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此时不应该在这,应在哪?不知道。

依稀记得多年前,五柳说过:冬天万物凋零,不是畏惧冬天。而是,积蓄力量,一举冲破冬季!

村长此时在做的事,跟他说的好像挺相似。可,村长怕死,所以村长畏惧。

既怕,为什么要做?被迫,一股无形却有力的力量逼迫着村长向前。超越生死的力量。

苟活还是燃烧?村长、黑斗篷身影、夏毅以及千千万万的人选择后者。

他们正走在路上,自己的路上。

路的尽头,是只属于自己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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