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牙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每逢月牙初现、夜阑人静之时,她心里便多了一份“念想”。
牙子也说不清楚,这血缘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可她心里就是有些盼望和期许。
其实,牙子也不为别的,就为了弄清自己从哪里来,只要给自己有一个清楚的“交代”就行。
可是,对于古时候的牙子来讲,她想要的这个寻常人都觉得十分简单的“交代”,却又是何等的“奢侈”。
对于牙子的生母,刘氏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当时那女子是着急奔命离开的,刘氏确也没有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只不过,刘氏依稀记得,留下牙子的那女子长相极美,还是一身道姑打扮!
刘氏感觉,眼前牙子的眉眼之间似乎越长越像那女子。
在茫茫人海中,牙子的生母究竟在哪里呢?
那可是在古代,找一个人可不像“本尊”所处的世界那么容易呢!
每每此时,“本尊”就会默默地为牙子祈祷,也为那女子祈福。
但愿牙子能尽早排解思念生母的痛苦煎熬。
但愿“琼真”已渡过劫难,不然“冲儿”就会少一个娘亲了。
牙子当是不易满足的,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两个娘了,但是亲娘在牙子心里的分量亦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此时,在天山深处的一座道观里,青衣,灰帽,孤灯……
一双美丽的眸子对着天上的月牙凝神观望着,那身衣着显示,她是这道观里的道姑。
那道姑叹息道:“十三年了!冲儿,你过得好吗?”
“冲儿现在很好!悟真大师不必过分牵挂!那吕家已经搬到聚龙镇上的百药堂去了,是‘老花子’让‘瘸子李’去接的人……”窗下一童儿回禀说。
“我对冲儿多有亏欠,她若遇到难处,要竭力帮衬!”悟真娓娓吩咐道。
“是!”童儿回应一声便走开了。
悟真目光流转着……十三年前,如果不是被官兵追杀,她也不会与女儿分离。
悟真感叹,这日子过得真是太快了。然而,她这一躲避,就是整整十三年哪!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三年?
悟真的心实在不愿再入尘世,可这并不代表她不被尘世凡俗所困。
“冲儿”自然是悟真牵挂的人。
原来,这悟真竟是“冲儿”的生母!
“阿嚏!阿嚏!阿嚏!”牙子睡觉前竟然毫无征兆地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我的老天哪!这肯定是我娘又在想我了!”牙子得到“本尊”的提示说道。
“牙子,娘就睡在隔壁屋里呢!你不会是在想,让娘还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你睡觉吧!”大丫笑着打趣道。
“姐,我估摸着,牙子说的应该是她的亲娘在想她吧!”二丫出言纠正道。
“看来两个姐姐都很了解我,我倒是想让亲娘抱着我睡呢!”牙子打了个哈欠道。
“那今晚我就当是你‘亲娘’吧!”大丫说完,便把牙子搂到自己怀里了。
“哦!这还差不多!那明晚呢?”牙子开始迷迷糊糊,但似乎仍不满足道。
“明晚我抱你睡呗!你就乖乖睡吧!”二丫在旁边给牙子盖好被子,她暖暖应道。
“那后晚呢?”牙子微弱的声音传来。
“这家伙都快要睡着了,也不消停说‘梦话’!”大丫轻轻刮了一下牙子的鼻子道。
“后晚,就让虎子抱你睡!”大丫笑盈盈地调侃道。
二丫听了大丫的话,也没忍住,她捂着肚子笑了“一宿”!
有了姐姐们的陪伴和照料,牙子今晚的睡眠那是好得“一塌糊涂”!
牙子感应到了亲娘的牵挂,她在大丫怀里睡得沉,也说了好多“梦话”。
“娘亲,牙子很乖!你来瞧瞧我吧!”牙子嘴里恳求道。
“不行,娘亲还是不要来瞧我了!我怕有坏人来抓咱们!牙子过得很好!娘亲也好好的啊!等牙子长大了就去找你!牙子可有本事了,牙子肯定会保护好娘亲的,把坏人们都杀光!杀光!”牙子嘴里说的“梦话”也跟讲故事差不多。
大丫和二丫听后,也都泪水连连的样儿,两个丫头商量道:“这个小东西,她睡得死死的,我们俩可被吵得整夜睡不好啊!”
“二丫,要不,你换一头去睡吧!今晚我来‘关照’这个小东西!明晚再换你来忍受她的‘折磨’!”大丫建议道。
“好吧!姐!咱俩宁可少睡一会儿,也得让牙子休息好!她明天还得早起呢!”二丫应道。
“啥早起?二姐,快睡吧!你咋还在讲‘梦话’?”牙子翻了一个身,双手虽然放开了大丫,却又用紧紧搂住了二丫,这回二丫是逃不了啦!
“唉!这个小东西!算啦!还是我今晚换一头睡吧!”大丫被迫换去了床铺的另一头睡觉。
好在这个床铺够大,位置也算十分宽松了,三个丫头这后半夜倒也睡得十分安稳。
“本尊”觉得,牙子正是感应到了亲娘的思念,才会有些“异常”的反应。
实际上,十多年前刘氏曾经遇见过的那位“道姑”正是杜琼真,或是悟真本人呢!
令悟真心中仍然牵挂的当然还有一人,那就是大宋朝的天子,当今皇上宋真宗赵恒。
赵恒是宋太宗赵光义的三子,与长兄楚王赵元佐是同一个母亲所生。
赵恒的初名为赵德昌,后改名为赵元休、赵元侃,被立为太子后便定名为赵恒。
宋太宗驾崩后,大宋朝廷遭遇了由太监王继恩和李皇后共同谋划的宫廷政变。
官兵对杜琼真母女的追捕,说到底还是李皇后指使的,太监王继恩也是执行者,本意是要拿杜琼真母女当人质,要挟太子赵恒,逼迫他退出皇位争夺。
面对官兵的大力追捕,当时赵恒又不在身边,杜琼真只得护着刚出生的女儿“潜逃”。
杜琼真母女真可谓“九死一生”,终于甩掉了官兵的追捕,从此隐姓埋名地存活下来。
所幸杜琼真母女也算福大命大,官兵没能拿住她们,王继恩和李皇后便没了要挟赵恒的筹码,因而李皇后的奸计未能得逞。
此外,宰相吕端事先知道情况有变,及时抽身出中书画阁,反手将太监王继恩锁在中书画阁中,并派可靠侍卫予以严加看守。
吕端以宋太宗的生前意愿为依据,和李皇后理论,一力挫败李皇后的宫廷政变阴谋,最终拥立太子赵恒即位,是为宋真宗。
“吕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这正是应验了宋太宗多年观察吕端而得出的结论。
当时,这场宫廷政变正是导致杜琼真母女“受难”的最直接原因。
然而,官兵的追捕,虽然没能抓住杜琼真母女,却令这对母女失散了十三年。
每每想起这事,宋真宗对杜琼真母女心中一直都有着满满的“亏欠感”。
如今,杜琼真和女儿各自的身份都发生了变化。
杜琼真本身也是修道之人,她辗转来到天山深处的清虚观,继续着自己的清修生活。
杜琼真的女儿“冲儿”成了吕家的养女牙子。
这种身份的变化却让母女二人都活了下来。
宋真宗即位后,数次派人明察暗访多年,却没有得到杜琼真母女尚在的一丝线索,但他始终都没有放弃。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赵恒身着龙袍,口中吟诵道。
“启禀万岁,丁谓求见!”一小太监在殿外禀道。
“宣!”宋真宗沉声说。
丁谓机敏智谋,多才多艺,天象占卜、书画棋琴、诗词音律,无不通晓。
因而,丁谓此人深得宋真宗器重。
“臣恭请圣安!”丁谓跪下施礼道。
“爱卿平身!赐座!”宋真宗道。
“皇上令微臣所查之人近日已有些眉目。”丁谓启奏道。
“哦!爱卿快讲!”宋真宗面露急切道。
“皇上要找之人目前在天山深处一道观带发修行!”丁谓回禀道。
“当真?”宋真宗立时有些激动地问道。
宋真宗起身,兴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给惊到了,他来回在殿里踱着步子。
“皇上,微臣觉得消息可靠、千真万确,才来奏请皇上旨意!”丁谓瞧着宋真宗神色迫切道。
“好!真是太好了!”宋真宗还未从激动的神色中恢复过来,他差人寻了十三年哪!
这消息来得实在突然!这次可别弄错了!
此刻,尽管宋真宗有些等不及了,但十三年都等了,何必急在一时,他要的是“水到渠成”!
“皇上,是否立即派人迎回?”丁谓倒是个极为喜欢察言观色之人。
“不可惊扰!秘密保护!此事朕另有旨意给你!你退下吧!”宋真宗一番深思熟虑后,对丁谓道。
“微臣遵旨!”丁谓何其精明,立即忙着去布置了。
宋真宗一个人在殿里陷入了沉思。
“琼真,朕的‘如玉’,你过得好吗?咱们的女儿好吗?”宋真宗想到曾经与这位杜家千金红袖添香的美好日子……
宋真宗为自己当年没有能力保护杜琼真母女二人而深深自责,瞬间禁不住泪流满面……
刚刚宋真宗实在太激动了,他倒忘记问母女二人是否一起被找到了。
但作为身居权力最高宝座多年的皇帝,宋真宗不得不小心一些。
此事当是非同小可,自然不能“节外生枝”,否则说不准又会对母女二人不利啊!
宋真宗思前想后,他觉得丁谓虽然有才可用,但此人权欲极大,倒也不得不防。
宋真宗突然想到了一个能办这事的最合适人选——田二。
田二,虽然只是皇上身边贴身侍卫的小头目,但是他的“资历”了不得!
田二,他是皇上乳娘的儿子。
说白了,这田二就是宋真宗“光屁股时代”的“小跟班”!
宋真宗赵恒还没当皇帝的时候,田二便是他的好“弟弟”。
田二除了多次救过赵恒的命,还促成了皇上和皇后的“好事”!
因此,田二至少也算是宋真宗赵恒的“心腹”之人。
“田二老弟,最近可好?”宋真宗赵恒仰头对着大殿梁上说道。
“皇上!臣弟逍遥着呢!”一抹灰影从大殿梁上飘下。
这两人,瞧着这打招呼的样子,哪里像天子和臣下,分明就是家里的“两兄弟”嘛!
一个在大殿下面站着,站着的倒是天子。
一个在大殿梁上悠哉游哉地躺着,躺着却的是暗卫。
当然,田二刚才是听见了皇上和丁谓的那番对话。
田二大体上算是明白了皇上的心思,更何况这种“私事”他可不是第一次为主子去办了!
“带人去帮丁谓看着点儿!不管怎么样,我要的人必须是活的!至于丁谓的人,咱可管不了死活!”宋真宗赵恒小声嘱咐道。
“臣弟遵命!终于可以出宫去啦!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田二欢呼道。
“你小子,在外面悠着点!小心我让皇后去跟‘弟妹’告你的状!”宋真宗赵恒笑眯眯地提醒田二道。
“皇上,千万别!昨晚刚跪过床板,您瞧!膝盖都伤了呢!”田二撩起裤腿给宋真宗看那现在还红肿着的膝盖。
“翠儿可真狠!你这嗜酒的老毛病也得收收了!出门在外,你就别喝太多了,保命最重要!”宋真宗赵恒关切道。
“皇上,酒是我的命!这您又不是不知道!不过请皇上放心,当差时咱从不饮酒!”田二笑嘻嘻地保证道。
宋真宗望着田二离去的背影,他对于田二这个“弟弟”还是放心的,谁叫他俩也是“一奶同胞”呢!
当然,这宫廷侍卫里的等级那是相当森严的,能做到暗卫的除了武艺高超外,至少也得“根红苗正”。
田二自然两者皆具备,因此说他是宋真宗的“心腹”之人,这一点儿也不为过。
宋真宗当了皇帝,仍然跟田二称兄道弟,这关系那得好成啥样的人才行啊!
“本尊”也是好奇,既然这人都寻到了,为什么不能接回皇宫?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呢?看来这大宋朝的皇上虽然权力够大,但是在家事上似乎不怎么能“搞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