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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虫

玉翡说到这里,有些不安的瞄了几人一眼,见除了阮茗葭,其余的人神色都很平静,李彦归甚至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也就继续道:“不说那三个前不久才来的外乡人,十月和六月两姐妹却好歹与她们切实相处了两年,昨天被那位少侠就那么割断了手脚筋,这让她们怎能不害怕呢?”

玉翡说这话时,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却也没有看向龙钱,似乎那才是什么真正的洪水猛兽一般。

龙钱听了,面上适时的显出些愧疚,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与刺客共处两年不害怕,那刺客被伤了反而害怕?”阮茗葭挑起一遍眉毛,用怀疑的目光逼视着玉翡,“难道你们一早就知道她们都身份,还知道她们决计不会伤害你们,所以才如此为她们鸣不平?”

玉翡听了这话,露出焦急而不敢置信的神色,一直柔软的语调也急促起来:“这说得是什么话,她们与十月和六月相处两年,难道甫一直到姐妹俩是刺客,见得姐妹两个那般凄惨模样,便能立刻冷血地说抓的好吗?”

阮茗葭也寸步不让:“呦,着急起来啦?是不是被说中真相了?”

玉翡被这样说,反而硬气起来:“若是天波府便是这样信口开河地泼脏水,那十月和六月到底是什么情况还真是未可知。”

趁着阮茗葭吸引了玉翡的注意力,其他人都是认真观察着玉翡的神情变化,可是包括龙钱在内,也都觉得玉翡虽然焦急,却并无什么心虚之色,甚至还有几分被污蔑的愤怒,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但是龙钱从刚刚玉翡的一句话中,窥到一个有些微妙的细节,只是若按最坏的情况打算,现在说并不明智,所以并未开口,却不想听到周泽忽然开口问道:“玉妈妈,却不知你是怎么看出十月和六月,是被我这朋友断了手脚筋的呢?”

龙钱心头一跳,金钱镖瞬间滑入右掌中,左手则摸出几枚卵石,他没顾上去看周泽,只牢牢地盯着玉翡。

玉翡一直与阮茗葭争辩,却不曾想周泽提然问了这么一句话,面上自是一愣,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惊惶,虽然她很快用眨眼掩饰了过去,但是对一直盯着她的龙钱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不过龙钱并未立即动手,只是捏着金钱镖,又把目光扫向后面那群挨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姑娘,记下每个人都位置与长相,静候其变。

“这奴家可不太懂,这是见这位少侠将暗器射向那两人的四肢,才这么说的罢了。”玉翡一副不过是顺口一说的模样,看着周泽时,眼中仍是一片清明。

周泽轻轻一笑,语气并不像阮茗葭那般咄咄逼人,话中的内容却更加让玉翡无法逃避:“玉妈妈,即使是大夫,恐怕都无法只凭肉眼就断定一个人的手脚筋断没断,您只是远远那么一瞧,便如此笃定么?”

玉翡叹了口气,一副委屈模样:“奴家只不过是听一些江湖客人这般说过罢了,几位少侠一开始便怀疑奴家等人,又何必与奴家浪费这许多口舌呢?直接下了大狱就是,反正奴家这起子人也都没什么反抗之力。”

阮茗葭冷哼一声:“你可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莫不是以为我们真的不敢对你们动手?”

玉翡垂下眼帘,声音娇软:“哪儿敢啊,如今奴家等人进了天波府,还不是任由诸位搓圆捏扁?”

周泽却没被她转移了话题,只温文尔雅地笃定道:“一般人在不了解的时候,是不会直接那么说的,即使是我,一开始也只以为我这朋友是将人打伤了,却不知哪位江湖朋友这般厉害,一眼就看出来是手脚筋被割断了。”

玉翡轻笑一声,看周泽的眼神竟带着几分怜爱似的:“这位少侠,怕是没怎么和姑娘相处过吧?”

不等周泽说话,她就继续道:“这男人啊,在女人面前哪个不爱显摆两句呢?”

周泽却不接她的话,半点儿没被影响,只依旧温和却坚定地看着她,就像文人的笔,伤人不在笔锋之坚,而在言辞之利。

“玉妈妈,一味转移话题反而更显可疑。”

即使龙钱已经在暗自戒备,却也不由暗暗赞叹,像周泽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能不受玉翡的影响,真的可以说是清醒又冷静了。

玉翡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露出什么破绽来,毕竟周泽发现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辩驳的地方,所以她只是苦笑了一声:“哎,反正奴家说什么,天波府的各位都已经认定了奴家这红袖招不清白,奴家已经尝过了这人间百态,便是以性命来证清白也无妨,只是这些孩子年岁都还小着,还请诸位查过之后,放她们自寻出路去。”

说到后来,她似是也动了真情,眼眶发红,本就漾着水波似的眼睛也落下泪来,她低下头,拿手捐儿按着眼角,十分凄楚的模样。

李彦归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玉翡身上,经过刚刚周泽的逼问,他们已经对这个有点看不出年纪的漂亮女人十分戒备,就怕她突然动手。

龙钱却看着那群看上去完全都是普通人的女子,只以余光注意玉翡,正是这一行为,让他注意到那群女子中有好几个弯下了腰,紧接着,便听得一阵痛呼。

“哎呦,我肚子好疼。”

“啊……我,我也……”

“好疼……啊——”

龙钱一眯眼睛,大喝一声:“别靠近!”

与此同时,手中卵石接连飞出,不过须臾,那些痛呼的女子就倒了一片。

那些原本准备上前查看的天波府弟子被他喝止了,也急忙停下脚步,细细观察。

这一观察,却把所有人都骇了一下。

只见那些倒地的女子,身体不住抽搐着,轻薄的衣衫下,她们的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乱窜,惊得所有人都有倒退的冲动。

龙钱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却听玉翡突然尖叫道:“你们干什么!”

那声音尖厉已极,竟震得离她最近的这几人耳朵隐隐作痛。

龙钱面色一变,万分懊恼,手中卵石再次打出,把玉翡也打晕过去。

可是已经迟了,随着玉翡那一声尖叫,那些东西动得更加剧烈,只听一阵皮肉破裂的声音和衣物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血腥味儿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弥漫开来。

一直盯着那些女孩腹部的人们都看见,一只只黑色的,约摸两个指节长短的飞虫,轻轻一振那尚且濡湿的透明翅膀,就要振翅而起。

“噗噗噗”

未等这些虫类冲天而起,一阵石头雨就落了下来,只见龙钱手指连弹,无数卵石例无虚发,将这些虫子砸成了虫泥。

龙钱的手指已经弹出一片残影,对这些虫,任何迷惑性的手法都没有意义,就是一个“快”字。

然而这虫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还在接连钻出,总有些飞起来的,一道道黑影四散开去,令人不寒而栗。

李彦归此时也反应过来,虽然还不知道这些虫是什么,但已经大吼起来:“不能放走一只!”

说着,已经踏进院内,手中长剑出鞘,银色的剑芒连闪,就又有无数虫子被削成两截,落在地上。

令四人与他配合默契,也已经跟了上去,互相掩护的同时,也打下不少黑虫。

龙钱被甄幕年形容为摄像机的眼睛,配合上例无虚发的暗器手法,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黑虫牢牢限制在这个小院内,而地上则有天波府弟子结成剑阵,黑虫的数量飞快地减少着。

算上之前在此处看守的两个小队,一共十五个天波府弟子,所成阵法又有所不同,几人站在这院中,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都相差无几,剑光结成剑网,不过稍稍适应调整一番,就越来越密集,地上的虫尸也越来越多。

龙钱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同时注意着有多少虫出现,又有多少虫被消灭,还要用暗器封锁小院上空,并注意剑网可能的漏洞,不让这些虫伤到人。

等最后一只虫在他眼前落地,饶是他这样受过一定训练的人都有些疲累起来。

其实真要算起来,从第一只黑虫飞出,到现在为止,只过了半刻中不到。

“已经干净了,诸位可以停手了。”龙钱轻喝一声,一双幽黑的瞳眸就像两汪深潭,再不是那副憨厚模样。

他刚刚的表现可不是暗器好能概括的,再想藏拙,反而是把人都当傻子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手中动作慢慢停下来,果然已经在看不到一只活着的黑虫,倒是这小院内,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黑黑的虫尸。

刚才众人集中精神忙着杀虫,还不觉如何,此时见着这般情境,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周泽蹲下身,用手帕裹着手,捡起一只被削成两截,但还算完整的虫尸,之间那虫背生一对布着黑红色细丝的透明翅膀,三对伶仃细足,没有触须,口器有些像蜜蜂,一对复眼生在三角形的头部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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