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钱连忙举杯：“不不不，我行事手段还是太过激了些，还要谢谢袁二当家不怪我才是。”
说完，也是一杯酒下肚，他酒量虽然一般，好在运起功来多少也可以缓解一二，所以倒是并没有那般容易喝醉。
“哈哈哈，龙小兄弟爽快！”袁二当家相当开心地又倒起酒来，手却有些不稳，一副有些喝多了的模样。
丁姐姐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蹙眉劝道：“夫君，你已经喝多了，莫要再喝了。”
袁二当家拍拍她的手：“哎，今天高兴，对了，外面还有江湖朋友来吃酒吧？走走走，龙小兄弟，咱们去外面招呼朋友！”
也亏得他还记得曾让之前跟去医馆的江湖人来吃酒的事，说罢，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丁姐姐拦他不住，嘴里一迭声叫着“夫君”。
龙钱连忙起身跟了上去，顺便回头对丁姐姐道：“袁夫人莫急，我去就好。”
他追着袁二当家除了大堂，上前搀住这位似乎喝高了的壮汉，二人跌跌撞撞地离开后，左折右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待离得远了，龙钱才轻笑道：“却不知袁二当家找小弟单独出来，是有何要事？”
袁二当家此时也站直了身子，那还有半点醉到需要人搀扶的模样，闻言哈哈一笑：“这话该是我问龙小兄弟才是，以龙小兄弟的能力，莫说是我，我看就是我大哥来，也不一定能从你手下讨得什么好处，所以龙小兄弟那般放水，难道不是有什么要同我说的事吗？”
龙钱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与袁二当家一同进了一座水上的小亭，四周空旷，断不会有被偷听而不自知的情况发生。
“袁二当家这般智珠在握的人物，为何还只是二当家呢？”龙钱没立刻说明自己的打算，却是问了一个很有些没礼貌的问题。
袁二当家“嘿”了一声，有些意味不明地道：“原来我表现得这般明显么？”
“唔……其实我最一开始留手，是无所谓你看不看得出来的，看出来自然最好，看不出来，我也有其他方法造成平局的局面，主要是为了让其他人觉着，我虽然厉害，但也有限。”龙钱沉吟了一下，选择了稍微露个底，既然都是带着脑子的人，太过遮掩反而提高合作难度。
“结果你不但看出来了，后续的反应更证明，你是一个聪明人，一个有意营造‘鲁莽’‘豪爽’等形象的聪明人。知道了这个，我自然开始好奇，你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呢？你若满足于现状，为何非要伪装？”
龙钱说话时，并未直视袁二当家，而是将目光投向湖面中的粼粼月华。
“对此，我有了两个猜测，一个是你满足于现状，而只有伪装才能维持现状，至于理由，可能是你的大哥不喜欢心机重的人，可能是你觉得这个形象在江湖上更受欢迎等等。
第二个猜测，自然就是你并不满足于现状，伪装只是在令某些人放松警惕，好能让你有机会一击必杀。”
他说得笃定，也叫袁二当家忍不住拍手赞叹起来。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袁二当家说着，有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两个猜测，其实都对。”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似是回忆着什么：“现今的江湖，总爱以武功高低论英雄，智谋倒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那‘大哥’，呵，不过是个莽夫，半点不懂得何为经营，好好一个赤月帮，在他手里竟只好似那帮山海盟高层的走狗一般。”
说到这，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加入山海盟，对我们小帮派本是一件好事，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一开始我也是高兴的，但是……他被那些人随便诓骗两句，就把自家兄弟往火坑里推！因着那些所谓的‘江湖道义’，兄弟们便合该去为那些尸餐素位之徒卖命吗？”
他越说越是火大，放在石桌上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
“我不过劝了两句，他便说什么‘你变了’，是，他是没变，但是他作为一帮之主，还只像当初一般听人命令行事，只顾着自己的‘道义’，全不顾帮派的死活，这就是‘大侠’了吗？！”
他声音并不很大，但句句发自内心，确有振聋发聩之感。
龙钱忍不住感叹道：“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说着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啊。”
袁二当家也苦笑起来，叹息道：“谁说不是呢……”
“所以你只好伪装起来，等一个合理的机会，让自己坐上那决策之位。”龙钱点了点头，似是理解了他的想法。
“嘿，我可没有被骂的爱好，我的初衷是为着这个帮派，怎么能用被诟病的方法夺权呢？”袁二当家此时也半点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了，很多事他必须憋在心里，连最熟悉的枕边人也不能透露半点，此时有龙钱这么一个将他看的七七八八的人，倒显得放松了许多。
龙钱微微勾起了嘴角，刻意压低了声音：“袁二当家……只变成赤月帮的大当家便满足了么？”
袁二当家眸子微微睁大了，声音有些不可抑制地颤抖：“那……还能如何？”
“纵使你成了赤月帮的大当家，若是那些你口中的尸餐素位之辈让你去做什么事，你难道就拒绝得了么？”龙钱慢条斯理地问着，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一般，起身走到了亭边的栏杆出，倚着栏杆抬头望向了无云翳遮蔽的夜空。
今夜非是满月，月色却也很好，将这夜照得很亮，可月光越是明亮，这一出小亭下的阴翳便越是浓重。
袁二当家的声音从龙钱背后传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承认，我却是很心动……可是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爱幻想那些实现不了的事情。”
龙钱轻笑了一声，转而问道：“在你看来，山海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自然是一个……由无数中小型门派聚合而成的，深入到江湖各个角落的大组织。”袁二当家慢慢回答道，眼神也渐渐亮起来：“你是说……”
“没错，山海盟不过是因为人多，才被列入了江湖十二大势力而已，那些看着风光无限的所谓‘高层’……也不过是集结了些庸人罢了。”龙钱垂下眼帘，目光似乎要穿透那幽深的湖水，“袁二当家有心机、有野心，难道就不能招揽到志同道合之人吗？”
袁二当家倏地起身，几步走到龙钱身旁，声音中有着抑制不住地兴奋：“是了，我原是被山海盟的招牌迷了眼，真要算起来，我赤月帮传承半百，也比山海盟久，那山海盟却又算哪门子的大势力！”
“哈哈哈，袁二当家好气魄！”龙钱笑了，转头道：“其实这次三水兄去经商，便是个不错的机会。”
龙钱稍微一点，袁二当家立马就明白了：“你是说，借着经商，与其他地方的帮派接触？”
龙钱点点头：“不管最后袁二当家想怎么做，总是需得多认识些朋友的。”
袁二当家点头沉吟起来，龙钱所说之事不是一日之功，需得从长计议，但正因为前期准备需要的时间长，才更应该早早开始。
龙钱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言，只等袁二当家自己慢慢考虑。
他自然不是当真觉得袁二当家真有那等才干，可以与山海盟争锋，只不过是因为……他需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网。
于他而言，只要情报足够，他可以做的事比现在要多的多，而七杀阁的优势之一便是情报网。
于情报这一途上，可与七杀阁相媲美的，唯有山海盟。
丐帮的人员层次不够丰富，其余的大势力更是以传承为主，天波府虽然肯定也有自己的情报网，但是天波府内部管制其实相当严格，他虽是有个客卿的身份，却还是受着限制的。
他现在虽然没办法将山海盟握在手里，却可以复制一下山海盟的做法。
且……他需要的仅是普通情报，而不是所谓机密或什么权力，自然是不用自己操心，建立合作关系最好。
没多久，袁二当家也想明白了，彻底下定了决心，而这件事既然有了定论，他就该考虑另一个问题了。
“龙兄，你这般点拨，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袁二当家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了，自然知道龙钱废了这么番周折不可能是发善心，肯定有所图。
龙钱也就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了：“还请袁二当家的人每到一地，将各类情报寄我一份。”
袁二当家愣了下，不是这很难，而是这着实简单，以他的目的，本就要每到一地都收集消息，给龙钱寄一份也不会是多费劲的事。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龙钱为何提出这个要求，他往常自诩有些聪明才智，遇到龙钱，却真真觉着自愧不如，那些寻常情报，在龙钱手里，只怕都会有完全不同的作用。
所以愣过之后，袁二当家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像龙潜这般人物，有机会交好真是再好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