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穷途末路,担惊受怕的金善兰却忽而察觉破庙外面有人。
……有人?!金善兰顿时犹如惊弓之鸟,满身防备起来。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会是被追杀他们的魔教徒发现了吧!
“是我,不用怕。”外面的人稍用内力一震,这形同虚设的破庙的门被一把推开了,被夜色打得有些暗漆的身影犹如鬼魅,已然到了他们两个的面前。
金善兰握于手中,藏于暗处的刀子抖了抖,她都快一甩身就丢掷了兵器出去。
幸好,收住了!这才没把这凤蝶谷的小白脸给破了相咯!
“怎么是你?……难道是谷主让你来的?”金善兰真的是喜出望外。
她一下就觉得眼前有了亮光,就说啊!做娘亲的哪里会这么狠心?
“是,也不是!”
这凤蝶谷的男仆看了眼金善来,欲言又止。似乎并非金善兰想得那般理所当然。
“诶?”金善来拧起了眉头,这节骨眼,是又不是的,究竟在说什么?
这人到底干什么来了?!
“罢了,你先救他再说吧!这药算是我自己取的,也并非谷主授意。可我知道,谷主方才见到了亲生之子,早已经乱了章法。救与不救,全然在左摇右摆的一念之间。我斗胆,便帮谷主做了这个决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少谷主活着,他们母子是恩是仇,才有那后说。拿去吧,这药,该能解他身上的毒。如果三个时辰内还是昏迷不醒,你再来找我。”
那小白脸居然将一颗丹药递给了怀抱少主,已然满脸热泪盈眶快要喜极而泣的金善兰。
“谢谢,谢谢。”金善兰不迭道谢,由衷庆幸凤蝶谷还有个明白人。这才峰回路转能让叶添有了一线生机。或者说,连着她金善兰的小命都顺道捞了一把,不至于双双今晚去阎王殿报道了。
他们这是绝处逢生啊!命不该绝。
“前辈……”金善兰改口,刚一声尊称出口想要让前辈搭把手喂药,却是眼前一道黑影掠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凤蝶谷的仆从走得犹如狂风掠地。
“那我先走了。”并无二话,偷偷出来送药的恩人不再多言,脚尖一点旋即离开。好轻功!连着洞开的破殿大门也被顺手关上。
只剩下风,又缓缓从破漏的窗户纸灌了进来。
“前辈,这药怎么吃啊?”连着人家后背影都没瞧齐全的金善兰一脸仓皇,叶添这小子人事不知,歪头靠着压得她肩膀都疼了。这如何是好?
“和水了服用。”
以为已经走远,没想头顶破瓦片,还漏下了如此一句良言。不过这声音飘远,好似在夜空里悠悠回荡起了回音。看来,想找人帮忙已经迟了,这位前辈也是急性子。
啊……她说的不是这个!金善来一拍自己的额头,陷入了另一种层面的犯难。
“真是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么就走了!怎么喂啊?”
嘀咕着,金善来满脸犯难。不过救人要紧。无需多虑,叶添只能靠她了。她金善兰自个儿的小命也全然维系在这小小一颗药丸上!
七零八落的破庙里,倒是还能找个破罐子,接了些天水,金善兰打算死马当活马医治。不吃一定死,那便姑且一试。
“叶添?叶添?!”推了推躺在地上的少主,可叶添这一动不动气若游丝,出气都比进气多的样子。
“你没事吧?有药了啊!你给我撑下去!”
金善来跪坐在一旁突然哭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此刻崩溃,眼泪都花了她的视线。手里捏着药,无奈叶添却毫无知觉!
不行,就是硬塞也得把这药给塞下去!如此也并不算冒犯吧。
看似不羁,其实甚为守得规矩的金善兰捏住了这人的下巴,强迫叶添把牙关打开,然后便是把这药水灌了进去。
大功告成?!
“噗!”
她还没面露喜色,可不想,这嘴巴合上的瞬间,叶添已经一口把药水反呛了出来。溅地金善兰睁不开眼睛。
“啧,怎么这样?!”叶添不曾把解药咽下喉咙,倒是浪费了一大口让人心疼。这粗手笨脚的自己,果然不太会服侍人吃药啊!
想想,想想娘亲小时候怎么让她喝药的?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金善兰只能如此想着对策。
“对了!”突然灵机乍现,到底是有了法子了!金善兰起身,她在这破地方到处找着,又去门口的野草地里捡了什么东西回来。
一根秸秆,中空而细长,就这么成了金善兰此刻的救命稻草。
“这成了啊叶添,我用这个喂你!”如果刚才是灌入地太猛,那她现在就一点点喂。金善来其实自己也没试过这个法子,可是迫在眉睫,不成也得成。
那时候她三岁,浑身高烧张不开嘴,娘亲没办法,便是贴着嘴对嘴一口口灌的药汤。
那此刻呢?
自然是不行了!不成体统!
幸而她聪明,这才想了个两全之法。
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像在这三更天的时分稍微小了些。夜空也稍微透了些星光。
幽幽地,金善兰把药汤吮吸在秸秆里,然后又将着秸秆里的解药灌入在叶添的口中。一点一点,耐心至极,周旁也安静至极。
药汤顺着秸秆慢慢流下,一点点渗入叶添的唇畔间。舒缓地让金善来额头泌出了汗,说不清是什么缘故,她心跳得很快。
喂药,原来是这么累人的事情。
金善兰衔着秸秆的一端,慢慢把药推到了昏迷不醒的人的口中。慢慢地,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起了作用。秸秆慢慢连起了两人间的呼吸……
诶?!听清楚了,这让金善兰愣愣,一动不动看着叶添紧阖眼睛的睡脸凝视起来。直到发现他的睫毛跳动了一下,这才是大喜过望!
这是已经解毒了吗?!
“叶添,叶添你好点了吗?”太过高兴的金善兰大呼小叫,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正是要探少主的气息。
“吱吱!”然回应她的却不是叶添……诶?听得此动静,金善来的浑身血液不由自主凝固。还未来得撑起身子收起秸秆的金善兰本能地浑身汗毛倒竖,挪移视线直觉看去——那闪着贼溜溜精光的小眼睛匍匐在佛像破案台下,与她大眼瞪着小眼,四目相接。
大概是闻着味道过来的,正是看着金善来手里的药,眼放难以克制的光芒。
果不其然,这就是一只……老鼠!
“噗!”含在嘴里的一口药汤勃然喷发,金善兰没想过,自己的一世英名还是毁在了从小都害怕的耗子手里。
一压头,秸秆断了,她的嘴……磕得好痛!头顶那缥缈的烟云盖住了星星点点的余晖洒落,一瞬间,时间凝结。
伴着那声闷响,除了生疼,是猝不及防的齿关相碰。这药……原来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