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这练了赤血迷花功,难道还会猜心吗?
她以后可怎么活?
十七岁的金小捕快有了种人生到头,万念俱灰的脱力感。
“愣着干嘛?阿来,上车。”
金善兰肯定是神色恍惚了,没想,还是前面的少主雇了辆马车打点了一切。
都要离开这巴兹小镇了,金善兰还没回过神。
被马车上的叶添一唤,这才是恍然大悟。
少主说他要去找人。
应该就是梵花嘴中的,帮着叶玄明保管财物之人了。
如今叶添流落在外,也只能依仗此人。
金善来知道,叶添是想要报仇的,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她一直都觉得叶添这样的人物,若能改弦更张弃暗投明该多好。
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又有何理由,让叶添放下屠刀,说这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离开巴兹的那一日,天放晴。
太阳这般耀眼,与昨晚的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截然不同。
金善兰有些魂不守舍,坐在马车上兀自发神。
然后情不自禁地,目光又不觉挪移了过去,这般专注地看着前面的叶添。
形单影只,少主如今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叶添亲自驾着马车,反而让金善兰像是大爷一般在车子里休息。
搞得金小捕快很是不好意思!
大魔头叶玄明费尽心思要给他的宝贝儿子找个能以命相守的仆从和死侍。
却不是让她这般悠哉,坐在车里避着日头,而让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叶添充当赶车人的!
再说,她这刚被叶添救了一条小命的卒子,若是再不识相些干些力所能及的粗活。
那还真是百无一用也过意不去!
“少主你歇歇。还是我来赶车吧!这活儿,我还能胜任的。您可别让我消极怠工。”
金善兰说着,挤到了前面,想要一把夺过这缰绳。
路途遥远,这里是边境,往东而去,这可是要入了雁门关往中原腹地了。
叶添这人哪怕戴着蓑笠,一副钓鱼翁的乡野村民的伪装,可也太瞩目了些。
还是她来吧!
不牢这少主的大驾了!
叶添不言语,稳坐钓鱼台。不让金善兰抢了他的活计,身子一转,躲过了这人的横抢。
抬手,一把按住了金善兰的肩膀,又把她往车厢里按去。
啧,力气还真大!还带着很是敏捷的巧劲!
一个趔趄,金善兰一屁股就后仰着进去了,结结实实一屁股坐在了马车软座上。
还真是动手不动口啊!少主的风范丝毫不减,让金善来扶着马车窗框干笑着,也不敢硬扛不是?
叶添笑而不语,往马车门帘里面看看,却是自得其乐道:
“放心吧,我认识路,不会南辕北辙的!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少主了!以前除了练功,我爹什么都不让我自己做。现在,该是自个儿都学学的时候了。”
叶添这话含笑,像是在调侃着自己。
可在金善兰听来都觉得格外伤感。
不禁鼻子发酸,有些难过。不过看着叶添的背影,便发觉他真是连个十五岁的少年都比不过。
这该是天崩地裂的噩耗!
转眼之间,父亲死了,家没了,七杀少主的尊荣地位都烟消云散。日后无处为家,流浪四海的缥缈前景,本该彷徨,该哭天抢地才是的。然,少主不过经历一晚平复,便顶住了。
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和常态,冷静下来。
一夜之间便振作起来,说他要照着父亲的临终嘱托去找叶玄明的旧友。
找到了,他们两个的生计就不会这么艰辛,也会有安全的落脚地方。
意志坚定,毫不怯懦。拖泥带水也不是叶添的风格。
居然此刻还能和他微微笑着,让他别乱动。
小心肚子上的伤口又裂开来。
金善兰有些尴尬。自己这伤口经过少主运功疗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这是外伤,好了便是好了。
可少主受得才是心口重创。怎可能说痊愈便痊愈?
实乃重伤……
她忘不掉,昨晚的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中,叶添的悲恸和如孤狼般的嘶吼咆哮。
一直到现在,都久久徘徊在他的耳旁。
怎么都忘不掉!
她以为少主淡漠从容,可其实,他才是最为激烈倨傲的铁血本性。
昨晚的嘶吼,这不止是痛彻心扉的宣泄。更是一腔血性壮怀激烈,像是于天地间立下的终不悔的誓言。
他定是要给叶玄明报仇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叶添当然做得到。
金善兰相信,少主一定可以达成所愿。
可是,如今这日光昭昭里,他看着独自驾车的孤单人影,叶添形单影只,便是牵动她的心绪和担忧。
她明白他。
没有什么比报杀父之仇更重要。
然而也怕,这心口上的血海深仇,怕是不断沉淀了下来。会越来越深地扎根在他的心里。成了影响少主今后心性命途的重症。
虽然叶添没说,然而那幽黑的眸子里满是笃定,犹如暗火慢慢滋长,是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不是没有恨,却是恨极了,分明是为了报仇才这般坚毅了心性。
连着眼泪,都没有再默默地为他爹流过。
少主很冷静,他没有横冲直撞,更没有如常人般嚷着吵着说要去霓仙宫为父亲收尸厚葬。
“父亲说过,人死如灯灭。若他走了不必拘泥于世俗缛节,他定然等着我大杀四方回去的那天。”
这句话,久久徘徊在金善兰心口。
叶玄明非寻常人,少主叶添又如何会是等闲之辈?
可他越是这般冷静,将这丧父之仇锁在心底,金善兰就越是担心这人。忍辱负重,少主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