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虽是不愿意,磨蹭了好些天,可最终还是带着礼物去了周府。秦勉在马车上远远看着,周相已经领着家眷候在家门口了。
秦勉下了马车,拱手对周丞相施礼,喊了声“舅舅”。周相赶紧迎上去:“太子驾到,下官有失远迎了。”说着就要给秦勉行礼。君君臣臣的,岂是什么亲情伦理可论的。
不过秦勉立时拦下了,“舅舅,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秦勉露着灿烂的笑容。苏墨在一旁冷眼看着,见怪不见,官场应酬什么的,太子最会做戏了。秦勉粗略扫了一眼,周沐就站在周夫人边上,安静地微笑着。到底是大家闺秀,全然没有寻常女子见到情郎的那副羞答答的模样。秦勉心下暗服:“倒是够端庄大方,难怪母后属意她。”周沐发现秦勉在看他,却不躲,对着他端重地行了个礼:“臣女周沐见过太子。”
“不必拘礼。”秦勉直接上手扶周沐起来。这倒是叫周沐有点想不到。太子对他的态度和他及冠礼的那一天,简直判若两人。短短几天,一道圣旨的威力那么大?周家人见状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于是众人推推搡搡地进了府。苏墨跟在后面悄悄冷哼了一声,自己原先还担心太子对郡主用情太深,在周相这儿露了神色。却不想殿下倒是给足了周家体面,若不是他见过殿下为郡主茶饭不思的模样,还真以为他那么快就移情别恋,喜欢周家小姐了。
一进客厅,还不等坐下,秦勉便极尽殷勤地让人把礼物搬进来。
“这些东西是皇后娘娘的一些心意。”秦勉招呼了一声,苏墨便领着人将东西都搬了进来。众人都在感激皇恩浩荡,周相受宠若惊地说:“皇后娘娘太客气了。太子殿下,快请上座!”,秦勉很顺从地坐下,喝了口茶,待众人消停下来,秦勉才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锦盒来:
“这支金钗,是皇后娘娘封后大典上用过的,”秦勉的话还没说完,底下又是一片哗然,秦勉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是皇后娘娘指明要送给沐儿……”秦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冒犯了,周姑娘。”秦勉故意为之的口误让周沐很受用,她的得意和羞赧被秦勉尽收眼底。
秦勉拿着锦盒就要递给周沐,周沐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推辞道:“皇后娘娘如此厚礼,周沐如何受得起?”这种欲迎还拒的把戏秦勉历来看的多了,有些乏了,却又囿于不能当场拆穿她,倒疆持在那儿了。
周夫人在一旁打圆场:“沐儿,你日后定要尽心服侍太子,做好太子的贤内助,才不辜负皇后太子对你的一片期望。”
“是。女儿谨记母亲教诲。不负皇后和太子厚爱。”周沐恭顺地低下了头。
“既如此,这支金钗,你当之无愧。”秦勉顺势递了台阶。
周沐已经做好了接礼的准备,双手恭敬地举过头顶,等着秦勉将那锦盒放上去。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
周沐失望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秦勉,正巧看见秦勉的浅浅一笑,倒叫周沐头皮发麻。他是什么意思?讥笑?轻视?周沐有些生气了,举过头顶的双手也垂下来了。
可那秦勉却不紧不慢地将金钗从盒中拿出,脸上始终微笑着。秦勉上前凑了两步,惊得不明就里的周沐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秦勉心下冷笑,脸上却微笑地如三月春风。
“我来吧。”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惊的周沐一点脾气都没了,一下子手足无措,脸红到了耳朵根。轻飘飘的一句撩得周沐怦然心动,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以压制内心的波澜壮阔。
秦勉亲自插到周沐发髻上。男子赠女子发钗就已是民间男女定情心照不宣的默契了,这样暧昧的动作就算是在堂而皇之的赐婚圣旨下也算是唐突了。
天!他靠自己那么近!他衣服上熏的什么香?幽幽的,欲罢不能。
光是这样怎么够?秦勉给她插上之后,又借机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沐,良久,看得周沐都目光闪躲,手足无措了,才满意了,“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沐儿,你真美!”,话才出口,秦勉就“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了,“对不起,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恰到好处的结巴,倒更叫人觉得真诚。秦勉心下不耻自己出卖色相的笼络,却还是勉强着继续。
周沐却不说话,只是笑。
“当然可以!”周夫人高兴极了,她先前还担心父母之命,两个孩子难免扭捏,不想太子竟如此钟意自家女儿,自是喜不自胜,见周沐不搭话,自己便忍不住插了嘴。
“母亲~”周沐嗔怪地叫了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秦勉也笑了笑:“那我今后就叫你沐儿。”
沐儿?苏墨有些被刺激到了,暗叹皇家男儿多情又薄幸。
“好。”周沐眉眼具笑。
出了周府,在回宫的马车上,秦勉才松泛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殿下,累坏了吧。”苏墨一语双关,话语间又带了些嘲讽的味道。
秦勉没心情追究苏墨的刻薄,揉了揉睛明穴:“母后说的对,周相手握重权,千万得罪不得。”
苏墨不怀好意地笑了:“难得殿下这样想得开。”
秦勉听出他话里有话,觉得苏墨有些得寸进尺了,尽揪着他痛处不放:“苏墨,孤是太纵着你了,才由得你对孤品头论足。”
“属下不敢!”苏墨立时跪下。
“不敢就闭嘴!”秦勉的这一声呵斥凌厉了些,叫苏墨不敢同他正面硬刚。
“是!”苏墨吃瘪,应了声,又瞟了秦勉几眼,见秦勉没再说话,以为没事了,悄默默地打算起身。
“孤让你起来了吗?”秦勉阴着脸,音量虽不大也不急,但是却叫人听出“摊上大事”的味道。
于是还没完全站起来的苏墨又扑通一声跪下。
回宫路上马车里一片沉寂,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不发一言,各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