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来给您搭把手！”
贺敬龙进了厨房，熟门熟路地开始切菜。正在削土豆皮的刘师傅无奈道：“你这小子，好好地学不上，非要出来受这累。”
贺敬龙切着菜、笑着说：“叔，我这人学习本来就不好，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术，再加上我妈生病，家里只能靠我挣钱了。况且这活儿挣得多，生意好的时候一天挣三百多呢。”
刘师傅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那算个啥生意嘛，唉！”
几分钟后，刘娟倒完泔水桶回来了，洗手后挽起袖口把贺敬龙推出厨房，催促道：“快去照应你那帮弟兄，厨房我们忙就行。”
贺敬龙抓着厨柜不撒手，梗着脖子道：“小娟姐你累了大半天了，你去歇着！”
刘娟哭笑不得，素手轻轻打在贺敬龙抓厨柜的手上，嗔道：“快放开。”
贺敬龙被这轻轻一拍竟是红了脸，吞吞吐吐道：“那，那我去扫地！”说完就跑了出去。
刘叔看在眼里，低声道：“娟儿，以后可不能和他这么亲近，动手动脚的像啥样嘛！”
刘娟本也没什么，被父亲这一叮嘱反而红了脸，闷着头走到案板前开始切菜了。
厨房外，十多个小青年把四张方桌合在一起，然后扎堆围坐。贺敬龙拿着扫帚刚要扫地，便被两个小青年拉到桌前，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贺哥、二炮那小子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装好的两车沙子全被他卸了下来，咱们找机会干他一回吧！”
“对，干他一回！”
贺敬龙拍拍桌子，压了压嘈杂的声音，说：“二炮那家伙我也看着烦，可他跟在西滩曹老二手底下混，我们惹不起曹老二啊！”
“贺哥，你不有焦老板撑腰嘛！焦老板还会怕曹老二？”
“大家不要急，你们好好想一想。如果说真把他二炮干进医院了，警察是不是要抓人？咱们谁去蹲看守所？”
“我去蹲！”
“我也去蹲！”
几个人举起了手。
贺敬龙低骂道：“胡闹！先不说你们到时候愿不愿意蹲看守所，他二炮一条烂命，值得咱们兄弟去受罪吗？”
“那贺哥你倒是给支个招啊！你和中考状元是同学，绝对点子多。”
外号叫棒槌的小青年大着嗓门儿说。
贺敬龙趴在桌上，手招呼几人凑上前，低声说：“咱们做的是偷沙子的事儿，他二炮做的也是偷沙子的事儿，偷沙被抓住是要判刑的，咱们踩好点，趁他二炮带人开车装沙的时候，报警不就行了？”
“贺哥，还是你主意正！”
“对！自从跟贺哥混，哪个月咱不进账一两千块呀，就听贺哥的了！”
小青年们又开始了咋咋呼呼。
刘娟瞟了一眼厨房外，进厨房将切好的菜下锅，低笑着说：“爸，你看阿龙这几个月变化多大，我记得林然刚带着他来那会儿，整天闷闷地只知道做事，话都不怎么说。现在都成老大了。”
刘叔轻啐一口：“你这丫头，什么老大不老大的，这些娃娃里精明人多着呢，阿龙是太憨，被推出来当出头鸟了。待会儿吃完饭你把他叫住，我劝他几句。”
“哦，知道了。哎爸，快颠勺！”
......
夕阳昏沉，秋风卷着落叶向东飘落，密林里失了蝉鸣。
学校放学的铃声响彻，青禾县一中的学生们从教学楼涌出，纷纷各自回家。
高一七班。
林然提着水桶从厕所回来，把拖布放进去清洗，然后开始拖地。
张雯站在讲台上擦着黑板，灰尘飘荡。
两人之间谁也没说话。
林然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他万万没想到方晓晓居然把张雯和他安排在一个值日组。更为可恨的是，当他委婉地提出不想和张雯一个值日组时，方晓晓跑到班里说：林然不想和女同学一个组，有哪位男同学愿意和他一组？
他小跑着都没拦住！
唉，林然深深感到招惹一个女人的后果是多么可怕。
值日既定，已没办法。当下他只想拖完地赶紧离开这里，远离张雯。
每当看到那张熟悉无比只是稚嫩了很多的脸时，他总会想起前世出车祸那天，这个女人妩媚、骄傲、轻蔑、又决然的样子。
很快，林然如割草机清障一般把地面拖完，不、还剩讲台没拖。林然犹豫着瞟了一眼张雯，却发现张雯还在擦着黑板。
因为物理老师个子高的原因，黑板上的字总是在整体的上半部分。张雯够不着，得跳起来、擦一下，再跳起来......
林然默默地收了拖布，提起桶准备去倒水。
“喂！躲着我也不用讲台都不拖吧！”张雯停下说话了，俏生生地站着，大眼睛饱含愠怒。
林然转过身看着张雯，平静说：“以后轮到咱俩值日，我来。你可以直接回家。”
“凭什么？值日是老师分配的，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值日？”
“没有凭什么。”林然只留下一句话，便提着水桶去了厕所。
张雯生气地摔了黑板擦，然后蹲在地上，泪水在眼眶打转。
林然倒掉水桶的脏水，洗了手，停在镜子前发呆。
重生后的每一场梦里，他都在想着哪天自己飞黄腾达，一定要让张雯后悔。
他要把这个女人追到手，然后狠狠抛弃。
可真的相遇了、见到了，他反而成了最怂的人。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是害怕因为恨而做失去理智的事？是害怕还爱着而不敢靠近？
他不敢往下想。
见到张雯的那天晚上，他躺在屋子里久久难眠。前世的人和事都已过去，或者说还未发生。现在的张雯、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人。无关的人、那就用无关的态度去对待吧。
这是他想好的。
可见了，终究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啊。
林然掏出手机，蹲在地上，靠着墙，给卢苑发了条QQ。
（小苑，如果有一天你要面对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而这个人却忘记自己伤害过你，你会坦然面对他吗？）
按下发送键，林然沉默片刻，却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是在做什么呀，去问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这么荒唐的问题。
“嗡嗡。”
手机震动两声，弹出了QQ消息。
卢苑：（小林子，是谁欺负你啦？告诉本姑奶奶，看我去挠花他的脸！）
林然看着卢苑发来的消息，忍不住笑了笑，回复道：（我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