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光下周正阳没有反应的表情,陈典申继续道:“老头,反正闲得无聊,我教你两招。”
他这明着说是要教周正阳剑术,实际上无非是想在这个富家公子面前显摆显摆,若被看入眼,能招入府中做个客卿,每月能白白得点俸禄也是好的。
不远处的陈康解围道:“小哥,他年纪大了,估计是学不动,要不你教我两招呗,打小就想学剑,可惜一直没人教我。”
陈典申郑重其事的打量了一番陈康,他摇摇头道:“你嘛,没有根骨,学不来剑,不教。”
此话一处,惹得众人咧嘴哈哈大笑。闲聊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剑法聊到剑,又从剑聊到了刀,又从刀聊到了刀法,最后稀里糊涂的聊到了绝刀圣王丹霄。
“传说王丹霄,北野一刀能逆行风涛,不知道他能不能一刀断山?”李应灵许久不开口,听他们聊到了绝刀圣,望着峡谷幽幽的问道。
似乎说到了自己敬佩的偶像,王齐献连忙回答道:“二十年前,王丹霄在泰山西溪百丈崖上的黑龙潭,就能一刀悬停瀑布,而后就隐居千云山了直到死都没有出世,若是他如今在世,劈断一座山约莫没问题。”
黄怡霏瞥了一眼王齐献,笑骂道:“我这个不习武的人都知道,水和山石泥土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知道胡说八道,吹牛也得仔细想想。”
听见他们在讨论司空鸣已故的师父,唐明贞意味深长的看了司空鸣一眼,只见他面无悲喜,透过峡谷的一线天空,仰观着天星浩瀚。唐明贞站起身来,委实觉得有些无趣,向着船舱而去,想着厨房里能不能找点好吃的东西。
至始至终除了陈康老插嘴,司空鸣原本一行人都不怎么愿意插话,赵广勋轻哼着蜀地小韵,轻轻敲打着甲板,闭着眼摇头晃脑的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而周正阳,除了喝酒,也没有别的事能干,烈酒江风,好不自在。
被黄怡霏戳了一句的王齐献,心里很不舒服,与黄怡霏争论起来,李应灵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这会儿都扯到了王丹霄怎么死的问题上去了,她实在听不过去了,向着一直不太说话的司空鸣问道:“司空大哥,你也是使刀的,你怎么看?”
司空鸣收回观天的视线,笑道:“我想那绝刀圣没那么神乎其神,约莫是劈不开山,至于他怎么死的,大概可能是老死的吧。”
一直把王丹霄几乎吹成神仙的王齐献,此刻与黄怡霏争论得是面红耳赤,听了司空鸣的话讥笑道:“江湖里的小鱼小虾如何能知道龙门外的风景?他才几十岁?绝不可能是老死的,不知道就别信口雌黄。”
司空鸣玩味的笑了笑道:“好!”
这时,王齐献与黄怡霏又争论起来了,喋喋不休让人耳朵发麻。而赵广勋,却是停下了轻敲甲板的手,睁开眼睛,意味深长的往了不远处的负刀少年一眼。
一夜,悄然而过。
第二天中午,船已经驶入了巫峡腹地,而长江走势也变得迂回曲折,奇峰嵯峨连绵,不断的出峡入峡,让人目不暇接。特别是到了这铁棺峡,绝壁上,悬空挂着一口口大大小小的黑色棺材,不禁让船上的众人都不寒而栗。
这些棺材可都是真的装着死人呐,这悬棺葬,是古蜀巴人的一种丧葬仪式,他们在悬崖上凿数孔,钉以木桩,将棺木置其上;或将棺木一头置于崖穴中,另一头架于绝壁所钉木桩上,把棺材悬于绝壁险崖之上,以向世人昭示死者升天。
船慢悠悠的穿行在这铁棺峡内,纵然是大中午,船上的各位都能感受到江风寒得透骨,忽然,在桅杆上坐着的瞭头指着前方大喊起来,吓众人一跳。
一群人扭头向着前方望去,只见江道的拐角处,一个巨大的船头冒了出来,逆行而上,两岸全是一条条的纤绳,岸上的纤夫满载弓腰,死命的拽着纤绳,蹬腿、迈步、喘息,十分的有节奏感。
在纤夫的努力下,船头缓缓的扭转过来,整个船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的眼眸中,这船足足比司空鸣等人所乘的船只大了三倍有余,看形制似乎是艘战船,大桅和前桅垂直的张着四扇巨帆,船头雕刻着一直巨大的不知名的兽头,怒目瞪着前方,船身的色彩鲜艳斑斓,一看就让人打心里觉得战栗。
司空鸣等人所乘船也不小,可遇见这么艘大船就如同孩童遇到了精壮的大人一般,船工慌里慌张的下锚停住,对面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也停了下来。司空鸣这边的一个船工站在船头鸣锣,这是水路上打招呼的暗语。
一番交流之下,才得知这是荆州水师的船,此地两岸间距约有二十多丈,除去靠近两岸的暗石,完全不够两条船并肩而行,荆州水师让司空鸣等人弃船跳江,其实说白了就是要沉掉司空鸣等人所乘船只。
赵广勋哪里会答应如此无礼的要求,让陈康扯着嗓子挑衅道:“滚你娘的荆州水师,要沉也是你们沉,为什么要老子沉,这里是益州!”
陈康一嗓子吼完,整个人说不出的舒坦,陈康的声音在铁棺峡内掀起回声阵阵,更添了这个峡谷内的肃杀之气。听了这话,陈典申大骂:“你们不要命了?!”
作为荆州人自然是知道荆州水师的强大,这几位游学士子看司空鸣等人的眼神都不对了,嘲笑、愤怒、无奈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见没有人说话,陈典申摇摇头道:“一艘货船去与荆州水师的战船叫板,这只有傻子才做得出来,恕在下不奉陪了!”
说着陈典申就要去拉李应灵,要离开这艘船,李应灵怯怯的望了众人一眼道:“圣人教导,要知恩图报,虽然不能结草衔环,但总不能做出临敌卖阵的事吧?”
平时非常喜欢嚼舌头的陈典申哑然,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爱走不走!”说着跃身飞向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