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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伤心欲绝

这丫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全星月城的人都知道此事,那赤炎国的世子百里暮云只身来到城下,雾隐少爷让他进来,临走时还亲自送他出城,出城时两人还依依不舍,据说上万守城军都是亲眼所见。”

玄月轻舞颓然坐了下来,既然如此,看来不是谣言了,她兀自强做镇定,让丫头起来,心中忍不住想到,雾隐在星月城,已然能够自立,他结交了赤炎国的世子,自然是因为他的父亲百里破晓也是赤炎国的人,和百里氏有来往,原也不稀奇,只是,他是青离国的大将啊,为何在这时做此傻事?

她倒希望雾隐抗命不回,就此留在赤炎国,她问丫头:“那,雾隐可曾回来没有?”

丫头回到:“听说他已经来了,人在路上,夫人,你说雾隐少爷既然和对方世子结交,为何还要回来呢?”

玄月轻舞经她提醒,顺口说了句:“是啊,为何他要来领罪呢?”

接着她心口如同被一块大石砸中,雾隐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她在这里啊,他的母亲在云顶城,他怎敢不回来呢?想到这里,玄月轻舞对丫头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丫头担心地问道:“夫人要小心点,说不定他们会因为雾隐少爷,将你也捉了起来呢。”

玄月轻舞没有理她,还是出去了,她要去刑司问问,雾隐所犯之罪,应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当她出门时,天色阴翳,就像她此时内心的忐忑,雾隐是个孝子,敬爱母亲,天下哪个孩子不敬爱自己的母亲呢?他既然和赤炎国世子结交,应该已有自己的栖身之地,他回来领罪,就是因为她玄月轻舞啊,就是因为她啊,就是因为她……

来到刑司,她直言不讳,问明了雾隐的罪责:私放敌方将领,那是革职与囚禁,重则可以杀头,因为此时正和赤炎国开战,所以判了死罪,也不出奇;而和对方世子结交,这是通敌之罪,重则株连九族,轻则死罪,两罪同犯,那是死罪难逃了。

刑司司主并未因她玄月轻舞是罪人之母而逮捕她,但玄月轻舞却感到身子都被掏空了,她从刑司出来的时候,天上开始下雨,就像老天也在为她的命运哭泣,那丝丝的雨水,就是她的心在流泪。

十多年前,她的心就随着百里破晓的身死而陷入绝望,人活着,有如枯木,留在世间的,只剩下躯体,而当她的儿子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的心仿佛又活了过来,然而,老天何其不仁,她和儿子相见不过短短的几日时光,命运再次捉弄了她注定悲惨的一生,她的儿子死罪难逃。

“不行,我要去救他,我不能让他为我而死!”玄月轻舞这样想着。

“如果没有我,雾隐或许就不会回到云顶城了吧,这样他在赤炎国就能好好活着,可是,我怎么能够通知他呢?”

玄月轻舞来到城门处,果然,因为她为雾隐的母亲的缘故,禁止出城,而只要有她在此,雾隐又怎能不乖乖回来受死?

她想起了一个办法,心中有了坚定的主意后,她不再流泪,她心中默默地说道:“破晓,你知道么?咱们的儿子名叫雾隐,他长大了,但是他有了危险,你让我活着,就是为了让我来保护他吧,破晓,你放心,我一定能保护得了他……”

云顶城乃是建在一座山上,易守难攻的城池,城墙外就是山体悬崖,连护城河都不需要,雾隐来到了云顶城外,因做了部落联盟军的将军,雾隐忍不住拿眼前的云顶城和星月城暗暗比较,要是我带兵攻打云顶城,怎么才能攻打下来呢?想了半天,没有结果,自己忍不住失笑,为何去想这个愚蠢的问题呢?我又不会来攻打云顶城。

离城门只有一里多地了,雾隐骑在红色的赤焰马上,信使见自己带着雾隐平安来到此处,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忽然,二人看到一名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站在城墙上,远远看来,非常惹眼,雾隐离云顶城又走进了些,才赫然发现,那站在城墙上的女子,就是他的母亲,玄月轻舞!

雾隐忍不住驱马向城墙下跑去,他在离悬崖只有几丈的地方停了下来,抬头向上看,问道:“妈妈,你在这里做什么?”

玄月轻舞大声喊道:“我的孩子,你赶紧跑,大王要治你死罪,你不要因为妈妈而回城!”

雾隐骇然说道:“妈妈,那里危险,你离城墙边上远一点。”

玄月轻舞悲呼:“孩子,妈妈不是个好妈妈,没有好好陪你,没有陪你长大,所以你不要为了妈妈而回来受死!赶紧跑!赶紧跑!他们要杀你!我死了,你就没有牵挂了!你记着,妈妈是爱你的……”

“妈妈!”在雾隐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中,玄月轻舞纵身跳下了城墙,向那无尽的悬崖底下落去。

雾隐红了眼睛,从马上跳了下来,来到悬崖边上,看着玄月轻舞跳下的地方,淡淡的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雾隐仰天大叫,身上的紫炎腾空而起,他感到天也塌了,地也陷了,整个世界像被一个巨人搓碎了,他也被夹在其中,遍体鳞伤,他不停地喊叫,声音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无尽的难过,他流出的眼泪,瞬间就被紫炎蒸发了。

信使见到雾隐因伤母亲之死而变得疯狂,吓得连滚带爬地冲向城门,说道:“罪人雾隐已被带来,你们快点来人啊!来人啊!将他捉拿回去,这是大王的命令!”

守城军不敢怠慢,立刻打开城门,一队士兵向雾隐冲来,想要捉拿他回去,只是雾隐此刻全身燃烧着紫炎,人如疯狂的魔鬼,拼命嘶嚎,谁都不敢靠近,却也不敢远离,只能先将他包围了起来。

一名百夫长说道:“快去禀报大王!”

两名士兵立刻领命回城。

雾隐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旺,朦胧中,他看到眼前包围他的人,他的心中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杀!杀!”

时光似乎回到了九年前的沧之江畔的战场,白穹庐在自己身边说道:“等你杀光了所有的敌人,你爹就会活转过来!”

而铁匠李却彻底死了,他感到自己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漂浮在这世间的污水之上。

但光明总会到来,他的母亲原来没死,还活着,他雾隐原来是有妈妈的人。

可是,这该死的老天!却连这个最爱他的人也夺走了。

“杀!杀!杀!”

雾隐抽出离炎剑,就在剑上点燃紫炎的那一刻,他的第二个奇门窍穴也被打开,两个窍穴同时吸收着四周的元气,让他手里玄铁做的离炎剑更加明亮,更加炽热!

包围着雾隐的守城军大喊:“这是大王要的罪犯,大家上!”

可是谁都不敢动,他们不动,雾隐却冲了过来……

在轩辕穹庐听说了雾隐来到城外时,母亲跳下城墙自尽一时,他才蓦然想起,自己原来忘了向玄月轻舞解释自己的初衷,以至于惹起这场误会,但是悲剧已经发生,悔恨之心噬咬着他,他想起雾隐在玄武军心伤铁匠李时的疯癫,心中暗暗叫苦,他要去跟雾隐解释,可是他能说得清楚吗?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意,此刻的解释,就会像狡辩,为自己的无罪而狡辩。

雾隐此时肯定恨极了他!

但他又怎能不去?

轩辕穹庐要去见雾隐,一众臣子用力拉住了他:“大王!你不能去冒险,雾隐已经疯了,在城外杀死了一千多守城军了,我们只得先关上了城门,已进入全城戒备!”

“大王!你不能去!”

“大王,国事为重!”

“大王……”

轩辕穹庐将拉住他的大臣一脚一个踢开,冷冷地说道:“谁要是再敢拦我,马上拉出去砍了!”

众人惶惑之中,轩辕穹庐走了出去,众人连忙跟随,并将能叫上的侍卫全都叫上。

可是当轩辕穹庐来到城楼上时,雾隐已经离去,城门外是残肢破体散落一地的守城军的尸体,惨烈的场景让轩辕穹庐看得暗暗心惊。而雾隐此时正骑着一匹红色的马,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在迅速离去,看这速度,绝非正常的马能够达到的速度。

他们不知这是雾隐将元气输入马的体内方才做到的,那匹赤焰马驼着依然沉浸在丧母之痛中的雾隐,逐渐远离云顶城,远离轩辕穹庐。

轩辕穹庐看着雾隐离去的方向,人在城楼一动不动,有如石塑木雕,直到天色漆黑,众人好说歹说,才劝得他回宫。

雾隐怀中所抱的,乃是山下他母亲玄月轻舞惨死的尸体,母亲为了他不要进城受死,而甘心为了他自杀。

玄月轻舞的鲜血沾满了雾隐一身,他浑浑噩噩,不知该往何处去,只是尽力奔驰,一直奔驰到马儿累了,跑不动了,他才从马上下来,让马儿吃草喝水,他抱着玄月轻舞的尸体,却不吃不喝,等马儿休息完了,他上马继续奔驰,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可是马儿在奔驰了几日后,却带着他去了流纹马场,没人驱使,马儿也许想家了吧。

可是雾隐却没了家,没有家人的地方,哪里才算是家呢?

流纹马场的流纹军现在是由白落尘带领,这一日,他站在岗楼上查看,远远的一个骑着红色马儿的身影出现,等这身影走进了些,白落尘才发现,原来那是雾隐,他赶紧带着流纹军前去迎接。

雾隐浑身是血,怀中所抱的玄月轻舞的尸体已经变得更是惨不忍睹,雾隐说道:“流纹马场山清水秀,把我妈妈埋葬在这里吧。”

白落尘听说他怀中所抱的是他母亲的尸体,目瞪口呆之下,要接过来,雾隐摇了摇头说道:“我去找个地方,你派些人来,帮我一起把我妈妈安葬了。”

看着埋葬好玄月轻舞的地方,一块隆起的土丘,雾隐欲哭无泪,他的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无论如何都流不出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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