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些大臣,景洛泽不禁叹口气,扶着额头哀怨地开口。
“父皇离世之前朝堂上都还算安稳平和,可父皇一去世,权力分散没了主心骨,自然是分裂割据的局面,而此后的时间里,丞相一直盯着辅佐新皇的名头在笼络权势收复人心,许多忠于我的大臣几乎都被撤换得差不多了。如今我不过就是个傀儡皇帝,没有几分实权。”
夏思瑾听到丞相时眉心微微卷了卷,可越听到后面眉头皱的越紧,等景洛泽说完,她眉心俨然已经成了一块铁疙瘩。
“情况我大概知晓了,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的。”说到这里,夏思瑾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笑起来继续道,“世间人无一不渴望权势与地位,可真当身坐高位,其中的艰辛困难恐怕也只有当局者才能知晓了。”
景洛泽蹙了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夏思瑾睨了他一眼,翻了一页手里的书继续开口道:“说起来,这丞相当初可是想要杀我呢。”
“确实,当时王妃娘娘去世,你回来参加葬礼,他就抓了这个机会想对你下手,但还好是没有成功,实在是惊险。”
夏思瑾低低笑了两声不再答话,静静地翻看手里的书页,扫过上面记载的凤栾旧事,眸子里多了几分兴味。
景洛泽看着书架旁的背影,思量了许久,还是纠结着问出了藏在自己心底中那多年的疑惑:“思瑾,为什么你会那么反感和洛晨成亲?”
原本正准备抬手轻揉眉心的手突然顿住,夏思瑾的目光瞬间就凉了几分,她朝后看了一眼,随后合上书页闲散开口。
“皇兄选后宫的妃子都还要看看自己喜不喜欢,怎么,到我这里就连选择喜欢与否的权利都没有了?”说话间,夏思瑾转过身笑看着景洛泽,纵然是在笑,可景洛泽却觉得那笑容之下没有任何温度,“先皇的遗愿既然我答应了便不会出尔反尔,这一点皇兄大可放心便是。”
景洛泽本以为夏思瑾会出言嘲讽,可却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带了过去,微微有些怔愣。
顿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无奈勾起唇。
我爱你和我愿意,到底还是有差别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丞相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想法?若是没什么想法,那我就先告辞了,父亲和妹妹还在家里等着我。”
夏思瑾虽然嘴上说着告辞,可腿下却没有动作,反倒是再次翻开了方才那本书找到合上的那一页继续看着。这书明显是颇有些年岁了,其中的些许书页已经开始泛黄了。
景洛泽闻言身子瞬间僵直,但看着夏思瑾没有动作,这才慢慢放松下来,舒了口气开口到。
“思瑾,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还有洛晨多加相处,可是你毕竟刚刚回来,朝堂之上定会受到诸多阻拦,我虽然没有太多实权,可我和洛晨的身份到底能帮上你一些。当初丞相想杀你,许是觉得自己地位不够稳固、害怕你会帮我们对付他,所以起了杀心。可如今他的势力如日中天,或许就没有那般想杀你反而想要利用你呢?”
听到这里,夏思瑾眸色又冷冽了几分,转过身眯起眼睛看向景洛泽一双瞳孔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景洛泽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对面女子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看他的时候怎么让觉得如芒在背,简直是太吓人了。
但只不过眨眼间,夏思瑾就转了眸子阖了阖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淡漠,她轻轻合上书,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然后在景洛泽对面坐下。
她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曲着手指在红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哒。”
“哒。”
“哒。”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房间里不停回荡着,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缭绕余音,听得景洛泽内心越发紧张起来。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想赶紧离开时,夏思瑾倏地弯唇笑起来,一脸的张扬与温和,她抬眸看向景洛泽时,笑容里尽是嘲弄和讥讽。
“你倒是想得好,把我拉下水,想让我做饵引诱丞相上钩吗?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这第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就想牺牲我了。景洛泽,你觉得我会怕你这个皇帝吗?”
景洛泽拧起眉紧抿着双唇,眼底划过纠结和迟疑,等夏思瑾眼底染上几分不耐时,他才吸了口气开口。
“思瑾,你知道我只是个傀儡皇帝,我身边除了你就再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都说用人唯贤,可我身边连人都没有,让我如何举贤。思瑾,我知道我和洛晨对不起你,可当初是父皇下的诏书让你嫁给洛晨,这些不能全都怪在我们两个身上。更何况,你不是说了会帮我的吗,思瑾,帮帮我,只要能够成功,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这里是你的家国,就算不为了我,为了这个国家也不可以吗?”
夏思瑾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这回眸子里的温度是彻底降到了极点,许是被气得狠了,反而大笑两声,随后猛然敛去笑意起身逼向景洛泽,嘴角多了几分嗜血戾气。
“景洛泽,你还真是虚伪得紧,明明巴不得让我为了你的皇位去死,明明心里埋怨我、觉得在我亲事这件事情上怪不得你跟景洛晨,明明怕极了我还要用家国天下来拿捏我。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和景洛晨当初在这婚约里做了多少手脚吗?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跟你们计较,但你别真就觉得我是个好拿捏的主。你不仅虚伪还自私,果真我讨厌你不是没有道理。”
“思瑾,你!”景洛泽被夏思瑾一番话伤了自尊,气血上涌间,猛地拍桌而起,可对上那双凉薄还带着几分杀意的眼,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思瑾见他敢怒不敢言,勾起右唇角又是讥讽一笑:“怎么,想杀我?你觉得你真的有能力杀我?或者你真的愿意杀了我?若是你有这份胆识和能力,又怎么会被丞相压制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