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儿!你方才去人间了!!?”凤君怒斥。
我抬眼一瞧,周遭众仙环绕,身后便是落落与司命星君,不禁在心中长叹:‘不是吧!随便定位,怎么又定位到九重天了?我这命运也太惨了吧……’
“雾儿!快回话啊。”母后一个劲的对我使眼色。
“父皇母后,孩儿回去再跟您们解释。”说罢我便转过头去。
看见狐帝我接着道:“白伯伯,敢问青丘族人有在人间遗失孩子的么?”
狐帝诧异:“小凤凰,本君不知你何出此言啊?”
我将狐狸崽子高高举起,只见狐帝脸色一变:“灼儿!这……灼儿为何会在……”他十分惶恐。
见他担忧不已,我宽慰他道:“不知她怎的跑去了人间,如今法力消耗殆尽,恢复些时日即可,我方才进生死簿寻玉佩时偶然瞧见了她,便顺路将她带了回来。”
见狐帝情绪比预想得还要激烈,我便多说了几句:“白伯伯莫要担心,夕雾这就去一趟青丘,将这小狐狸送回她父母手里,人间混乱事关重大,其余的便不必担心了。”
话音刚落,狐帝便要向我作揖行礼,却突然想起自己是主力输出双手不得空,不得已只能向我的方向低头答谢:“小殿下的大恩,我们青丘全族上下没齿难忘,本仙君在此先谢过小殿下了!”
我呆滞片刻:“……啊不,不用,没……没多大的恩,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罢了。”
“你有所不知。”狐帝说着便冲狐狸崽子吹了一下,只见青色的雾气滚滚而来,带走了狐狸崽子身上所有的泥土。
我大惊,这时才看清,她原是一只圆呼嘟嘟的九尾白狐!
众仙感叹:“这不是青丘的小殿下吗!?”
狐帝继续说道:“此乃本君幺女——青丘白灼。”
父皇大惊。
众仙恭贺:“凤族小殿下无意间救了狐族的小殿下,哈哈幸也幸也。”
我解释道:“并非无意,白灼曾在人间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也是为了我的事才多次违反天规,我实在没法置之不理。”
狐帝大惊。
众仙颂扬:“早知凤君狐帝教导有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此等德行真不愧为仙界大家。”
我回过头,只见父皇满面荣光,外加一丝轻易看不出来的羞涩,正左右谦虚:“哪里哪里。”
我看他分明膨胀坏了。
从此以后,这件事便被传承了佳话,流芳百世,而青丘与丹穴、亶爰因为我与白灼的关系来往愈加密切,子民们也实行联姻,为两族友好关系奠定了契机,对共存共荣做出了主要表率,实现了真正的一体化建设。
此外,我又多了个称呼:
“恩人!”
小白灼醒了以后每天都念叨着要见我,狐帝今日见她伤势无碍便带她来丹穴答谢。
谁知这狐狸崽子一见就要往人身上扑,压坏了本姑娘的老腰,但貌似她平常不会这般行为举止,不然狐帝也不会那般表情,像是看到自闭症闺女忽然有一天自己在外面交到了朋友那般欣喜若狂。
再次谢过我以后,白伯伯拉着父皇两个大男人在前厅谈起了育儿经验,母后与白夫人回到卧房姐妹情深,逼得我与小白灼在屋外观赏完青丘搬来的一箱箱谢礼后又继续观赏了蚂蚁搬家。
她倒是出乎常人的老实,自打给了我一个熊抱以后,就那么一直老老实实地在我旁边一坐,不声不响,弄得我都快以为她真是什么自闭症儿童了。
场面一度尴尬,但我刚要打破这场平静,她便抢先了我一步开了口:
“恩人,你找到了你跟你夫君的玉佩了吗?”
她一开口我就知道不简单,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是先让她改口好;还是先解释好;还是先回答她的问题好。
“时间紧迫我就先带你回来了,玉佩没找到。”我看她表情凝固便又加了一句:“没事不重要,物什而已,没了就没了没关系的。”
她表情没什么变化:“那时我看见玉佩从天上飞过去了,追过去的时候它还在山上,但后来我靠近它的时候它又飞走了,好像……飞回仙界了。”她不慌不忙说话慢慢悠悠。
“真的!?它没跟着人间一起消失!?”
“我亲眼所见。”
“那真是太好了!”我大喜:“太感谢你了!”
“恩人救了我两条命,我得报答恩人。”她还是面无表情。
“行啦,你快改改口吧,你做的这些早就报答完了。”
“还不够。”她依旧面无表情:“在我们青丘有个规矩,如果被人救了一命,就要用一生来报答。”
“你还不如叫我……”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啊……好吧好吧,那你就这么叫吧。”
“嗯!”她用力地点了下头,很是可爱。
“……还有啊……”我踌躇不定:“他……他不是我夫君。”
“啊……是了,恩人虽与他早有婚约,却也还未成亲,没关系,早晚便是了。”她拿树杈拨弄着蚂蚁洞,自我安慰道。
说起婚约,其实我还是挺迷茫的,别看虽然活了四万多年,给别人说说可以,可这人生大事如今轮到了我头上,我却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了。
前两日我给小白灼送回青丘以后便独自回了师父那,路上我只顾低头沉思,没注意前方是否有人,便一头栽进那人的胸口里,一闻那淡淡的梨花香,不用猜,定是师父他老人家了。
老顽童神不知鬼不觉不声不响的在路上堵人定是要嘲笑我一番。
他拿着折扇拍了拍手心:“撕——哎呦丫头,你说你别人甩了,也别拿师父撒气啊。”
呵,果不其然。
我捂着脑袋还了句嘴:“您怎么知道我是被甩了?难不成……您跟踪我?”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柳怀安便是师父,直到多年以后落落说起,我才知晓。
“呵,你也不看看你师父是谁,本上神想知道的事还用得着跟踪么。”他眯着眼挑着眉,还咧着上嘴唇,实在颠覆了往常端庄典雅的虚伪外壳。
他带我回了流萤谷以后,泡了壶淡茶,还不忘损我一句:“怎么想起往你师父我这跑了?”
“还不是想您了。”我毫不走心的敷衍。
他一副嫌弃的样子:“编,接着编。”他端起茶碗吹了吹。
师父抬眼一瞧对面的苦瓜脸(我)叹了口气道:“你这一趟本应是幸福美满,却没成想受尽了生离死别,你阴差阳错知晓了尘铭最后的死以后便十分难过,凤君为了生死簿的事无暇顾及,你这便想起我来了。”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略带哭腔,也只有在师父这里我才不用担心脑子乱掉时不用敬语的后果。
他察觉我情绪不太对,立刻放柔了语气:“这不是逗逗你嘛,你这脸都快拉到我山脚下了,我可不想暴露我多年隐居的地方。”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故作委屈。
片刻见我不语,他接着道:“告诉你个秘密吧,那日给天帝贺寿,你被虎族那女儿迷惑后,是他将你送回来的,他没让我告诉你,是因为这里边的误会太多,怕白虎族幻术在你体内残存,知道他来过以后不清醒找不到他会难过。”
我呆傻的看着师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话。
“趁你没醒,他向我坦言,你俩渐行渐远徐昭滢在里面没少掺和,详细的他会亲自告诉你,只是,他还不知,那人间的云雾便是与他有约的,身为凤族小殿下又同样是他未婚妻的你,而他的身世,不用我说,我想你应该已经都猜到了吧。”
“嗯……我猜到了……”我心中五味杂陈:“可我猜不到,他究竟喜欢的是哪一个我,在梨林他遇上的是拜师求学的我,在人间他遇上的是行商的我,可他从未遇到身为凤族小殿下的我。”
“丫头,那我问你,你到底喜欢哪个他?”
我深思片刻:“我……我不知……”
玄冥见状感叹道:“这劫渡得,回来竞像换了个人似的,从前你怎会顾虑这么多。”说罢摇了摇头,抿了抿茶水。
“那我要是知晓了,还来找您干什么。”我埋怨道。
“你就不能是单单纯纯过来看看为师么。”他调侃道。
“……”我吸口气,欲言又止,只能无奈瞥了眼他:“我知道这等好事不多,人家都是跟人间的凡人渡情劫,最后两不相见,因为凡人还要轮回百世,可我们不一样,我们还有婚约,早晚都是要见的。”
“所以丫头,你怕了。”他看着我的眼睛,每个字都说在我的心上。
若我还是云雾,定二话不说,立马泪如泉涌,并且无限谴责自己如此懦弱,可我如今是夕雾,便不能够如此:
“是……我是怕了,我怕见到他,我怕自己会再次喜欢上他,我怕再经历一遍与他分离,我怕以后发生的事我控制不了,我怕连累他……”说着眼泪就漫上眼眶。
我长舒一口气:“虽然看不到,但我知他安好,如此,足矣。”
‘他最好把我忘了,我们仅基于梨林初遇,这样便可以一切从头开始,我也假装将他忘了,如此哪怕往后真的见到了也还可以坐下来斟一壶茶,彼此都不期盼对方还是当初那个模样。’
“第一回见还有人可以把自己的胆怯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也不愧是我玄冥的徒弟了。”他一脸不情愿。
“不过有一句话为师一定得告诉你,这历劫啊,过去了就不要陷得太深,这是种经历,但不会是你唯一的经历,前半句是教你该怎样,后半句是你要懂得道理,回去好好想想吧。”
他将我说的云里雾里便开始嫌我扰了他的清静,我俩边走边聊,这便出了玄幽山:
“这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考虑,孰轻孰重你还得三思而后行,猜不到的就要去问,人家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有什么好怕的,再不济你还有本上神……”
他貌似意识到了什么:“你还有本上神陪你一起孤独终老!哈哈哈。”
孤独终老这四个词听得我很是入耳:“师父!您肯定也历过情劫吧。”我突然打着情伤的幌子开始八卦。
他似是回忆了片刻:“……你想知道什么?”
我蹬鼻子上脸:“我想知道,不晓得是哪家的倒霉姑娘摊上了您这尊大佛。”
多年后回忆起往事,要是答案能再来的早一点,便不会有我童言无忌蠢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