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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总是微笑地看着你

时容先韩成永一步回国,李哥的妻子来接机,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时容跑去买的时候感谢了一番,还邀请她去家里吃晚饭。

李哥和她妻子也分别好多天,她也就不做电灯泡,把时誉给拖了出来,说要回去见他。

“那就下次吧,老李他经常说起你呢,你不会嫌弃我年纪大了吧?”

“哪有哪有!”时容忙摆手:“你看上去也就只有三十岁。”

“瞧她,多会说话。”

她独自一人回到家里,当然没有时誉。

家里冷冷清清的,她连行李都不想收拾,直接瘫坐在沙发里,微微眯着眼睛一动都不想动,结果差点在沙发上睡过去,感觉到了凉意她才猛地醒过来。

时容怔怔地看着空旷的房子,瞧,这就是没有人体贴的结果,她起身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旋开之后猛灌了一口。

结果牙齿倏地一阵疼,她捂着脸等那一阵抽疼过去,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骤冷的东西。

时容靠在流理台上,盯着那瓶水看,其实她也是可以有男朋友的,如果她不喜欢傅北易的话,她可以答应一个追求她的还算靠谱的男人,享受他对她的温柔和体贴,不用再过一个人寂寞孤独的生活。

可怎么办呢?

傅北易进入她的心里,那是在太早太早之前,她太早爱上他,从此别的男人就只是一个影子,如果不是他,就都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其实她并没有期待有一天能和他在一起,但就是过不了自己这道坎,大概是因为心里所有的地方全都被他占满了,没有一个人能进入她的心,说到底,她这样的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她安慰自己。

她还是得去收拾行李,把所有的东西都从行李箱里拿了出来,进行分类。

等她洗好澡,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之后,她才有空理一下那些买回来的东西,给自己买的,送人的,她一一分类,最后就剩下那瓶韩成永帮她挑的男士香水。

其实时容选择这瓶香水的另一个原因是,这种味道和傅北易身上的味道很像。

她将那瓶香水放在面前,盯着看得眼睛都快花,最后唇角微微扬起,重新放回纸袋中,又将手机拿出来发短信。

自从那一天她收到一个“好”字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回复,但即使这样,她也已经满足,所以发起短信来愈发有劲头。

一夜无梦,第二天她就去了电视台。

中午空闲的时候,时容偷偷找去了傅北易的办公室,里面没人,她匆忙闪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十分简洁干净,时容知道要赶紧把东西放下之后走人,可依旧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会坐在这里,他会站在那里……

光想一想,她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缓步走到办公桌前,时容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觉得这样摆不好看,又换了一下,纠结了许久之后总算满意,看着它笑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转身,她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你……”

时容吓了一跳,蓦地转身,没想到他离自己这样近,转身的瞬间差点撞到他,她忙后仰,腰便磕在办公桌的边缘。

她没傅倾城那么好的腰力,微微后仰就觉得已经到了极限,所以他的脸就在面前不远处,不超过十厘米的距离。

慌乱,紧张,所有的情绪都一拥而上,时容呆呆地看着他,嘴巴微张,一脸惊讶又慌张的模样。

傅北易很快就往后退一步,让她站直。

她依旧十分尴尬,低着头不敢看他。

“有什么事吗?”傅北易问说。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急得眼睛都红了,虽然她的暗恋总是被傅倾城说很明显,可她也不愿意让傅北易知道,至少不是现在,她挪着身体想要把那个纸袋挡住,可动作太慢,傅北易已经看到。

他甚至探过身去把东西拿在了手里,问她:“这是什么?”

时容欲哭无泪,脸涨得通红,憋了许久才说:“我,我……”

“这是我常用的香水。”傅北易淡淡地说了一句。

时容灵光一闪,像是忽然开了窍,她蓦得抬起头说:“这是青青让我买的,我正好出国一趟,她说你生日没有给礼物,所以让我带瓶香水算是迟到的生日礼物。”为了加强言语的真实性,她还用力地点点头,殊不知她的脸已经红到发紫了。

幸好傅北易没有怀疑,点点头:“让她破费了。麻烦你。”

时容见蒙混过关,忙附和:“那我就先走了,傅主播再见。”

等匆匆逃出办公室,时容才觉得总算可以呼吸,大口喘了几下之后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急忙跑到安静的角落给傅倾城打电话。

傅倾城好久才接起来,还不等她说话,时容就忙吼:“青青,你得救救我……”

这话说得傅倾城一阵心惊,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不是回国了吗?怎么了?”

时容哭丧着脸:“我对不起你,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所以你会帮我的对吧。”

傅倾城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没有大事,也就放下心来:“那你得说了我才能决定。”

时容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青青,你真的得帮我圆过来,不然我就死定了,丢脸死了。”

傅倾城在那边大笑了两声之后才回她的话:“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容还是有软肋的!”

“青青啊……”

傅倾城含着笑:“好,我知道了,如果北易哥打电话来,我会说那是我拜托你买的。”

“好好好,那就好,谢谢你了哦,青青。”

傅倾城应一声:“可是阿容,这样的话,不就是我领了功?”

“没事。”时容笑,脸上的灼热总算慢慢消下去:“本来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是谁的,重要的是我的心,而不是他知不知道。”

傅倾城长长地叹了一声:“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北易哥可真有福气。”

时容便笑出声来:“是我运气好,所以能遇见他。”

她的一生何其有幸,居然可以遇见他,是他给了她第二次人生,无论为他做任何事情,她都无怨无悔。

挂断电话,时容收起手机往回走,经过傅北易的房间的时候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却依旧觉得格外甜蜜,大概如果喜欢的话,那一切都是甜的。

时容收回视线,低头轻轻一笑,她和傅倾城说的话没有半分假,她的确觉得是自己有运气,所以才能遇见他,他在她心目中就像是神,只可仰望却无法比肩。

她已经走开了一段,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以为听错,回身去看才发现傅北易居然就站在不远处,口中叫着的,正是她的名字。

他叫她:“时容,等一下。”

时容怔怔地,有些不敢置信,无法动弹。

傅北易已经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微微低头看她。

那一瞬间,时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耳边砰砰砰的心跳声,那么剧烈,那么震撼。

那是她的心跳声。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脚尖。

傅北易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她有些慌神,忙接了过来,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温温热热的,她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激动又上了脸,红得无法直视。

傅北易淡然地解释:“周日晚上有阿瑜的舞蹈表演,她多给了我一张票,我敢保证那绝对会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时容觉得就算这时候他扔给她一张烂片的电影票,她也会激动地想把票给供起来的,她激动地语无伦次:“谢谢,谢谢傅主播,我一定会去看的。”

傅北易点点头,嗯一声,转身离开了。

时容看着他走开的背影,脸上的笑都停不下来,等背过身,她才敢低头去看手中的票,是傅清瑜主场的舞蹈表演,时容的确没想到会收到这种东西,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这件事情带给她整整一周的好心情,当然如果周五的时候华司没有打电话给她的话。

时容对于华司会给自己打电话有些意外,不过不敢不接:“你好?”

“时容吧?有点事想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时容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先说:“我周日有事呢。”

没想到华司嘿嘿笑了两声:“啊没事儿,我是想麻烦你周六呢。”

时容愣了下,后悔刚刚没说周末两天都已经和人约好,但既然已经这样,她也没有退路,说:“请问有什么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华司又笑了两声:“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就是周六啊,成永要搬家……”

韩成永搬家关她什么事?

时容同样笑了两声之后说:“是吗?恭喜啊。”

“成永这人呢,对生活方面完全就是白痴,本来我是要去帮他整理的,但临时有点事情,去不了了,所以就想找人帮忙。”

她没有说话,华司便继续说:“你也知道的,成永脾气很怪,一般人的话他肯定不同意,而且他也没什么朋友,你也和他相处得蛮久了,他不排斥你,所以只好麻烦你了,时容啊,你会帮忙的吧?”

华司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时容还能怎么拒绝?

华司欢天喜地谢了她许久,然后把韩成永现在的地址发给她,让她明天早上去那边就好。

时容应下来之后觉得简直就是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了,懊恼了一阵她又安慰自己,想想毕竟韩成永在韩国的时候还做了她的免费劳动力,这也算打平,互不相欠了不是。

这样想想,时容心里总算不那么膈应了。

下班之后,时容还特地去买了一对杯子,让人好好包装了一下,准备明天当作给韩成永的搬家礼物。

这一对杯子还不便宜,居然要好几百块钱。

时容想想又觉得自己亏了,可买都买了,只能带回去,毕竟送人也得体面一点。

没想到回到家门口就看到时誉坐在门口,拿着一个面包在啃,时容走过去踢了他一下:“怎么又过来了!”

“不是周五嘛,我可没有逃课。”

时容不信他,直接推开他开门进去。

眼见着时誉也跟进来,她直接拦住,丢下一句:“换鞋子!”

时誉倒是乖乖换了鞋子,自顾自想去厨房冰箱找点喝的,没想到居然只有矿泉水,只好闷闷不乐地开了一瓶喝了口,出来之后就对时容说:“我说你厨房是摆设吗?里面居然只有矿泉水!”

时容瞪他一眼:“你爱喝不喝!”

时誉撇撇嘴,不再废话了。

“又来干什么?”时容看向他,“我可说过了,上次是最后一次多给你钱!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没到时间!”

时誉哼一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她:“看看吧。”

时容接过来一看,居然是家长会通知书!时间是周日下午。

时誉从小到大的家长会,都是她去的,早就习惯了家长的位置,她把纸收了起来,说:“好,我知道了。”顿了顿,她到底还是问了句,“晚上在这里睡吗?”

时誉站起来摆摆手:“啧,我还是回学校吧,走了。”

时容看着时誉走到门口,开门,关门,然后房间里就再一次只剩下她一个人。

其实她有时候倒也希望时誉能留下来,吵吵闹闹也可以,至少不会让她觉得那么的静,静到让人觉得可怕。

而且时誉之前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也算不上特别乖,但至少还算懂事,她生病的时候他也曾经照料她,替她煮过一锅差点把厨房烧了的粥……

而现在……

时容不愿意再去想,不能总是去回忆一些不可能回来的事情。

因为明天要给韩成永搬家,所以一整晚都没睡好,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时容也就没有继续躺下去。

因为觉得要干体力活,她找了套运动服出来穿上,她开车去韩成永的小区,他如今住的地方也在郊区,和她住的地方倒不算太远,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虽然也是在郊外,但这里的房子和她住的房子却是不能比的,韩成永住的地方是近几年完工的高级公寓,一切都是新的,而她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楼道里的灯都有些坏了。

时容上楼,站在门口对了一下门牌号。

因为她来得早了,所以还没有搬运车来,她怕敲错门,确认之后,时容才按下门铃。

响了两声,里面便传来慢慢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韩成永穿着家常的白色T恤探出身来,在看到时容之后竟然也愣住了。

时容看到他这个表情,试探着问了一句:“华司没和你说?”

韩成永皱了皱眉,先把她给请了进去。

时容原本想换鞋子的,可见他也穿着运动鞋,鞋柜也没有可以让她换的楔子,就干脆走了进去。

韩成永示意时容坐在沙发里,自己走进了卧室。

门没有关紧,所以时容在门外都能听得见他的声音,严肃而冷冽,他是在给华司打电话。

他打完了电话,时容很自然就站了起来,说:“是不是不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就……”

韩成永示意她坐下:“没事。”

他家里其实有些乱,因为很多东西都打包好了,不过看情况大概是昨天华司帮忙整理的。

韩成永居然从厨房拿了一瓶果汁出来:“只有这个了。”

时容忙接过来:“谢谢。”

她把果汁放在茶几上,拿过放在一旁的纸袋,递过去:“送给你的搬家礼物。”

韩成永接过纸袋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对,等他看了一眼之后就更不对了:“杯子?”

“是啊。”她说,“一对。”

听韩成永这么说,时容心里在吐槽:给你买东西就不错了!还敢给我挑剔嘛!

他接下来问一句:“香水呢?”

嗳?时容愣住了。

什么香水?

哦,香水。

她给傅北易买的香水,可和他有什么关系?

韩成永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点都不退让。

时容有点尴尬,的确没懂他的意思:“什么香水?”

韩成永干脆直接问道:“你买的香水呢?”

时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知道她的香水去哪里了,但他这么盯着她,只好随口说道:“送人了啊,谢谢你帮我选,他很喜欢。”

韩成永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奇怪,时容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该不会以为,她的香水是给他买的吧?

但就算时容有这种猜测,她也不可能直勾勾地问他:哎,你是不是以为我买了香水是要送给你啊?你猜错了,我是想送给我喜欢的人的啊!

她还不至于那么不通人情世故,所以犹豫着说:“你,不喜欢这对杯子吗?”说着她想去拿回来:“如果你喜欢香水的话,我去换怎么样?”

没想到韩成永居然抓紧了纸袋不让她拿回去,然后十分淡然地将手背着,把东西藏到了身后,没什么情绪地说了一句:“不用,我很喜欢,谢谢你。”这话里没有半点兴奋激动的语调。

时容心想他就算是要装,就不能装得更像一点嘛?早知道就不买什么礼物了,浪费了几百块钱还讨不到好,他怎么这么难伺候!

幸好很快就有搬运车到了楼下,两人也不至于待在一起不说话十分尴尬。

原本满满腾腾的房子如今空空荡荡的,时容手里捧着一个韩成永的奖杯,等着他站在门口回顾他在这里的岁月。

韩成永的车子被华司开走了,所以他坐进时容的车里,并且还抢走了她的钥匙。

时容其实不觉得她的车开得不好,但既然他已经坐进驾驶座,她也不好说什么,把一些东西放进了后座之后坐进了副驾。

韩成永的车开得还可以,比较稳当。

只是车里没有半点声音,她也不想和韩成永搭话,就开了音乐,淡淡的轻音乐逐渐流淌在车里,缓和了原本尴尬的气氛,时容随着音乐缓缓地眯起了双眼,唇角微扬。

她没有看到,韩成永微微地侧过头,看了她那美好的侧脸一眼。

因为是周末,城里的路又比较堵,等到韩成永新家楼下的时候都快两个小时了。

时容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没想到因为音乐太柔和,她一时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连车子停了下来都不知道。

韩成永也不知道她是睡着了,以为她只是在小憩,可他转头看她的时候,她居然依旧紧紧地闭着眼睛,而且浅淡的音乐声都无法掩盖她微微地鼾声……

韩成永愣了一下,居然浅浅地一笑。

他却没有吵醒她,因为搬运车还没到,他就这样坐在车里,静静地看这个歪着脑袋睡着了的女人。

她的头歪向窗户那一侧,所以他很清楚地可以看到她削瘦的脸,她依旧那么瘦。

现在的她和记忆中的那个她逐渐融合起来,除了依旧那么瘦之外,她变了太多,怪不得他当初没有一眼认出来。

韩成永看了一会儿,放在腿上的手逐渐抬起来,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游移,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一直都是如此。

那辆搬运车到了,工人走过来,刚想大声说话,就看到下车的世界冠军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工人们看到了车里歪着脑袋睡得正好的时容,会意地点点头,转身就开始去搬行李上楼。

时容醒来是因为一不小心将头撞到了车窗,脖子和头都疼得厉害,恍恍惚惚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车里。

车里只有她一个人,音乐倒是还在播放着,她坐直了一些,忽然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滑下来,低头一看便发现居然是一件外套。

外套很眼熟,是韩成永的。

她把外套收起来,看向车窗外,工人们还在搬东西,她下了车,有个工人看到她还打了个招呼:“醒啦?韩先生看起来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对女朋友倒是蛮贴心的。”

她刚想开口解释:“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背后就传来声音:“你醒了?”

是韩成永。

时容还没解释好呢,那个工人已经给了她一脸“你不用说,我都懂”的神情,简直是百口莫辩。

想想也算了,反正也就一面之缘,管他怎么想呢,于是时容将手上的运动服递了过去,看着他收下之后说:“嗯,谢谢你。”

韩成永嗯一声。

时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就去车里把东西拿了出来,跟着韩成永一起上楼了。

这里的环境绝对比郊区那个公寓好上不少,因为是在顶层,所以还带一个阁楼,阁楼也不小,有个阳台,卧房还有客厅,楼下还有一个朝南的主卧和朝北的次卧,装修好一段时间,已经没有了味道。

时容看着这个房子,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装修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以黑白为主,虽然简洁但看上去很清爽漂亮。

如今客厅里堆满了纸箱子,看上去有点乱,但完全不影响整体的感官。

行李已经全都搬完了,结算一下之后工人们就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时容再一次感觉到了尴尬,于是干脆忙碌了起来。

华司做事还是蛮有条理的,这么些个纸箱子外面全都贴了标签,比如这个箱子里是衣服,那个箱子里是食物等等……

收拾起来倒也不麻烦,而且新家里提前一天清扫过了,只要把东西全都归置好就可以。

时容从客厅开始,一点点地归置,当初装修的时候特地留了个橱窗,专门放韩成永的奖牌,时容一样一样放进去。

这么多的奖牌,这么多的荣誉……

时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怪不得人家有钱买这么好的房子!

等她把除卧房以外的东西全都理好,把纸箱子也拆了叠好后,已经是中午,她也觉得饿了,想着韩成永应该也已经收拾好了,洗了个手敲了敲门。

韩成永低声说了句进来。

她推门进去,瞬间被里面的场景吓到了,他真的是在整理而不是在搞破坏吗?

真的不是时容夸张,三个纸箱里的衣服全都被他倒了出来,全都推在床上,各个季节的都有,他已经往衣橱里放了一些,居然还有冬装!

时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哥啊,都要夏天了你把冬天的大衣挂外面干什么!

时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算了,还是我来吧。”反正她从小到大就一直给时誉收拾烂摊子,大概是收拾习惯了吧。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吃东西,时容看了下时间:“你不饿吗?要不叫个外卖吧?我帮你收拾。”

韩成永起身去了外面,打电话叫外卖,而时容却是对着那小山一般的衣服唉声叹气,原来世界冠军是生活白痴啊!

时容先把冬装全都收了起来,重新放回了纸箱里,等收拾完冬装之后就听到敲门声,她转头看去,韩成永正在门口,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对她说:“外卖到了。”

“真的吗,好我马上出来!”时容已经饿得连力气都没了,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韩成永订的是披萨,香气已经让她快要流口水了。

韩成永还算绅士,先切了一块递给她,她连声谢了之后就咬了一口,总算吃到东西,空空的胃舒服了许多。

吃完东西之后,时容便又继续帮韩成永收拾东西。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华司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怎么样了。

那会儿时容正好累了,直接坐在了他还没铺好的床上,和华司说话。“辛苦你了,现在怎么样?”华司笑嘻嘻。

“已经在收尾了,估计晚饭之前能结束吧。”时容说。

“真的是太麻烦你,你是不是也见识到了成永的在生活上的白痴了?”华司笑一声,“对了,等下记得别走,晚上我能赶回来,已经订好地方了,晚上请你吃饭去,总不能让你白忙活。”

时容当然是要推脱掉:“不用啦,我反正也没事,所以来帮帮忙的。”

“那怎么行,好了,我还有事儿呢,先不说,晚上可不许走,我和成永也说好了。”华司说完就匆匆收了线。

时容无奈地拿着手机叹气,其实她真的不缺那么一顿饭吃。

她连带着帮韩成永的床也铺了,把每一个角落的褶皱都抚平之后才撑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

自从毕业后住到现在那个房子之后,她就没有搬过家,所以也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全部整理一遍的痛苦,倒真的是有些不适应。

她推门出去,没想到看到韩成永正在冲咖啡,因为家里没有咖啡机,就算有,他应该也不会用,一杯速溶咖啡大概已经是他的极致了。

他刚刚烧好了水,正在往马克杯里倒水。

时容看向那个马克杯,居然是她送的那两个!

她买的是魔幻森林系列蓝白马克杯情侣对杯,图案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颜色一蓝一白,她知道韩成永没有女朋友,但想着买了两个总用的着,没想到用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韩成永看到她出来就将那个白色的马克杯拿起来,递过去。

时容的心情有些复杂,依旧接了过来,她尴尬一笑,问:“杯子还喜欢吗?”

韩成永喝了一口咖啡,点点头:“谢谢。”

两人坐在沙发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咖啡。

时容开始觉得尴尬,可后来也觉得这样的安静很不错,她侧头看向阳台处,因为快到傍晚,天色已经不那么亮堂,反而有些昏黄,她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默默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被染成红黄色的天空。

顶层也有这个好处,视野比较开阔。

韩成永依旧捧着杯子,却没有再喝,眼神定定地看着站在窗边的时容。

时容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却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她说不上来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韩成永的年纪分明比她还要大一些,但那双眼睛却看起来那么清澈,清澈到好像里面有两汪泉水在荡漾,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

时容难堪地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走过去将他手中已经喝完的马克杯拿走,走去了厨房,也算是避过他那灼灼的视线。

洗马克杯的时候,她有些恍惚,眼前好像还是能出现他方才的视线。

他这样看着她多久了?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她猛地关上水,擦干净之后静静地看着这两个被摆在一起的马克杯,忽然就回过神来,他看了多久,又为什么看她,和她有什么关系?

时容转身,被站在厨房门口的他吓了一跳,镇定下来,说:“都已经收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韩成永依旧拦在门口:“不是一起吃晚饭?”

“那是华司太客气了,不用那么麻烦,我就回去了。”她抬头看向他,想让他挪开一些。

可他还是不让,直接说:“不麻烦。”

时容看着他那认真的神色,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们不麻烦我麻烦啊!可她不好意思说出这句话来,所以只能再一次说:“真的不用了。”

“为什么?”他居然直接问出口。

“啊?”时容愣了一下,表情呆呆的。

“不肯跟我们一起吃饭?”他说,眉头微微皱起。

“额……”时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是,当然不是……”

“那就等一下,华司很快就回来了。”他直接决定,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时容还能说什么?只能呵呵地笑两声:“好吧。”

两人又继续坐在沙发里,重复恢复了谁也不说话的场景,比起刚刚的自在,现在更加尴尬,时容忍不住拿出手机来刷了刷,总算不会显得完全没有事做。

韩成永时不时看她一眼,忽然站起来往房间里走去。

时容怎么会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以为他去上厕所,可没想到他再出来的时候居然带了一本相册。

重新坐下的时候,韩成永坐得离时容近了点,而后把手中的相册递了过去。

时容忙接过来。

韩成永拿过来的相册,主人当然是他自己。而且是他在赛场上的威风模样。

原来他从小就是田径队的,小时候就拿了不少奖,有一些照片都是他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他的表情略微有些狰狞,看上去却不觉得可怕。

他和小时候比起来,还是变化蛮大的。

小时候的他瘦瘦小小,也很白,没想到会长成这样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

她就忍不住指着一张照片,看向他,说:“你以前好小。”

韩成永没有说话,但那略黑的皮肤上居然透出了一点点红。

时容忽然觉得有趣,捏了捏他的胳膊说:“如果不是脸还有一点像,真的是认不出来了。”

没想到韩成永对她的触碰会那么敏感,居然猛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时容被撞了一下,相册便正好掉到了地上,她忙弯身去捡,刚刚碰到相册,韩成永也跟了上来,居然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很热,有些粗糙,还带着薄薄的汗意。

她一向不喜欢和别的男人靠得太近,也不喜欢感受到他们的汗意,可不知道为什么,韩成永却没有让她产生抵触心理,她莫名其妙地抬头去看,他也在看着她。

两人不知何时靠得这样近,近得呼吸可闻,她都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这种姿势着实有些尴尬,时容重新低头,看向两只交握着的手,她抽了抽,他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握得那么紧,她抽不出来,只能重新抬头,却不知道他的头什么时候低下来一些,她这一抬,就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

他脸长得方方正正,下巴却特别尖,疼得她脚下发软,直接往后仰去,他的手依旧抓着她的,她的动作便将他也带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几乎是在一瞬间之内。

时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感觉到身上一重,而韩成永的脸比刚刚还要近,他的睫毛都历历可数。

她当然没有心思去数他的睫毛,只觉得这样的姿势对他们两个不算熟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堪。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他却纹丝不动,不知道想干什么,她重新看向他的眼神,忽然感觉到他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深,像是泼了墨一般……

时容越发觉得怪异,忍不住低声叫他:“韩成永,你干什么?”

韩成永却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而且离得越来越近,近到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到。

时容忽然不对劲,呼吸逐渐急促,眼睛怔怔地看着某处,像是失了魂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她能听到许多声音,有风声,有楼底下的车鸣声,有冰箱运作的声音,还有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韩成永又靠近了一点,唇即将碰上她的。

她忽然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眼泪掠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眼泪,不停不停地落下来,可她不发出声音,只是紧紧地咬着唇,然后默默地落泪。

韩成永当然发现了她的异样,微微抬起了一些。

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空间,眼睛紧闭,睫毛颤抖,嘴巴开阖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韩成永皱了皱眉,仔细听。

她的确在说话,她说:“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救救我,救我……”

韩成永只觉心头一震,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猛地从她身上坐起来,他抓了一把头发,没有说话。

时容感觉到了身体上的重量变轻,方才的魇逐渐远离,她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视线朦胧地看向坐在一旁的韩成永,她手里还握着那本相册,眼睛眨了眨之后坐起来,却离他坐得很远。

韩成永没有看他,却沙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

时容抽了纸巾将脸上的眼泪擦掉,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没什么,刚刚,是不小心,我知道的。”

韩成永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气氛愈发尴尬。

时容已经恢复了,感觉到这种氛围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至于她要先说话吧?

等了好一会儿之后,韩成永终于吭声,他说的却是:“如果你不愿意一起吃晚饭的话,先走吧。”

时容怔了一下,不明白刚刚他还不让她走,怎么这会儿却说这样的话?稍一思忖她便反应过来,他大概是觉得刚刚的事情让两人之间有点尴尬吧。

时容对于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有些恍惚,只知道她把他扯了过来,他和她靠得很近,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像是被魇住,直到他起来才醒过来。

所以时容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嘛,总是会发生的。

但韩成永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那么她也尊重他的想法,所以时容拿起自己的包,朝他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替我和华司说一声抱歉。”

韩成永颔首,却连头都没有抬。

时容也不在意,直接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却还是回过身来,觉得有必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大度:“其实刚刚真的就是意外,我并没有在意,你也不要多想,嗯,就是这样,我先走了。”

她不敢回头看韩成永的表情,直接走到了门口,刚想开门,门却从外面开了,华司直接走了进来。

时容没想到会这么巧,华司也不知道,一愣之后说:“哎?你是听到声音来迎接了?”说着看到了她肩膀上背着的包,“怎么?这是要走了?”

“啊,哦,是……”时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如果先走了的话还能让韩成永解释,可现在正好碰到,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华司走上来,抓住她的肩膀推回去:“不是说好了一起吃晚饭吗?难道是等不及了,成永,你怎么也不拦一下?”

时容看到韩成永抬起头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华司是人精,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不自在,但他觉得以后到底还要继续相处,便笑着打哈哈:“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也不对啊,成永这么不会说话,你们难道也吵得起来?好了,不管吵没吵,先去吃饭吧,我位置都订好了,难道还要让我取消?”

他这样和稀泥一样地说了一番话,时容也不好再走,就点头说要去了。

韩成永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但也没有发脾气。

时容暗想,被占便宜的可是她,她都没说什么呢,他好意思摆出臭脸么!

时容没想到华司这么大手笔,订的位置居然是在金港顶楼的旋转餐厅。

那里出了名的贵,而且还难订位,时容还没来这里吃过,当下觉得蛮开心的,把刚刚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她还傻傻地问了华司一句:“你请客吧?”

华司愣一下之后哈哈大笑:“当然不是。”

“啊?”不是说请她吃饭的吗?总不至于还让她出钱吧?

“当然是这位请客了。”华司把韩成永拉了过来,笑,“我们可都是帮他做事,不出点血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么辛苦?”

时容忍不住笑起来,揶揄地看了华司一眼。

华司和她套近乎:“你也发现了是吧?成永简直就是……我都不忍心说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吧,华经纪你的打包可做得真好,整理起来很方便。”

几人聊着便上了金港的旋转餐厅。

餐厅贵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食物都十分好吃,让人赞不绝口,而因为这里异常浪漫的缘故,很多求婚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就像是今天,他们就正好撞见了一个男人求婚。

那桌就在时容附近不远处,所以一有动静她就注意到了,甚至放下了刀叉看过去。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正捧着一个戒指盒在大声对女人说:“嫁给我吧。”女人也很激动,捂住了嘴巴,泪流满面,只是她却迟迟不说话。

不知道是谁忽然叫了一声“嫁给他吧”,时容就也忍不住跟着吼了一声,华司和韩成永都被吓了一跳。

见他们拥抱,华司便说:“没想到你还蛮热心的嘛。”

时容笑得腼腆:“也不是,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很爱男人的,那就该推一把,哎,多浪漫啊。”

“时记者难道没有被人求婚过?”华司八卦。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韩成永居然也抬起头来看向她。

被两个男人这样看着,时容很尴尬:“当然没有,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哪有人会和我求婚。”

“时记者居然没有男朋友?你条件这么好,居然会有这么多男人都没有眼光?”

时容忍不住笑。

韩成永不怎么说话,时容和华司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和乐融融。

来的时候只开了时容的车,华司说韩成永不喝红酒,等会儿让他开车,所以拉着她喝了不少,这会儿离开的时候头都有些犯晕了。

果然是韩成永开车,时容坐在后座,华司坐在副驾。

时容有些晕,靠在门上眯着眼睛。

等到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她只感觉到有人扶住了他,胳膊上都是肌肉,应该不是华司,她站不稳,只能依靠他。

她记得自己似乎是说了门牌号,她整个人几乎都埋在他怀里,所以很清楚地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味道,很香,很舒服,让她忍不住想要靠上去……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却依旧伸出手来搂住了她。

时容感觉到自己终于躺在了柔软的床上,她缩起来,将大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总算觉得舒服了。

好像有只手一直在抚着她的脸和头发,很柔软,很温暖,和记忆中的某只手一样,她便像记忆中的那样,伸手抓住了那只手,将它贴在脸边,忍不住蹭了蹭,那么结实,那么灼热,像是依靠。

她的唇边忍不住扬起了一道弧度,喃喃出一个名字。

声音很轻,也很模糊,没有人能听得清。

而那只手的主人似乎缓缓地靠近,声音嘶哑而低沉,他在对她说:“对不起……”

就和记忆中那段模糊的记忆一模一样,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时容轻哼了一声,又蹭了蹭那只手,神智越发模糊,终于失去了意识。

而床边的人缓缓地低下头,在她的额角留下轻轻的一个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时容起床洗了个澡,还化了个淡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开车去时誉的学校。

上高中之前,时誉其实还没这么王八蛋,这所高中在J市虽然不算好,但也不算最差,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越学越坏。

家长会上最得意的是好学生的家长,而坏学生的家长,就是被老师各种不满的,家长会开始前,班主任便游荡在那几个成绩好的学生家长旁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她这边冷冷清清,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一直盯着她看。

时容怎么会察觉不到,皱着眉头看他一眼。

没想到他竟然就开始搭起话来:“你也是学生家长,怎么这么年轻?保养得真好。”

时容不想和他说话,只能点点头。

那人继续说道:“我是单亲爸爸,在J市做点小生意,你呢?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那么漂亮,有点像是一个记者呢。”

时容随意扯了扯唇。

“怎么不说话啊?你也是单亲妈妈吧,所以不好意思说?没事儿,现在的社会不是挺多的嘛。”

时容不说话他就当她是默认,居然又凑近一点:“你几岁了?看这皮肤好的……”说着他居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原本她还能忍,可他开始动手动脚她便忍不下去了,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干什么?”

她曾经为了防身学过一些,所以力气不小,那个男人被她抓得手臂都没办法动弹,脸色顿时变了:“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不就是和你说说话!给脸不要脸!”他声音不小,教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时容本来想安静解决,但如今看来没办法,一把将他的胳膊往后一扭:“动手动脚,无耻!”说着嫌弃地将手缩回来。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那个男人怒了,猛地抬起那只没有扭到的手往她脸上扇过去:“装什么装,看你这么年轻就有读高中的儿子,以为还很纯洁吗?看得起你才跟你说话!”

时容没想到他会打过来,反应慢了一拍,竟然真的被他打上了脸。

啪的一声响,她的脸都被打得歪过去,脸颊上有些刺痛,摸了摸才发现有些血迹,居然被他的指甲擦伤了。

班主任注意到这边动静,慌忙跑过来,却是走到了那个男人身边:“张毅爸爸怎么了?”

男人气得不行,瞪着时容:“这女人给脸不要脸,真是!”

班主任看向时容,知道这是时誉的位置,眼神便有些嘲讽:“你是时誉的家长?怪不得时誉那样,原来妈妈也这么暴力。”

她暴力?

时容不气反笑:“首先,我是时誉的姐姐,我和他父母早亡,相依为命,再次,请问你看清楚是谁暴力了吗?作为一个女人难道在男人想要吃豆腐的时候反抗也算是暴力吗?那他扇我一巴掌算什么?”

班主任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时容可不是好欺负的,继续说:“大家想必也都听见这个男人刚刚说的话,他那样侮辱我,难道我不能自卫?”

通常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会偏向柔弱的女孩一点,所以这会儿都为时容说起话来,那个男人气恼,干脆哼一声就走掉了。

时容自然地坐下,当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班主任有些尴尬,只能继续家长会。

坐在前面的一个妈妈回过头来朝她笑笑:“刚刚我都听到了,你没错。啊你脸上出血了。”她从包里拿出纸巾和创口贴,“擦擦吧。”

时容接过,笑了笑:“谢谢你。”

她没有贴创口贴,因为等会儿还要和傅北易见面,总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脸上带着丑丑的贴布,把血迹擦掉之后就好了。

家长会也没有时容什么事,坐着直到结束之后她就开车离开,前往和傅北易约定的剧场。

来得早了,她又没吃东西,便先找了附近一家店填了填肚子。

她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剧场门口,准备等会儿看到傅北易的身影之后再跟进去。

傅北易也来得不晚,她吃好东西不久就看到了他,他很高,又不像韩成永那么壮,清俊优雅,走路的样子就把她迷得失了魂魄。

等看到他走了进去,这才买单走人,慌忙跟上去。

离开场还有段时间,剧场里座位上七零八落地坐着一些人。

时容看了一下票,发现位置尤其好,居然是前排,感慨了一下之后便小步上前。

当然是紧张的,这差不多是她进电视台之后,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心脏跳得很起劲,差点就从胸口跳出来,她抚了抚,深吸几口气,依旧没办法缓解那股子紧张的感觉。

好不容易走到了前排座位旁,忽然发现属于傅北易的座位上没有人,只有一束百合静静地放着。

时容怔了一下,刚刚的紧张显得那样可笑,她伸手抚了下额上的汗,慢步走过去坐下,侧头看向隔壁座位那束包扎得很漂亮的大束百合,忍不住笑了下,她也喜欢百合呢。

为了缓解心情,时容拿出手机刷了刷微博,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欢乐的长微博,看入神之后居然忘记了周围的情况。

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个人影出现的时候她还发了发愣,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

不过下一秒她就惊住了,因为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那会儿她因为看那个长微博,唇角带着傻笑,她居然就用这样的表情看向了傅北易!

傅北易也转过头来冲她点点头:“你来了。”

她顿时慌乱起来,手机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忙弯身捡起来,有些尴尬地说:“啊,是啊,我也没什么事,就来得早了点。嘿嘿。”她居然又傻笑了两声。

傅北易便也朝她笑了笑,笑容不算大,浅浅淡淡的。

她觉得这种情况有些不自在,便想要转过头去。

没想到傅北易忽然说:“你脸上怎么了?”

“啊?”时容又重新抬头看他。

剧场里灯光不算特别亮,傅北易为了看清楚还凑得近了点,甚至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蹭了下。

她感觉到他指腹的温暖干燥,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身体僵硬,一动都不能动。

时容还没觉出什么来,傅北易已经把手缩回去了,她有点愣愣的,只能听得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傅北易说话像是有回声:“你脸上受伤了?”

时容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捂住了发烫的脸颊:“是吗?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吧。”

傅北易嗯一声,又看了一眼她的脸,微微皱眉:“一直在流血,有没有创口贴?”

时容从包里找出了那张学生家长送给她的创口贴,一只手摸索着贴。

傅北易看一眼她这别扭的动作,直接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了创口贴,说:“我帮你。”

时容讶异地瞪大了眼睛,连反应都迟钝不少。

他撕开包装纸,慢慢地凑近帮她贴上去,总会有些碰触,时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烫到快要燃烧起来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又羞囧,又心动,一切的感觉都难以言说。

傅北易的动作很利落,一下子就贴好了收回了手。

时容总觉得他的手指还在她的脸上,低着头轻声说:“谢谢。”

还没缓过来那阵脸热,一张脸忽然猛地出现在她眼前,她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接下来就是那人哈哈的笑声,时容听到她在说:“是不是被我吓到啦?”

时容定睛看过去,居然看到已经上好妆的傅清瑜站在她面前,歪着脑袋笑。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看傅北易!

傅北易脸上带着温柔地笑,说:“怎么忽然跑出来?不用做准备?”

傅清瑜摆摆手:“没事儿,妆已经化好了,我出来溜达溜达没想到就被我看到了惊人场景!北易哥,你老实说,你是怎么追到这个漂亮姑娘的!”

时容怔一下,原本因为被她吓到而惨白的脸颊又骤然红起来,慌忙摆手解释:“不是,我只是傅主播的同事而已!”

傅北易只是拉着她的手在他旁边坐下,低笑着说了一句:“乖,别闹了。”

时容原本红透了的脸颊又再一次惨白,自己刚刚费力的解释就只是一场笑话。

傅清瑜看着傅北易手里的这捧花,笑着凑过去闻了下:“谢幕的时候送我的吗?”

“不然呢?”

“我就知道北易哥对我最好了!”傅清瑜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腻歪地笑着。

时容看着两人如同情侣一般的相处方式,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坐立难安,起身说去一下洗手间就先逃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逃,大概是觉得他们兄妹在一起的感觉太和谐太温暖,而她就好像是一盏瓦数极高的电灯泡,融入不进去却又让人嫌弃。

她自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却还是在厕所里坐了会,过了一下才出来,洗手对着镜子看,她的脸颊上依旧贴着创口贴,她用擦干净的手轻轻地抚过去,就好像是他的手。

她唇角微扬,其实已经够心满意足的了,她有多少机会能和他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调节了一下情绪之后,时容便走出洗手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傅清瑜,怔了一下。

傅清瑜看到她就凑上来:“你是唱歌唱得很好听的时容。”

没想到傅清瑜还记得她,时容笑着点点头说是:“希望你演出成功。”

“谢你吉言了。”她说,然后眨眨眼睛,“是北易哥主动请你的嘛?”

时容有些尴尬,只能略略颔首。

“哇不错,已经是大突破了,你不知道,北易哥肯主动请你来看演出已经是大进步了!”傅清瑜笑着说,“我特意给了他两张票,交给他一个硬性任务,我还在想他会带谁来呢,没想到是你哦。”

时容就觉得傅北易不大可能会做出请别人看演出的事情,现在看来,如果不是傅清瑜要求,傅北易是绝对不会邀请她的吧?

当然时容原本就没有什么期待,所以并不觉得多失望,她微微垂首轻笑:“大概是正好碰到我了吧。”

傅清瑜却摇头:“北易哥可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她还想继续说,却有人来找她:“傅清瑜,团长找你了,快走吧。”她便只能先走,临走前还给时容留下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等会儿好好欣赏,我先走啦。”

回去的时候,她远远地看到傅北易正低着头给花补水,这种小事他做得认真无比,略略低头的弧度特别引人注目,她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坐回去。

此时离开场已经不久,所以观众逐渐坐满了整个剧场,几乎是座无虚席,熙熙攘攘的声音显得特别热闹。

时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敢说些什么,傅北易更加不会说话,气氛便逐渐尴尬起来,她只能又把手机拿出来翻看一下,顺便调成静音,还没设置,没想到铃声忽然响起来,她吓了一跳,连看都没看清楚是谁就连忙接起来:“喂?”

那头居然是华司,他问:“你没有在忙吧?”

“怎么了吗?”时容问。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成永那件黑色的衬衣在哪里?”

时容觉得自己正在往“韩成永管家”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她想一下,然后说:“哦,被我挂在那件白色西装里了,因为衣架不够,又觉得不能有折痕所以就先这样了,你可以去买些衣架再整理一下。”

华司应着声去翻找,嘴里还在念叨韩成永:“你说人家帮你收拾东西,你自己难道不在一旁看着吗?不然也不会连衣服都找不到了。”顿了顿他又说话,这次是对时容说的,“找到了,麻烦你了啊,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啊没有,既然没事儿那就先这样了。”时容说着挂断电话,然后直接将手机设置成静音。

一抬头居然发现傅北易在看她,她差点就红了脸,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回以他一个淡定的笑容。

傅北易开口:“男朋友?”

时容终于红了脸,用力地摇头:“不是不是,只是一个朋友。”顿了顿,她居然还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我没有男朋友。”说完她就忍不住打自己嘴巴。

她偷偷看他的脸色,好在没看到什么别样的神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傅北易幸好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嗯。

时容轻轻地吐着气,总觉得越来越尴尬。

好在演出很快就开始了,灯光逐渐暗下来,只有舞台上是亮堂而璀璨的。

时容其实没有专门来看过舞蹈表演,她一直忙着生计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这种空档?和朋友一起去看个电影已经算是奢侈。

她不过就在当初知道傅倾城曾经是舞者的时候,在网上搜索过她舞蹈表演的视频,那时候她就被惊艳,实在不敢相信有人可以优雅美丽到这种地步,可是傅倾城再也没有跳过舞。

连傅倾城都不知道她曾经痴迷一样地看着她的视频。

而现在,傅清瑜也在舞台上舞蹈,同样的美丽和优雅,让人移不开视线,时容很享受这段表演,在结束的时候跟着大家一起热烈鼓掌。

谢幕的时候傅北易果然上台,将那束百合送到了傅清瑜的手里,然后俯身将她轻轻拥住。

结束了之后傅北易带着时容去后台看,傅清瑜正在卸妆,仰着头说:“北易哥,你先把人家送回去呀,怎么一点都不绅士?我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

傅北易看向时容,没有说话,眼神似是在询问。

时容忙摆手说:“不用,我开车来的,自己回去就好。”

傅清瑜特别兴奋地说:“哇你真厉害,居然敢开车,我就不敢,总觉得很可怕。”

因为你有那么多人宠着你,愿意给你当司机,就算不会开车也没有关系,而我,如果不自食其力的话,还如何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

时容知道这就是自己和傅清瑜的区别,她也羡慕傅清瑜的单纯无忧,但却不嫉妒,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无法改变。

所以,她只是笑一笑:“习惯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傅清瑜依旧一脸的崇拜,对傅北易说:“北易哥,那你送她出去呀,这么晚了你难道还让女孩子自己去停车场找车?”

傅北易嗯一声,要和她一起离开。

傅清瑜却忽然叫住已经快走到门边的他们,把刚刚傅北易送给的那束百合送到了时容手里:“我等会儿还要和她们一起去聚会,拿着不方便,你不会怪我借花献佛吧?”

时容看着被塞到自己怀里的那束,花瓣上都带着水珠,是方才傅北易怕花蔫掉而洒的。

而现在,那束花在她的怀里。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傅北易,却看不出他脸上什么表情,只是觉得这束花不该拿着,忙退回去:“这是傅主播送给你的,我怎么可以拿。”

傅清瑜却一脸不在意,笑着对傅北易说:“北易哥才不会在意呢,是吧,你快收下吧,当我谢谢你能来看我的演出。”

“应该是我谢谢你让我欣赏了这么棒的演出才对。”时容依旧不敢收。

最后是傅北易开口:“拿着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时容没有办法再拒绝,只能收下了这束花,她从来不觉得,原来一束花也会这样的沉重。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而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她永远都是得不到的那一方,而傅清瑜一直都是被偏爱的人。

而她连骚动的资格都没有,她只能静静地呆在属于自己的小角落,默默地悼念着永远不会成为现实的感情。

时容捧着花,默默地跟在傅北易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停车场里安静得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仔细听到,此刻正萦绕着两人的脚步声。

来到时容的车边,她没有马上坐进去,而是双手捧花,微微抬头,用尽自己所有的理智和勇气说:“今天谢谢你。”

他说:“不用谢,路上小心。”

她说一句好,开了车门坐进去。

百合花被她放在副驾,她却迟迟都没有开车。

再呆下去他大概会觉出异样来,这才冲着依旧站在车外没有走的傅北易笑了笑,踩油门离开。

她依旧忍不住从后视镜看过去,傅北易还站在哪里,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她转了弯,他便消失了。

时容侧头看了一眼副驾上的花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握紧了方向盘。

她很喜欢百合花,却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束傅北易买的百合,她觉得自己抢了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车速越来越快,她却丝毫不知……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暗恋和别人求回报的不一样,她已经默默地将他放在心里那么多年而不言说,那么她也可以这样继续下去,只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一个梦想,梦想是遥不可及而无法实现的。

可和她接触得越来越多,时容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贪欲的。

她也想要离他更近一点,她也想要他多看自己一眼,她也想要他能够注意到自己,她也想要,他可以喜欢自己。

绿灯忽然变成红灯,她急刹车,人趴在方向盘上,还在喘息,好一会儿之后她抬起头来,眼中有些湿润,心里痛得不像话。

她是六岁认识他的。

然后就这样记了他二十年,没有一刻割舍过。

而对于他来说,或许她只是他人生中一个过客而已,早就已经忘得彻底。

她知道的,他从来就不记得她。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可以记一个人二十年。

可是怎么办呢,她还是喜欢他,还是想到他就心痛,还是看到他就开心,心脏无法控制地为他跳动。

她只是没有办法停下来。

回到家之后,时容还是将花插在了花瓶里,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便睡了过去,眼角依旧带着泪。

百合花没过多久就枯萎了,她将花从花瓶中拿出来,扔进垃圾桶,她可以将花扔掉,她却扔不掉对傅北易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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