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很快就带女儿来到了恒星广场,今天是农历七夕节,广场上有很多卖花的,一对对小情侣们漫步在街头,勾肩搭背。
几年过去了,她仍能记得自己抱着那一大桶的玫瑰花走在巴黎街头,那花的香气,不是清晨刚刚采摘后散发的带有露水的新鲜味道,而是馥郁的芬芳,那是看过了一天的繁华,在夜间摇曳的花朵,甚至有着深深的性感……在月色下,期待怒放。
那一年他们才多大?陆芷最大,20岁,冷夏19岁。他们,是一对恋的热烈而痴迷的小情侣。暑假的时候去欧洲大陆旅行。在巴黎的一家小旅馆里,深夜了,陆芷突然来敲她的门,她睡眼朦胧,就听到他说要结婚。一刻都不能等,拉着她出去买玫瑰花、找教堂。
要结婚,要结婚,一定要结婚。
办酒席一样。
结果当然是不成。玩笑一样,当然不成。
但是冷夏开心的很。冷夏说,这一生一世,就是陆芷。
直到现在,她仍能回忆起自己当时那类似怦然心动的感觉。
陆以笙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泡泡袖裙子,冷夏配合着她,也挑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连衣裙,母女俩坐在广场上的椅子上,陆以笙突然拉起了冷夏的手,嘟着小嘴,说:“麻麻,等我长大了,也要买花送给你。”
冷夏被女儿突如其来的告白感动了,强忍着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今天是何佳怡宝贝儿子的满月宴,冷夏和李木兮约好在广场碰面然后去试礼服。
等到母女两个被太阳晒得不耐烦了,李木兮才姗姗来迟。试完礼服后,冷夏又给女儿买了几件新衣服,带她吃完饭,然后把她送回家,以前在别墅照顾冷夏的张妈已经在公寓等着她了。
冷夏和李木兮走进会场的时候,现场等候的记者一下子围拢过来。如果没有那道警戒线,冷夏担心自己都会被挤到。闪光灯令她的眼睛有些不适,但她维持着笑容。
礼服上身是深V设计,恰到好处的展示出冷夏漂亮的锁骨和纤细的手臂;自腰部以下,纱裙如水银泻地,拖到地面上。转了个身,背部是完全镂空的,而纱裙的后摆拖了有一米多长。礼服线条空灵优美,将冷夏娴雅的气质一下子托了起来。
李木兮穿了一件赫本式黑色小礼服,款式较为保守,但是将李木兮美丽动人的天鹅颈完美的展现出来了,搭配上流苏款式的项链,正好补充了脖颈处的空荡感,配合一字肩,锁骨线条更加精致。
二人进去会场的时候,会场已经来了一部分人了,二人的出现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人们纷纷向门口望去,冷夏有点不适应如此炙热的目光,尴尬地拢了拢头发。
秋秋和辞爻早就到了,见到二人出现,提着礼服,递给二人香槟。
“哎呦喂,为了穿这个礼服,我可是饿了三天呢!”李木兮摸着扁扁的肚子,撇嘴说道。
“得了,少吃一顿还饿不死你。”秋秋赏了她一记白眼,她笑着,硕大的金耳环随着她笑的节奏一晃一晃的,光彩照人。
冷夏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会场站了一会儿,就提着礼服,去休息室找何佳怡了。
何佳怡正在哄儿子睡觉,看到冷夏进来,对她比了“嘘”的手势。冷夏放慢脚步,把高跟鞋放在地毯上,赤脚走了过去。
何佳怡把儿子放到套间里面的卧室里,然后就看到了歪在沙发上,揉着小腿的冷夏。
“夏夏,你以前穿着高跟鞋跑步,也是OK 的啊?”她笑着,“现在生了个孩子,就穿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果然老了啊。”
“嗯。”冷夏没好气的应着。
何佳怡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淡淡地开了口:“今天他也来,你知道的吧?”
冷夏吃了一瓣橘子,酸涩的味道迅速在口里蔓延,眼眶里蒙起了一层水雾。
……
冷夏随何佳怡下去的时候,会场已经有很多人了,可是她一眼就从衣香鬓影中看到了他。他穿着修身西装,浓郁的黑色。衬衣的领口上,那根白色的领带以一种巧妙的方法扎起来。他正在和挽着他的女子,低头耳语,从她的角度去看,他像是亲在女子的脸颊上。女子穿着粉色的缎面礼服,一字肩的设计很好的凸显了她的优雅高贵。冷夏握着楼梯扶手的手指尖泛白,任是她想了又想,也记不得那女子是谁。
何佳怡注意到她的失态,搂过她的腰,耳语道:“那位是市长的千金洛清,三年前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一回来就占据了各大宴会的主角,是圈里有名的名媛。”
“哦,我只是不可思议,还以为会是白纤纤。”
何佳怡架着她:“姐姐告诉你,什么是最大的赢家,不是你们相遇的那一刻彼此不发一言的擦肩而过,而是他想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而你却风轻云淡的和他打招呼,你要拿出实际行动向他证明,在你心里他什么都不是!特别是在新欢面前!”
“你对我可真够狠的啊!”
“不是不让你哭,等没人的时候你慢慢哭,使劲哭,但是在某些人面前,如果你掉一滴眼泪都会被瞧不起。”
“走,姐,带你去灭情敌。”
“哎哎哎,慢点,穿着高跟鞋呢!”
等到被何佳怡拽到陆芷面前的时候,冷夏有一刹那的失神,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心里念念不忘的此刻竟在眼前,似幻亦梦。
陆芷淡淡地撇了一眼冷夏,随即便没有再看她。洛清亲昵对着二人笑了笑,说:“易太太,你好。我是洛清。”
何佳怡礼貌地对她点头,在正式的场合里,何佳怡总是礼貌地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何佳怡看着还在发愣的冷夏,伸手在背后掐了她一下,笑着说:“这位是冷夏,我的好闺蜜,陆芷的……”
“同学。”何佳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夏打断了,她清楚的看到,说完后,就收到了陆芷冷冰冰的眼神,冷下没去理他,自顾自地伸出手,跟洛清打招呼。
随后,冷夏和所有人一样,看着台上的一家三口,易之礼左手抱着孩子,右手牵着何佳怡,很和谐很幸福。
那天易之礼好像说了很多话,可是她没怎么听进去,我只听到最后一句,他说,曾经我以为我会得过且过过一辈子,可是现在,你在我右边,儿子在我左边,我很幸福。
冷夏接过侍者的香槟,走到角落里,一个人静静看着衣香鬓影的会场,说是小孩子的宴会,对于商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交际的好机会,对于辞爻来说,又是一个美曰看帅哥的场合,早就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打得火热,对于吃货李木兮来说,如此多得美食摆在面前,不吃?多对不起自己的胃。
从冷夏和何佳怡从休息室出来,冷夏就没看到秋秋的身影,给她发了信息,也没有回复。冷夏现在只能祈求自己能挨过宴会,赶紧回家,见到女儿。
好不容易盼到宴会结束,冷夏就看到久违的裴安站在会场门口。旁边还有陆芷,以及洛清。
冷夏感到有些尴尬,匆匆打了招呼,就往门外走去,不期然听到裴安的声音。
“夏夏,等一下。”
冷夏无奈的回过头去,笑着看着他:“嗯?怎么?”
裴安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戏谑,笑着说:“夏夏,我们等下要去聚一下,要不你顺路把洛清捎回去?”
冷夏从没有如此想要“掐死”他,咬着后槽牙说,“裴大公子,你怎么知道我顺路。”
“刚好,你住城西,她也是。”
“好啊。”
冷夏看向洛清,就看到她正含笑看着自己,冷夏不好意思地说:“还望洛小姐不嫌弃我的开车技术。”
“哎哟,还有比阿芷开车更不靠谱的?你知道嘛,他在巴黎开车带我上街,能在香榭丽舍大街瞎转俩小时回不了酒店。”洛清笑着说,斜睨了陆芷一眼,“阿芷啊,他单知道塞纳河和凯旋门,绕着绕着,就绕到那里去了。”
陆芷被洛清笑的有些窘。
冷夏拿起自己的外套和手袋,翻找着车钥匙,听到洛清的话,手上顿了一顿,钥匙牢牢的攥到手心里,握紧了。
这个细小的动作,钻进陆芷的眼睛里来。
陆芷一直看着冷夏车子消失在路口,怔怔的。裴安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门,见他兀自不动,开口催他赶紧回来,外面冷。陆芷回头,兄弟俩对视,都没有说什么。
陆芷往包厢走着。想一想,今晚,从他进门,一直到她离开,她一句话都没和他讲过。
陆芷的脚步沉下来。
包厢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陆芷站在楼道里,摸了摸口袋,没有烟。想来一根。可是,又实在是不愿动,感觉有些累了……
洛清在车子里抽了抽鼻子,问道:“新车吧?”
“嗯。”
“不是你的眼光吧?”
“嗯?”
“觉得女孩子不会主动选这款车。”
“……”
洛清看着冷夏,“你这么安静,这车跟你不搭调。”
冷夏笑笑。何佳怡就是个喜欢把不搭调的东西搭在一处的人。
“陆芷常常说起你。”洛清忽然说。
冷夏看她一眼。
“常常……看樱花的时候会说,夏夏喜欢上野的樱花;看红叶的时候会说,夏夏喜欢京都的红叶;……夏夏,你这个同学,是长在陆芷心里的。”
夏夏,是长在陆芷心里的。只是,夏夏狠狠的把陆芷拔掉了。
冷夏“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洛清并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仍笑着说:“他也不是话多的人。我要问,他反而不讲了。所以啊,夏夏,我对你很好奇的。”她亲昵的、自顾自的叫着她“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