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孩子跟他要手机号码?
她鬼使神差一般地问陆以笙:“爸爸给了吗?”
“没有啊。爸爸都有妈妈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给别的女生手机号码。”冷夏苦笑,现在的小孩真的是早熟。把陆以笙哄去看动画片之后,她继续收拾房间,但是全程都心不在焉的。
在等水烧开的间隙,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看到幼儿园的班群里面,张校长在说话。“各位家长很抱歉,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小叶老师以后不会再担任我们学前一班的班主任了,接下来由小周老师代替。”
冷夏眨了眨眼,怎么这么巧?这个小叶老师辞职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她立刻联想到了某个人……
冷夏不由得心情大好。李木兮见她上班来时哼着小曲,打趣道:“有什么开心事啊?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冷夏得意地看着她,哼着小曲,:“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李木兮看着她一副欠打的样子,对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洛太太在诊疗室等你呢!快去吧!”
冷夏收起脸上的笑容,整了整衣服,走了进去。
洛太太今天穿衣服一件黑色的带有暗红色花纹的旗袍,整个人显得很有韵味。
冷夏坐在她对面,“洛太太,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您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洛太太笑笑,不语。
冷夏继续说:“尼采曾经说过‘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地否定自己,要接受自己、热爱自己,无论是毫无经验还是一事无成都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来看待。’所以,我认为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结婚生子的女人,更应该保持自信,由内而外的自信,才能征服别人,征服自己。”
洛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不错,我结婚后就基本上退出大众的视线范围内了,不瞒你说,我甚至有一阵不晓得超市的机制是怎样的,以至于不会逛。”
“我记得您的资料上写着,您曾经是个歌手,还曾经在百老汇音乐剧演出过,方便透露您为什么放弃事业了吗?”
洛太太顿了顿,神色有些倦怠,揉了揉眉心,说:“那是一个很老的故事了。”
她记得婚前到部队去看洛阳。以未婚妻的身份,到他在的军队去,那种骄傲和快活,无法形容。知道他忙,她不敢打扰他。于是她在招待所里安顿下来,一连三天,她都没有见到他人影。实在是闷得厉害,她就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街上。天气很热,那个城市特有的潮湿又让她不舒服。就在她打算回招待所的时候,这么巧,她看到了两个人。直到很多年之后,她还会叹息。怎么会那么巧呢。而洛阳,他又怎么能那么帅,穿着便装,在街边,那么狼狈的时刻,还是那么的出挑——或许也不是他出挑,而是,他就是自己眼中的宝石。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有那样的表情。痛苦、不舍、悔恨、无奈、怜爱、……一个人的怎么能同时有这么多种的感情呢?
她不能理解。真不能理解。只是那一刻,她心疼的要麻痹了。她想大声的喊,喊他的名字,告诉他,她人在这里呢,让他转头看一眼,看一眼就好了……可是她没能这样做。她残存的理智提醒自己,快走,走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她知道部队是个多严酷的地方。一个出身不好的未婚妻,已经让政审变得特别麻烦;同时出现的两个女子,则会彻底的毁了他的前途……刚刚光明起来的前途。她不能这么不懂事,她不能成他的绊脚石。她一刻不停的返回招待所,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到了火车站,告诉售票员,要最快的一班车,只要最快的一班,不管到哪里,必须先离开这里。她一秒都不能多呆……一直到火车开了,她才哭出来。
回到家里,父母早急疯了。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父亲狠狠的骂了她。她没打招呼就走了。
洛阳四处找她,没有及时销假,被关了禁闭。她麻木的听着这一切——这一切,真的是因为她吗?
她想着那个身影,面容看不清楚,但是轮廓是明朗的,纤细而高挑,白色的确良短袖衫,黑色的长裤,有着两条长至腰际的辫子,黝黑亮泽……很美呢,真的很美。
后来大病一场,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但是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解除婚约的消息。
她开始骗自己,那真的只是一场噩梦。她任性,她猜忌,她错了……
洛阳如期的休假,回来结婚。那是1980年的冬天。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有两天的路程,他走了一个多星期。因为,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知道就算再给她一千一万次的机会,她仍会选择牢牢的抓住他。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她都不会放过。因为,她爱惨了他。就算,他爱的不是她。但是没关系,她可以等。
那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总相信,有时间有热情,就能争取到。可他就像一块石头,她用尽力气,最终,也没能将他捂热了。无休止的猜忌和互相折磨,让他们两个都精疲力竭。连女儿的出世,也没有能够带来丝毫的改变。
她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热爱的歌唱事业,放弃了抛头露面,小心翼翼地当他的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每天坐在阳台上看着云卷云舒,细心地为他熨好衣服,把他的喜好熟记于心,她告诉自己,不去怨,不去想,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而当有一天,他心口的那个朱砂痣站到她面前来,不需要开口,她已觉得自己花了半生砌起来的堡垒,在那一瞬间轰然倒塌。
她苦心经营的家庭,敌不过两情相悦。
头上悄然生长的白发,眼角细细的皱纹,都在提醒着她,这场战役,她终究是输了,一败涂地。
她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诉说,这辉煌的背后是多么肮脏的交易,她只得装作若无其事,认真地扮演她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帮助她的丈夫事业有成,也只有面对天真烂漫的女儿时她才能得到一丝安慰,她把她的理想、她的幸福全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
可她在内心深处始终是放不过自己,她没办法那样大度……
要想渡己,先要渡人,可是渡人,难渡几。
非你所属,奈何强求,来日方长,得失都是天意。
整个大厦,像一个通身发光的巨大灯塔,像窗户亮着的灯。陆氏集团大厦亮灯,每年只在一个日期。
外人看来或许会以为这是企业纪念日或者别的什么日子,但冷夏知道,那是她的生日。陆芷自是也知道的。
陆芷正低头看财务部最终交上来的研发预算,会议室的灯光一直亮到了凌晨两点,一切确认无误准备就绪,陆芷挥挥手,让众人下班。
助理进来收拾文件和咖啡茶杯,邵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立在桌前等着他的吩咐。陆芷脸上浮出一层不正常的苍白,邵峰望了望他的脸色,连续几个晚上都是这样了,一整天的会议和工作下来,脸上白得已经近乎发青,眼底更是布满了血丝。
陆芷眸中倦色沉沉,缓缓地开口说:“你下班吧。”
邵峰不放心地看着他:“我打电话叫司机来送您回去?”
陆芷拿过桌面的烟盒:“不用,就这么点远,我自己开车吧。”
邵峰无奈地道:“我没看好你吃饭休息,回头老爷子又该骂我了。”陆芷一手夹着烟,一手按了按太阳穴,忍着隐隐约约的头疼:“公司事儿多,这几天你们也一样辛苦,我这孙儿都比不过你,多亏了你常常去老爷子跟前陪他喝喝茶。”
邵峰的父亲年轻时是老爷子的司机,后来夫妇俩在工作时车子在外地出了车祸,当时邵峰尚在襁褓,送回了B 市交由叔叔婶婶抚养,老爷子一直资助邵峰读书,逢年过节也会接来家里,外面人都知道陆芷极为信任这位心腹秘书,却很少人知道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因而邵峰在陆芷跟前,一向能说上点家常话。
临睡时,陆芷接到了易之礼的电话,“小六儿,这下麻烦了,西北项目出了问题了。”
陆芷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
“魔高突然不要和我们合作了。”
“原因呢?”
“程氏也要收购魔高,并且和我们出价一样。”
“如果是钱的问题,他大可以跟我提,钱不是问题。”
“可是,程氏给了魔高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易之礼顿了顿,“直接变现。”
陆芷深吸了一口气,说:“程氏那边负责这个项目的是谁?”
“程氏太子爷,程晏。”
易之礼听着听筒那边久久没有回音,“小六儿,你还好吧?”
“没事,你先回来吧!”
及后,他离开卧室走到楼梯转角处,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一手拨弄着窗台的百合,一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你给我放话出去,就说那块地……我准备建个主题乐园,还是全天候开放的那种!”他说完还冷冷地哼了一声,那脸色阴沉危险得让人害怕,可以预料得到,惹着他的人都不会好过。
冷夏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冷父正在看早报,随意地问了一句:“夏夏,你和程家那小子最近还好吗?”
冷夏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低下头去喝粥,淡淡地说了句:“就是那样啊,怎么了?”
冷父把早报折起来,递给她,说:“那就怪了,御龙湾项目板上钉钉地是陆氏的了,怎么MG 突然宣布要和程氏签合约了?”
冷夏疑惑地盯着报纸,并没有多想。
辞爻最近忙着服装店的开张,秋秋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戴着帽子,站在门口看着工人敲敲打打,忙得浑身是汗。
快中午了,辞爻肚子有些饿,想在临走之前问下建工进度,便问包工头:“这大概要多久才能装修好?”
“快的话三四天就搞定了,不过建议通通风。”辞爻点了点头,她在算时间定日子剪彩,最好把声势弄大些。
她正在盘算着,有人突然拍了下她肩膀,只见秋秋抱着一箱冰棍走来,递给辞爻一只:“叉叉,天热,吃根冰棍。”
辞爻笑着接住,一边拆手里的冰棍包装,一边看着秋秋这一箱的冰棍:“你买这么多冰棍干什么?”
“我给他们买的,瞧他们热的。”说罢,秋秋笑脸盈盈地走过去,吆喝着他们吃冰棍,那些工人皆面带微笑,跟秋秋调侃起来,看起来倒是很亲热。
秋秋走到辞爻身边,说:“决定哪天开张了吗?到时候我来给你捧场。”
辞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啊,到时候一经你们杂志社报道,我这服装店肯定就出名了。”
秋秋呵呵地笑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的手还好吗?”
辞爻愣了愣,举起一双手,还摆了几个动作,说:“没事,我只负责设计和监工。”
秋秋担忧地看着她,五年前,是辞爻最风光的时候,国内外各大秀场,她都是秀场的常客,按照这样的人生轨迹,她的服装总有一天会走上国际,可天不遂人愿……